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誰家都是有個頭疼腦熱的,說是家中有事也是正常,這種請假甚至都不用知府來批準,下面的刑名師爺點個頭也就是。
不過現在王知府已經是急的要命,下面的家人親信不管是什麽風吹草動的消息都是給報了上去,林書辦自然也是有和他看不順眼的人,自然也是作爲可疑的事情安。
王知府多年辦差,可是從縣令的位置上面一步步的走到了現在,知道反常即爲妖的道理,但也沒有着急的去抓或者審問,反而是交代一個信的過的衙役去家中慰問,順便帶上了些禮物。
結果衙役去了之後,那名書辦還沒有啓程,原因很是簡單,正在家中收拾東西,這名衙役非常驚訝,這哪裏是回家探親,分明是搬家的架勢,而且明顯看出來新置辦了不少的好東西,登州因爲私港市面繁榮,好多的南貨和舶來品甚至比起濟南府和濟甯這兩個富庶的的地方還要種類齊全。
登州很多富人和官宦家庭都是以買些東西作爲時尚,這名書辦顯然不是包括在這個範圍之中,可是這次去,屋子裏面院子裏面可都是有不少地東西。而且看着家人的穿着打扮也是光鮮了不少。
書辦的臉色有些驚慌,不過看不出來什麽擔憂或者焦急的神色。果然非專業人士不管是掩飾和隐蔽都做的非常的拙劣,衙役登門寒暄幾句離開後,這名書辦隻是催促家小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居然沒有迅速離開。
登州府雖然在山東遊擊江峰的江家軍面前不值一提,可是在登州府還算是一隻頗爲出色的武裝力量,王知府把僅有地六七個馬快都是派了出來。十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沖進那個林書辦的家中。
江峰的風格是砍别人的腦袋,用你同夥的死亡來吓唬你。相對來說,知府衙門裏面就是比較專業了,甚至被抓到地這個林書辦同樣是專業的人士,所以衙役沖進家門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崩潰了,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交待了出來。
林書辦是萊州府膠縣林家島的人士。因爲科舉失敗,所以來到登州做了一名小吏,前些日子有家鄉的親戚找到他,直接是叫他說出知府大人什麽時候不在府衙,有什麽規律,如果不在的時候提前通知一幹的問題。
腦子不傻的人,基本上知道問這個不會有什麽好事情,而且這名書辦也隐約知道自己家裏地那些人做的到底是什麽買賣,準備婉拒地時候,對方拿着他還在林家島的家人親屬威脅了一下。而且還拿出了六百兩地銀子。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證說道,這件事情和你們知府完全關。隻是想要做掉幾個得罪家族買賣的混蛋私商。
選擇知府門前,他。現在登州什麽事情都不去找知府衙門,門前冷清的要命,僻靜的地方最方便。
盡管話裏面有種種的破綻,可是一是威脅在這裏震懾,二來是六百兩左右的銀子實在是誘人之極,想來想去也是和自己沒有什麽幹系,索性就是答應了。
隻不過這個人沒有想到門前要殺的人是江峰。
王知府隻是把夾棍和火盆擺在林書辦地面前,自始至終也是沒有用上這些刑具。問到聯系林書辦的那個人已經是不知所蹤,所以林書辦這才着急地離開登州的時候。王知府知道自己也不需要多問什麽了。
直接是把人塞在了一個廂車裏面。讓衙役們送去江峰的府第,臨走的時候,王知府擔心林書辦一心求死,在那裏叮囑說道:
“那六百兩銀子盡數留給你的家人,你死沒有關系,可不要拖累旁人!”
這話說的明白,就是說在江峰的面前最好是一句虛話和假話都不要說,這邊還有你的妻兒老小,若是大家滿意那六百兩銀子也就算了,若是事情鬧得不能收拾,也不要覺得自己可以一死了之。
江峰問出來的東西不比王知府問出來的多多少,不過相關可以得出來的信息就太多了,林家島這個地方在山東萊州府膠縣管轄下,不過實際上不管是即墨縣,膠縣還是靈山衛和鳌山衛,這些對林家島都是沒有什麽管轄的能力。
林家島之所以被叫做林家島,是因爲在成祖靖難的時候一員大将陽武侯林祿的祖宅就是放在這裏,雖然林祿後來在京師和西北做官,可是官威畢竟是庇護到了這裏,而且沿海的居民向來是民風彪悍。
更不要提這種是武藝傳家的将門,久而久之,林家島的林家已經是山東武力最大的家族之一,到了正德末年的時候,雖然在外面做将校也就是兩三個人,可是本家的這幾千号人可是越來越威風了起來。
原因他,世代靠海,習武成風。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是開始了海匪和私商的買賣,就算是附近的鳌山鹽場也和他們關系深厚,要依靠這個林家來庇護在山東地面上的私鹽走動,自然等到江峰的登州營崛起之後,這種強悍的軍隊做起綠林道上的事情,自然是效力百倍,林家活動的空間也是跟着越來越小。
自古以來,最容易結怨的原因就是銀錢,不管是怎麽算,江峰手下控制山東各種非法的買賣,都損害了原來這些江湖好漢,地方大族的生财之路,自然是結下了深仇大恨。
在兖州本來這種想法的人頗爲的不少,可是陳聾子這麽一亂,亂民的目标自然是那些有錢有權大戶人家,幾個月的反亂之後,那些大戶和豪門幾乎是被清掃一空,加上滕州又有楊大的一千五白人坐鎮,現在是安穩比。濟南内陸的城市,都是以經營土地的地主爲主,自然沒有這些事情。
至于登州,江峰開始就把最大的大戶董千平一家上下屠戮一空
下了董龍不知所蹤,有這個震懾,那裏會有什麽宵小。
但是在江峰勢力範圍之内的地方,萊州府管轄的膠州灣一帶,屬于萊州府不屬于江峰鎮守的範圍,可這裏不管是鹽還是私商,他們的出路反而是被江峰完全的封死,幾乎被慢慢的困死。
江峰一樣是看着他們并不順眼,可是管轄範圍限制,對方手中又有上千人的力量,不是自己帶着一二百人去就可以動手清除掉。
現在反倒是對方先動手了,在江峰拷問出來所有的事情之後,對于林書辦這種樣子的人也是懶得殺死,直接丢進了大牢之中。
鳌山鹽場和林家島距離的如此之近,前面完全是靠着江峰和劉十二測出來的結論,越發的做實,給羅義和楊石頭的命令文書雖然是下達,可是軍隊的開拔和調動需要十天左右的準備時間,江峰這裏壓根也不想等待。
第三天,江峰所在的山東遊擊衙門突然有人遞上緊急軍報,說是威海衛的某漁村被海匪襲擊,但是因爲衛所兵丁防禦及時,所以僅僅有人受傷,可是卻抓住了幾個奄奄一息的殘匪,經過鬥智鬥勇,終于在海匪們臨死的時候得知,他們就是林家島上的林家莊人,那裏是海匪盤踞的巢穴。
又過了一天,又有那“幡然悔悟”的鹽枭和私商去山東遊擊衙門自守坦白。說是曾經收到林家莊海匪地蠱惑,給他們帶路襲擊文登鹽場,現在良心譴責,十分不安,決計坦白自守,爲朝廷的安定團結做一份力量。
一切都在保密中。
煙台山千戶所裏面所有的非戰鬥人員和一半戰鬥兵都已經是動員起來,緊張的朝着船上裝運物資,登州營的人手。老兵留下一半,剩下和三分之一的新兵,約有八百人一起登船,李和尚和能夠動用的船隊已經是全部的被用上了。
江峰經過半年多地努力,在遼東購買木材,靠着本地的匠戶和李和尚在南方請來的船工。通過借鑒那艘停泊在船塢裏面的西班牙雙桅武裝商船,造出了三艘改良版的福船。
首先是龍骨的改進從福船地拼裝,變成了西洋船的單根龍骨,支撐船身的從福船的密封艙室,變成密封艙和骨架的結合。福船上傳統的硬帆變成了也是變成了高出船舷的軟帆。原來需要許多人操縱的舵杆換成了隻要一個人就可是操縱的舵輪。這樣的改進盡管是看起來頗有些不倫不類地感覺。
可是龍骨和支撐結構的改變,卻是讓新造地福船上面破天荒的每艘船房放上了六門炮,兩門兩磅炮,四門一磅地佛朗機小炮,這種級别的小炮已經是可以自己鑄造了,現在作坊可以朝着更大的炮形試驗。不過所鑄造出來的類型總是比起江峰的要求偏大了,所以這次沒有裝上船來。
而且因爲這樣結構的變化。讓這些船的承載比以前更大了,更寬闊的甲闆和船艙可以裝上更多地軍隊和器械。
至于帆的變化。硬帆雖然是在逆風地狀态下也可以利用風,可是在順風的方向下對風的利用不如軟帆,而且硬帆太容易被遠程的兵器損害,這一點不如軟帆太多了。
舵輪的作用更加的明顯,大大提高操縱者控制船的能力,帆船的靈活在海上的戰鬥和行進中都是再重要不過了。
劉十二的身體雖然是在陸地上的颠簸還可以,但是在海上明顯就是很不适應了,這次本就是戰鬥的事情。江峰也沒有勉強他,索性留在登州安排各種搜集證據。實際上就是栽贓的事宜。
張亮這次帶在身邊,煙台山千戶所的防務都是有五名鐵丁出身的百戶共同商定,江峰也不擔心會出什麽問題,别看林家莊有幾千号人,江峰相信自己并不會在那裏停留太久。
這次的行動還帶着那艘西班牙雙桅船,現在船長阿加亞和手下的四十幾名船員已經是過的頗爲的舒服,每天好吃好喝,而且手中還有不少的閑錢,在通譯的幫助下面漸漸的學會了不少的漢語。
江峰爲了讓這些西班牙人盡心盡力給自己的手下訓練,索性是在囚禁了他們幾個月之後,給他們了教官的待遇,每月定時些銀錢,結果讓這些洋人的日子更加的好過,這麽長時間的消磨,江峰的手下很多人都是對艦船的操持頗爲的有經驗了,這些洋人的心思也是安穩了許多。
這次的出戰,阿加亞和他的船員們是主動的請戰,因爲他們在江峰的軍中這樣長的時間,已經是知道出戰的賞賜更加的豐厚,對這些充滿了冒險和貪婪的歐洲人來說,登州府城裏面的美食和美女靠着緊巴巴的津貼是遠遠不夠的,還是戰鬥中豐厚的獎賞才是正事。
面對請戰,江峰也是準許了,因爲在海上的戰鬥對很多人還是初次,有了這些經驗豐富的水手來說,更加的保險。
江峰的船隊離開碼頭四個時辰後,羅義和楊石頭的密信也是由快馬送入了登州城,這樣的信箋劉十二是有權力拆看的,粗略的掃過一遍之後,劉十二急忙的跟着身邊的仆人說道:
“快去煙台山,讓大人不要現在不要開拔!“
仆人都是微山島和匠戶家眷中那些伶俐的小厮擔任,聽到劉十二這句話,馬上飛快的跑出門去,剛剛到了大門口,後面的劉十二卻又開口把他喊住,用手輕輕的拍了拍額頭,笑着自言自語道:
“反正早晚都要砍掉的爛枝條,這次動手也不耽誤!”
轉頭跟着氣喘籲籲坐在邊上的羅義的信使,這個信使正在大口吃着飯菜,一路上顯然是趕的匆忙了,劉十二在那裏笑着說道:
“看來還要讓你快馬回去一次了。”
寫完了一封信,裝在了鐵管之中,在上面用火漆封口,放在了桌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