所謂的禁海更是讓朝廷自己銷毀了制造大船的技術,現在的天津,南京,泉州,廣州各個船廠凡是有技術有經驗的船工,船匠都是被海商和海盜們請去制造海船,他們的海上走私運輸自然是不需要太過龐大的船隻。
所以進一步的加劇了航海技術的退化和造船技術的流失,到了野蠻落後之極的滿清,所謂的水師并不比漁船強上太多,更不要提什麽大炮巨艦的戰術了。
五百噸的戰艦,聽到通譯說完這個數量詞之後,白人們還是在那裏議論,但是幾個同屋的中國船匠還是露出了熱切,準确的說是帶着點狂熱的神色,這些天來,這些人倒是也接受了西方人的這種計量方式。
畢竟中國古代在精細的數字測算上面有缺陷,歐洲這方面要強上不少,所以來自南京和天津的老匠戶,老船工們都是明白這個五百噸的概念。這些已經是對身邊的事物不再是抱有好奇,已經有了所謂的波瀾不驚的老人們都是激動了起來,來自南京,隐隐是船坊的首領的洪老爺子,喚作洪老茶的,在那裏用帶着南方口音的官話說道:
“五百噸,這得有一千料或者一千五百料,這樣的大船啊,這樣的大船據說當年三寶太監出洋的時候,才造的出這樣的大船,我小時候聽着爹娘議論,還以爲這輩子看不到這樣的大船了,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造出來。”
言語之間頗爲唏噓,周圍的幾個老工匠也都是在那裏感慨,此時這個屋子裏面的氣氛已經是隐約變成技術人員抒發情緒的地方,江峰也是禁不住被感染,而且他也是有些喜歡這樣的氣氛。
當年,現代的時候,他在廚房裏面看到幾個老師傅回憶某一道名菜的做法,幾個人感慨唏噓,總是會有頗多的有價值的東西帶給他們這些在邊上觀看學習的學徒和見習廚師們,這種歡樂看來是相通的。
幾個白人的造船匠還是在那裏沉聲的議論,顯然他們對面前的這一切并不是感覺到這樣的激動,登州煙台山下有條件如此優越的船塢,還有充沛的資金,豐富的人手,但是到了現在卻隻能是模仿那艘小小的西班牙雙桅船,制造一些二百噸左右的武裝帆船,十分的不可理解,這樣的條件,早就可以造出更大的艦船。
同一時代的歐洲已經有排水量超過一千噸,火炮二百門的大帆船出現了,雖然他們的數量在歐洲也是不超過十艘。
但是按照江峰從李和尚還有從前夏家得到的資料,在東亞的海面上,甚至即便是算上通往天竺也就是印度的海面上,三百噸左右的炮船已經可以算上的東方海面的霸主,即便是呂宋西班牙的殖民地艦隊的主力也不過是四艘三百噸的炮船,已經算得上是橫行霸道的樣子了。
附帶說一下,在中國近現代恥辱史的開端,鴉片戰争的開始,英國出動的最大戰艦也不過是一千七百噸的艦船,附帶說一下,這種戰列艦在英國海軍的排序不過是三級的戰列艦,從大航海時代開始一直到十九世紀末期。
歐洲的主力戰艦幾乎沒有出現在東方的海面上,即便是這樣,他們依然是統治性的占據了海面。
江峰沒有想的如此的深遠,不過他卻知道如果掌握了這樣的海上力量,自己目前在陸地上一步三驚的局面馬上就會有不一樣的改變,這些尼德蘭白人的來到,真的是改變了一些東西啊。
作爲登州大營軍事的最高長官,造船的圖紙即便是出于禮節也要讓江峰過目來看,江峰停止了自己的思緒萬千之後,也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這個圖紙上面,看到了帆船的形狀,當然了内部剖面圖也不會拿給這樣的外行來看。
給他看的圖紙比較形象的描述應該是一個成型後的效果圖紙,但是這樣的船卻和江峰腦中有限的回憶十分的不同,首先感覺到特别不協調的就是高高的船樓,在江峰的印象裏面,這樣的船樓從來沒有出現在自己的記憶裏面。
在他記憶中不管是電子遊戲還是電影電視雜志,對于歐洲的古舊帆船的圖像或者是照片,在甲闆上面的除了帆船和一些低矮的裝置之外,在也沒有什麽别的設施,可是這個圖紙船身的高度和船樓的高度幾乎是差不多的高。
而且能夠看出來,在船樓上面也是放置火炮的地方,江峰看到這個之後,禁不住有些
問道:
“爲什麽這裏出現了船樓?”
看到江峰發問,通譯急忙的把問題翻譯了過去,幾個尼德蘭的工匠根本沒有想到江峰還會對這個船的構造提出問題,稍微愣了一下,其中一個年長者走了過來,現實躬身施禮,然後叽哩咕噜的講了起來。
這種船樓是目前的帆船的普遍的樣式,目前海上最強大的西班牙和英國海軍都是這樣的船隻構造,所謂的目前戰艦的的頂端,不到十艘的一千噸的大帆船也都是這樣的樣式,算是一種行業的标準。
這些人從尼德蘭逃到海上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帶上了自己最爲寶貴的東西,比如威斯康就是帶上了自己認爲是價之寶的種子,其他人有的帶來的是書籍,當然也有人帶來的是最爲用的基督教經文。
船匠和作坊主們帶來的則是造船的圖紙和各種規格,工具丢了可惜重新打造,造船可以用地球上都是存在木材,但是越來越精細化和标準化的造船來說,若是沒有了圖紙,有很多的細節根本不可能用人腦來記住。
所以他們把這些東西帶來了大明,傑森霍根被授予職銜之後境遇的變化也在刺激着他們,而且在這個船坊能夠看出來,凡是高超的工匠都是得到了非常優厚的待遇,這些迫切想要得到承認的船匠和作坊主們紛紛的被調動起來了工作的熱情,得知登州本地的船坊正在研究造大船的時候。他們迅速的參與了進來,而且用超過但是大家都能理解的技術優勢迅速的取得了主導權。。
不過今天提出來的時候,卻被登州的最高軍事長官對他們的決定有些質疑,雖然是寄人籬下,但是這種技術上的問題還是要争論的,他們所說的事情很是簡單,隻是跟着江峰說道:目前的這些設計和式樣,都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西班牙海軍所用的樣式。雖然是這些人對西班牙的皇室都是深惡痛絕,不過說起事情也是公道。
那邊的本地船坊的洪老茶聽了通譯的話,也是在那裏說道:
“當年三寶太監出洋的大寶船也是這個樣式,據說那船有幾層樓高,了不得,看來這古今中外的好東西果然有相同的地方!”
聽到這個老船匠這麽說,江峰心裏面沒有好氣的想到:老子在現代作廚師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聽到過什麽敵的西班牙海軍,隻是聽到過敵的英國艦隊,而且這樣高高的船樓,并沒有出現在自己記憶中。
用自己現代的知識判斷嘉靖年間什麽是好的,什麽是不好的對于江峰來說非常的簡單,留在自己記憶中的,那必定是經過了幾百年的風雨,千錘百煉流下來的好東西,反過來就不是,就是這樣的直接。
當然了,流行感冒之類的千錘百煉變異多次的疾病不在其中。
這些人都說完之後,江峰的臉上的神色雖然是不動,不過還是仔細回憶着前世對那些有限的圖象化的記憶,在那裏慢慢的說道:
“這個船樓不能要,把船樓上面的炮裝到船裏面去,兩側的船舷稍微的加高。”
說到這裏,接下來也并沒有什麽可以說的了,他的官威在這裏,周圍的人倒也沒有什麽争辯的勇氣和精神,幾個白人隻是在那裏嘟囓了幾句,洪老茶在那裏小聲說着:
“三寶太監的大船在海上幾萬裏,也不是這個樣子嗎?”
江峰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頓時吓的不敢再說什麽,低頭下去看那個圖紙,江峰呆在邊上也沒有着急出去,一邊聽着身邊的通譯在不斷的翻譯那邊的議論和話語,中外的雙方工匠對這個問題倒也沒有什麽别的辦法。
漸漸的議論就是轉向了甲闆如何加固,如何設置更多的船艙層數,這已經是偏于技術的讨論了,江峰自然是聽得頭昏腦脹,今天自己的要求已經是放在了這裏,沖着屋子裏面的人招呼了一聲,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剛到了門邊,突然聽到後面的人大叫了一聲,興奮的在那裏喊着什麽,江峰有些愕然的回頭,發現喊叫的人是一個白人,看到江峰回頭,這個白人更加的興奮,并且朝着江峰的連連的揮舞雙手。
通譯趕忙過來翻譯說:
“他說大人您是一個天才,去掉船樓,船的重量的中心就放的很低,在海上的行駛就更加的平穩,而且我們就可以造更大的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