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需要信仰的支持,特别是遠離家鄉,漂泊萬裏的遊子,在南洋的華僑大多是供着觀音和其他的神像,這些從萬裏之外的歐洲來到登州白種人自然也是供奉他們的上帝,江峰在現代的時候對教堂總是抱着敬而遠之的态度。
逢年過節的時候,特别是聖誕之類的日子,教堂的那些老太太總是發些吃的,什麽花生糖果之類的東西,這些對江峰這種肚子沒有什麽好東西的窮學生,總是頗有誘惑,後來組織了武術協會,手頭寬裕之後再也沒有去蹭過。
而且那時候正是憤世嫉俗的年紀,看着一對對衣着光鮮的男女走進教堂名爲信教,實則是打情罵俏,看不慣的很。
江峰在山腰上看着教堂在那裏,一時間回到了現代,頗有些感慨萬千的意思,對這等的粗人,難得是想些正經事情,也算是稀罕了。
反正也是閑着事,遲些去工坊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他在登州乃是最高的官員,自然是随性許多。這個教堂建設的位置算得上頗爲的巧妙,也隻有在山路的某個角度才能看到。
顯然是這些白人心裏面也是知道什麽是韬光養晦,知道自己是在别人家裏面的地頭上,不是尼德蘭,凡事都要小心應對。但是話說回來,教堂建設在這裏,并不是什麽隐蔽非常的地方,隻要是在山路上行走哪有看不到的。想來是江峰這些日子緊張戒備的心情終于是放松下來了,有些剩餘的心情可以看看其他的地方的風景。
教堂的周圍都是木栅爛圍着,裏面一個木屋,登州營上下爲了造船購買了大量的木材,建造木屋的材料隻要是闆材還是夠用的,現在也就是剛剛吃完早飯的時間,按照江峰的要求,早飯後四分之一個時辰開始工作。
現在的時間就是那四分之一個時辰之間,走到木栅欄的門口,聽到裏面非常整齊的聲音,在一個人的引導之下,用佛萊芒語念誦着禱告的内容。後面的幾名衛兵有一個人緊張的問道:
“大人,這種私下聚會,用不用小的們去叫人毀掉這個地方。”
在明朝上下,官方對這種私下的宗教聚會都是極爲的反感,因爲這樣的聚會往往就是禍亂之源,白蓮教和其他大大小小的教會組織的類似聚會,确确實實到了最後就會發展成爲大規模的反亂。
比如在陳聾子的叛亂中,也算是積極參與者的白蓮教徒們。江峰的屬下雖然現在已經是和朝廷的漸漸的離心,可是對待這些人的态度依舊是流傳着這樣的傳統看法,當然,世上人大多如此。
江峰在現代的時候,對那些沒事就胡說八道的,可是卻連天主教和東正教都分不開的一些所謂的xx極爲的不爽。不過看着面前的簡陋的木屋,他卻根本提不起什麽重視的心思,充其量這些算是逃犯的白人們給自己找個精神安慰罷了。
聽到手下衛士的說話,他禁不住笑了一下,回頭笑罵道:
“你們這些小崽子,這些洋人會說漢話的有幾個,怎麽傳教,況且就這麽一百多号人,就算是有什麽反動的事情,山上的那些苦力就把他們砍了,還有什麽擔心的。”
後面的衛士聽到自己的主官這麽說話,心裏面一想也是如此,确實有些大驚小怪了,在那裏摸着腦袋嘿嘿的笑了起來,當然了,他們想不到京師有人對他們的看法也是差不多,這時候裏面的白人們都是做完了禱告,從這個木屋裏面魚貫而出。
此時江峰恰好是開木栅欄門,走了進來,這些人自然是知道穿着便裝的江峰就是這裏的主人,雖然按照東方的規矩沒有什麽貴族的爵位,可是在歐洲大多數的貴族都比不上面前這一位将軍的勢力。
他們在這裏做禱告的事情,一直沒有人來幹涉,這些尼德蘭人把這個當作是默認,不過心裏面始終是沒有底氣,他們所信仰的加爾文教派在歐洲的時候,和當地的天主教沖突極大。
這也是西班牙國王堅定的派兵鎮壓的原因之一,他們不了解明朝人對待宗教的态度,所以現在他們都是極爲的惶恐,看着江峰和身後幾個衛士走了進來。站在最前面的人就是傑森霍根。
他最先是反應了過
領大家雙膝跪倒在地面上,恭恭敬敬的說道:
“見過尊敬的将軍大人!”
後面的這些白人都是作出和傑森一樣的動作,擁着或者熟練或者是生硬的語氣喊出了這句話,對于自己所托庇的地方最尊貴的人,多點尊敬總是沒有什麽錯誤,所以這些人不管他們跟通譯學習漢語的速度如何,都是學會了這句見過尊貴的将軍大人還有類似的兩三句拜年才會說的話語。
江峰看着面前這些近乎五體投地的洋人們,心裏面不由得暗自的笑道,不知道誰在那裏說,歐洲人從來都是單膝跪地,除了面對他們的神,看到面前這個情景,就可以證明這句話說的多麽稽。
不管是什麽人雙膝跪地都很簡單,把大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像現在這個樣子跪下。
江峰并沒有着急讓他們起來,隻是自顧自的看着這個院子裏面的景象,能夠看出來這些白人做的頗爲的用心,在木屋通向院子門的道路上鋪設了不少碎石,登州煙台山從來不缺石頭,這倒也算是就地取材。
這倒也算是這些人帶來的新想法,江峰琢磨着也讓自己的兵營把這些東西鋪設上去,不過說起來也算是可笑,自己期望的這些歐洲人來到登州,難道就是鋪設個石子路嗎,在那裏一邊的自嘲一邊掃視院子。。
下面跪着的人半天都沒有人喊他們起來,心裏面都是驚慌的想着,難道私下的聚會觸犯了忌諱嗎,在傑森霍根的介紹還有那些通譯的話語中,都是能知道,在這片東方的徒弟上,對于宗教集會是非常的犯禁的。
某些方面不比西班牙的宗教政策寬松多少,傑森霍根到底是在登州這裏做過很長時間的教官,想要起來說句求饒或者别的什麽話語,先緩解目前這種令人頗爲的尴尬和恐懼的安靜。
傑森霍根大着膽子擡頭卻看到江峰并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怒視着教堂或者怒視着他們,卻呆呆的看着另一個方向。站在江峰身後的幾個衛士都有些摸不清楚頭腦的樣子,隻是手放在刀柄上等待着命令。
教堂的西邊有什麽,傑森霍根順着江峰的目光看了過去,他自以爲看到了江峰正在看的東西,在那個方向上跪着的人群之中,有個人的身份頗爲的特殊,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若是按照我們現在的比喻來說,就是所謂的和洋娃娃一樣的美麗女孩,當然将近兩年的海上艱苦生活也不會讓一個女孩穿着什麽女裝。
不過這些日子的生活逐漸的好轉起來,已經是從剛剛到達登州港的形容枯槁慢慢的恢複過來,雖然是穿着男裝可是那種美麗已經是漸漸的顯示出來。傑森霍根的嘴上挂上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在海上漂泊的生活中,船上的男女們都算是比較放的開,當然下船後這些人都是成爲了夫妻,但是在傑森的堅持下面,沒有人碰這個女孩,傑森霍根的理由很簡單,隻有把美麗的處女獻給江峰,才算是一份重禮。
看着江峰還在那裏呆呆的凝視,傑森霍根覺得有必要自己要介紹一下了,像是什麽“這是尼德蘭最美的郁金香——安德麗亞桑切絲“,“隻有将軍,您這樣的英雄才值的安德麗亞這樣的美女傾慕”,之類騎士小說所用的話語。
所有跪伏在地上的白人們都是悄悄的擡起頭看着江峰,幾名衛士在那裏也是有些愣怔,心想自家大人很少有這麽發呆的時候啊,漸漸的所有的目光都是集中在那邊雖然還在跪着卻挺直了身子的安德麗亞,雖然身上穿着的是男裝,可是自有一種不同于東方女性的嬌嫩和鮮豔在其中。
安德麗亞看着那位将軍呆呆的目光,心中充滿奉獻的大義凜然感覺還有淡淡的自豪——自己美貌迷倒了一位将軍。
江峰終于從呆滞中反應了過來,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中顯得高興之極,笑完之後大踏步的朝着教堂木屋的西邊走了過去。
然後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越過了人群,越過了那邊的安德麗亞,直接沖到木屋的邊上,那裏有一塊菜地,想必是這些歐洲人種植的作物,那邊有一種明朝沒有的粗杆的作物。
“這是玉米,這是玉米啊!”
江峰顫抖着聲音說道,激動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