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告示的下面蓋着山東遊擊江峰血紅的大印,這就完全不一樣了。盡管現在外面風傳的是,江峰率領幾萬大軍殲滅了陳聾子和白蓮教匪的叛亂,但是現在這些在各地落草爲寇的人可是心裏面明白。
分明是以一敵五,以少勝多,他手下的那些人簡直就是煞星。這個告示貼出去兩天後,原本比較冷清的各地募兵招兵的地方,人一下子多了起來。民間一向是都是萬般皆下品,隻有讀書高的概念。
當兵更是下品中的下品,宋朝的時候在兵士的臉上刺字,形同囚徒。元朝的時候,從軍的人都是賴地痞,到了明朝若是當兵,就是世代在軍官的管轄下面種地幹活,基本上就是農奴。
幾百年的傳統下來,民間根本是瞧不起當兵的人士,認爲當兵都是沒有出路才做的事情。
所以江峰準備在各地招收礦上和務農的良家子弟的時候,成效是微乎其微。盡管江峰讓手下的人在那裏宣傳,在登州營當兵可以吃飽飯,根本沒有傳說中那樣艱苦,這樣的話恐怕已經是被募兵的軍官說了多少年,早就沒有人會相信了。
很多人等着看笑話的時候,江峰的告示貼出來,這下子出現了多年難得一見的奇觀,各路人馬紛紛下山急忙的在道路上趕路,一定要在就近的地方被招募當兵,就和趕集一個狀态。
在蒙縣的招兵處,是登州營的一名列長帶着兩名長矛手,跟剛剛恢複的縣衙借了張桌子就在街上擺下了招兵的陣勢。開始的時候,第一天壓根沒有什麽人過來應承,偶爾有些人因爲家裏實在是揭不開鍋,蒙縣已經是敗壞的不像樣子了。
可是這些人剛剛站到跟前,就被家人尋死覓活的拉了回去。
不過第三天之後,這名列長就是忙的不可開交,小小的蒙縣城不知道那裏冒出這麽多的人,紛紛要求加入山東遊擊江峰江大人的麾下。
江峰給各地的名額各有不同,蒙縣也就是四百人的人數,在這麽踴躍情況下面,很快就是招收滿了人手,在結束的那一天,還出現了頗爲“感人的”一幕,就在這名列長準備把桌子還給縣衙門的時候,十幾個大汗淋漓匆忙進城的青壯跑到他的面前。那名列長安排招收來的兵丁把那個桌子還回去,看着十幾個才來的青壯,在那裏沒好氣的說道:
“來晚了,我們這裏招滿了,不要擋路。”
周圍也有些閑人看熱鬧,卻沒有想到這十幾個青壯,齊刷刷的撲通跪在了地上,涕淚交流,幾個人七嘴八舌聲淚俱下的說道:
“這位大爺,小的們都還不到二十五歲,還想多活幾年。”
“家中還有父母,還要靠小的養活!”
不管是在邊上看熱鬧的人,還是那名招兵的列長,心裏面都是想着,這些年輕人如此的悲苦害怕,想必是不想去當兵吃糧。那名列長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隊列,也禁不住心軟想:人也招收滿了,也不用刻意的多拉人進來了。
十幾個人年輕人在那裏撲通撲通的磕着響頭,哭喊着說道:
“軍爺,就給小的門一條活路,開恩讓咱們當兵!”
類似的事情其他招兵的地方也是發生了很多起,江峰剿滅陳聾子的造反,殺死人數不到兩千,可是所造成的影響當真是非同小可,現在鄉野之間都已經是把江峰形容成了一個殺人的魔王。
原因就是那樣幾乎是壓倒的優勢,而且是應用了大批的熱兵器——火炮和火繩槍,這樣的戰鬥跟人心理上的震撼是絕僅有的,或者說,在魯南這樣的相對閉塞的内陸地方,登州營這樣的表現就好像是鬼神一樣。
已經是有傳言說,江峰手下都是紙人紙馬,江峰乃是崂山全真太清宮的多少代弟子,攜道法下山拯救世人,戰鬥的時候,念誦咒語,紙人紙馬撒到戰場上去,立刻就是變成刀槍不入而且噴火殺人的鬼兵。
在明朝的這個時候,神論之類的還沒有絲毫的市場,百姓最怕的就是鬼神,江峰正月剿滅匪軍,到了十一月征兵,中間的這段時間傳言是沸沸揚揚,愈演愈烈。即便是很多當年從亂的暴民都已經是上山落草做亡命之徒,但是當日那種戰鬥的場面,不管是什麽時候想起都是渾身顫抖,陷入恐懼的絕望。
等到江峰貼出了告示
老老實實的過來應征,生怕過了這個期限,江峰做法之類雖然是荒誕不經,但是很多人卻都是信以爲真的事情。
這樣的募兵極爲的有成效,不光是補充兵源上面。在陳聾子和那些愚蠢的勢力短暫的幾個月反亂之後,盡管幾個相關的匪首和勢力,不是在火并的時候毀掉,就是被江峰的攻擊下面煙消雲散。
除了聞刀帶着幾百人不知所蹤,可是他們裹挾的不少炮灰青壯,有很多這樣的人都是不願意繼續回去本本分分的種地,而且也非常的擔心自己被裹挾時候的事情被追究,所以在膽大的同伴的鼓動下面落草爲寇,滋擾地方。
盡管大的叛亂被消滅,可是小股匪幫猛然的增多也是讓地方官員和維持治安的相關人士焦頭爛額,現在江峰的征兵命令一出,這些大小的新生土匪勢力,被江峰的軍威所威懾,所以紛紛的投軍從良。
至于那些老牌的綠林響馬,他們都是知道江峰的厲害,自然是老老實實的,不敢有絲毫的妄動。
招攬的八千青壯兵丁,朝廷下撥的糧饷,江峰的手中絲毫不留,全部是發了下去。要知道常例下撥糧饷,經手的人都是克扣下去一些,最後到了軍隊裏面的錢糧也就是五六成罷了。
山東遊擊江峰是整個山東都不敢得罪的人物,所以糧饷比起其他的地方算是克扣的少了些,不過自來的積弊難返,所以依舊到手也就是七成罷了,但是不要忘了,現在大明的軍官在得到糧饷之後,往往是扣在手上根本不朝着下面發放,他們這裏還要克扣半數出來。。
江峰這邊絲毫不剩,全部的給手下的人發了下去,這可是天大的善舉,現在的士卒當兵,對領導軍饷已經是不報什麽指望了,隻求能吃飽肚子。江峰這樣的行爲一作出來,當真是收攏了不少的人心。
最起碼手中增添的這些部隊,卻是維持住了,在登州營裏面表現的出色的士兵和中下軍官都是被分散到這八千中間,煙台山千戶所的新兵軍營怎麽訓練,這裏毫不改動的應用了起來。
在劉十二的安排下,登州營的從士兵到軍官抽調出一半。作爲招募新兵的軍官,同時在新兵的隊伍裏面選拔出來最出色的青壯作爲登州營缺額的補充,這些補充的新兵和那些沒有被選拔上的人輪換訓練。
這樣一是可是增加新兵對江峰掌軍的認識,二來是把這種十分有效的訓練方法廣開來。現在江峰的級别來說,已經是可以給自己的手下分配坐鎮一方的權力了,江峰在自己所管轄的三府區域内設四營。
分别駐守滕州,石臼,萊蕪,文登,每個營一千到三千人不等,設守備一名。滕州營守備楊大,率領一千五百人,守衛當地煤礦以及運輸,石臼營守備羅義,率領三千人,守衛當地出海港口和鹽場,萊蕪營守備劉十三,率領一千五百人,守衛當地鐵礦。文登營守備楊石頭,率領一千人,守備甯海鹽場,與登州營成犄角之勢。
江峰自領三千人坐鎮登州營,其中兩千人爲家丁,一千人爲戰兵,張亮爲副。這樣的安排已經是把江峰所需要的資源完全是圈在了手上,滕州的煤礦自然不必說,萊蕪除了官辦的鐵礦,江峰私人花費銀兩開礦。
鹽鐵專賣,所以也是大利,豪門大戶多有從事私礦的,江峰也并不是怎麽顯眼。石臼是良港且有海口和鹽場,恰好在江峰的管轄之内,自然是要牢牢的抓在手中。
文登也是登州管轄,文登營人數最少,本來應該是江峰直轄,不過甯海鹽場因爲前面一段時間出事,所以調派楊石頭領兵鎮守。
事情大概的安排完,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兵士自然是交給各地的鎮守訓練,江峰身爲主官卻也有些特權,比如說是回家過年。
各營的官兵有的已經是開拔,有的還在整訓。江峰帶着二百輕騎回到了登州府城,全家人喜氣洋洋的過了一個團圓年。正月初四的時候,在外面的密探送回來一封信,江峰看完之後,哈哈的笑了起來。
信上用頗爲潦草的筆迹寫道:
“鳌山鹽場從未遭受倭寇,虛報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