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到援兵打出的大旗居然是“江”,山東地面上唯一可以有這個旗号的官兵,就是山東遊擊江峰,鎮山東,屠進叛亂的江老虎。
江峰手下的新兵開始已經是接近了崩潰的邊緣,可是看到來的居然是自家的兄弟,士氣大振之類的橋段總是有的,竟然是硬生生的從海邊又是殺了上來,自然中央的江峰張亮和幾十個老兵依舊拾骁勇比。
潮水退去,露出的沙地雖然能夠行走,可是也頗爲的麻煩,稍微用力腳就會陷入到沙子裏面去,不過在對面的江家軍的士兵顯然是極爲的有經驗,前面的士兵手中都是拿着木闆,一塊塊的鋪在了沙地上。
畢竟也就是幾百步的距離,對面的士兵可是不止幾千名,一條簡易的木闆路很快的就是被鋪設了出來。
江峰的身邊已經是沒有什麽人圍着了,他們這些人彼此配合的好,不管是各方面都是和他們差距很大的林家兵壯對上他們實在是太過懸殊了,也許這些人還有戰鬥的勇氣,不過他們未必會有被屠殺的自覺。
江家的援軍上島的時候,江峰猛然是看到自己身邊幾乎沒有什麽人了,林家的兵壯都是拼命的朝着後面退,原本已經是落了下風的新兵們正在結成陣勢步步進逼,現在在島上的江家軍的士兵超過了三千人,就算是比人數也比林家的多很多,勝負已經是一點懸念也沒有了。林家靠着海島,若是尋常的官軍殺上來,若是到最後實在是不行的時候,還可以放船下海。
可是江峰的十幾艘戰船正在水上遊弋,這可不是吃素的。
羅義和楊石頭大踏步的走了過來,見到江峰之後,也不管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直接就是跪了下來,鄭重的給江峰見禮,張亮在邊上嘿嘿的笑着打趣說道:
“老羅你要是再來晚點就好了,師傅和我壓根沒有殺痛快啊!”
邊上那些擔憂的軍官們這才是恍然大悟,原來自家的援兵就是堵在岸上,那裏還有什麽後顧之憂,有些人更是想着若是在登州的一千老弟兄來這個島上,就算是這裏有四五千的林家兵壯,也是一并平了。
江峰笑着說了一句“起來”,從現代過來的他現在還是頗爲喜歡這種古代的禮節,最起碼尊卑分野極爲的清楚,并不像是現代各種身份不同的人相處的時候,明明也是各種階級不可以逾越,可偏是要有種種細微含蓄的東西,還不如這等對方身份不如我,直截了當的就是給我叩頭。
上了林家島的江家軍并不是着急進攻,而是排列成陣形,林家島能有多大的地方,現在這個地方看起來已經是隐隐是絕地,即便是幾座山,現在江家軍的這些人隻要是逐步的搜索,一個人也是跑不了。
可是現在的江峰已經是嫌麻煩了,開口對這身邊的幾個親信軍官說道:
“讓小的們喊話,不降就是一個不留。”
正在山上拼命朝着裏面逃跑的士兵,突然聽到身後巨大的聲音齊齊的喊了起來:
“不降盡屠!不降盡屠!”
聽到這個話的丁壯們都是呆在了那裏,自己在外面拼掉一條命或許不在乎,可是山裏面可是躲着自己的全家,江峰的兇名大家都是聽到過,動起手來根本不知道心軟到底是什麽概念。
江峰的士兵們也不着急,就是在那裏大聲的喊着,喊道第三次的時候,開始有人慢慢的回到沙灘上面來,江家軍的士兵立刻是喝令他們交出武器,然後跪在一邊的空地上面,漸漸的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突然間,山上的林家私兵好像是接到了什麽号令一樣,紛紛的轉過身來。
山下的江家軍看着上面的林家人突然是改變了方向,紛紛的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不過這次的擔心顯然是白白的擔心了,每個從山上走出來的人都是把手中的武器丢掉,然後默默的跪在了地上。
而且不光是剛才的戰兵,山中還是走出來更多的婦孺老幼,都是跪在了那裏,都不說什麽話,偶爾有些年輕女子泣和孩子們的嚎啕大哭,場面十分的安靜,氣氛也是變得頗爲古怪。
江峰的士兵雖然是勝利者,但是各個都是握緊了武器看着前面的跪着的黑壓壓的人群,江峰的心裏面也是有些不舒服,畢竟眼前将近幾千人都是放棄了抵抗,跪在那裏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最後面出來的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和海上人家身上穿着的那些簡單衣服不一樣,他身上倒是穿着頗爲講究的絲綢長袍,這種裝束都是地方上頗有名望的士紳穿戴,換句話說,這樣的都是要被别人尊稱一句員外的。
說句實話,除了在社會的最頂端那些養尊處優而且會養生的達官貴人之外,地方上活到六十多歲還真是比較罕見,這個老者顯然就是林家得族長一類的人物,在身後幾個面目陰沉的中年人護衛下,走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江峰把大刀插在沙地裏面,看着這個老者走到跟前,神色上一副慷慨就死的悲壯神色,緩緩的跪了下來,先是恭敬的磕頭然後開口說道:
“江大人,小的是林家的族長林德嚴,自知做了百死莫贖的罪過。不管是割是剮,小老兒全家都是理應承擔,隻是還請大人放過全島的七千林家族人。”
說完之後,又是深深的拜伏了下去,老人這句話說的雖然是求饒,可也是中氣十足,在那裏死氣沉沉跪着的人群有些躁動,江峰的兵丁們看着老頭子的眼神也是有些敬佩,隻不過跪在最前面的十幾個婦女小孩在那裏哭喊起來,看樣子像是這個林德嚴的家小們,江峰在那裏嘿嘿的冷笑着,單手舉着沉重的大刀把面前那個老者的下巴挑了起來,開口說道:。
“老家夥,做出這種英雄氣概有什麽用處,要是老子的援兵不來,是不是你還準備和咱家大殺幾百個會合呢?”
大刀已經是沒有什麽寒光閃爍了,早就是被血污沾染了刀身,不過上面還挂着的血迹順着刀身的弧度慢慢的流淌到林德嚴的脖子上,這種寒氣和血腥讓原本還算是鎮定的林家族長心中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看着江峰笑的頗爲歡暢的表情,林德嚴強自的在那裏說道:
“登州的事情确實是小老兒派人做的,大人虎威神勇,沒有受什麽傷害,小老兒一家二十五口的性命全部償還對大人的冒犯,還請大人放過林家島上下。”
看着對方做出這種大義凜然的樣子,江峰心裏面就是莫名的生出一種厭惡,隻是感覺到非常的不協調,可是周圍的手下,和身後那些林家俘虜的眼光中都是充滿着敬佩。他回頭吩咐張亮說道:
“帶着人進山去搜查一下,讓他們林家島的人帶路,羅義,你把島上所有未婚的女子和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和母親現在趁着落潮帶到陸地上面去,快些,若是有異動的人,立刻格殺勿論。”
這話一出口,對面的林德嚴臉色大變,這根本就是要開始大屠殺的征兆,可是江峰剛才把手中的大刀舉起了在他的下巴下面,這種大刀,島上的很多強壯的小夥子也得兩隻手才能拿起。
但是江峰的手上的一直沒有動,竟然沒有什麽抖動,這種力量的強悍和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不經意的噬血的兇厲氣息,才是真正的讓人膽寒,這個年頭的人看軍隊的将軍,很多時候都不是看他的行軍打仗和訓練,更多的是看一個勇字,江峰疑就是特别符合這樣的标準。
林德嚴看到自己的那些話語絲毫沒有什麽打動江峰的,再加上刀鋒和血腥撼動着的他的心神,漸漸的有些慌亂起來,看着羅義和楊石頭的兵丁紛紛朝着場中跪着的林家族人沖了過去,那些青壯們被驅趕在一堆。
場面上漸漸的喧鬧了起來,哭喊聲音和叫罵的聲音響成一片,江峰此時才是轉過頭來,開口悠悠然的說道:
“大爺我是朝廷的三品武官,鎮守山東一方,你一個海盜的頭子算個什麽東西,你全家的性命值什麽,老子屠了你們林家島,朝廷隻能說我是清剿海盜,誰還會說什麽不是嗎?”
林德嚴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大,有軍官在那裏大喊道:
“若有妄動者,格殺勿論!”
聽到這個林德嚴已經是有些維持不住自己的鎮定了,卻也從江峰的話語裏面聽出來這個事情還可以商量的意思,惶急的開口說道:
“大人,大人,隻要是保我全族的性命,我們林家甘願爲牛爲馬,任憑大人驅策。”
“好,世代與我江家爲奴,可願意!?”
“……”
“不願,今日這裏就是血海地獄!”
“……我林家全族願爲大人世代爲奴,伺奉終身!”
大刀終于離開了林德嚴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