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鹽課從事也絲毫沒有什麽别的心思,當然這也和地理位置有關,若是這個鹽場有什麽反動的地方,登州營的兵丁和船隊很快就可以到達。所以還是一門心思的做順民好一些。
因爲這種良好的表現,所以江峰給予他們的優厚的條件也是比其他的鹽場好許多,本來全部山東省的鹽場都是要在江峰和黃平這裏領取份額和出鹽,但是給威海鹽場的額度特殊一些,除了計劃的份額之外,還有些自己可以處理的額度。
當然,這種雖然是江峰的手指裏面漏出些湯,可是也頗爲的豐盛了,威海的鹽場也是越發的忠心耿耿。
江峰在這兩個鹽場也沒有安插什麽人手,因爲威海衛本來就有駐紮這裏的海防人馬,而且江峰本身的人手并不是很充裕。
山東沿海的九月間,雖然大部分時間是秋高氣爽,可是也時常的有大霧的天氣,每到這個時候,鹽場的鹽丁和民戶就要緊張的忙碌起來,因爲如果這個時候不把鹽場整理準備好的話,恐怕接下來會耽誤很多的工作。
江峰維持私鹽市場之後,鹽丁和靠着鹽場吃飯的民戶們,日子可是好了許多,原來的利潤大多數都是被私鹽販子和鹽商拿去,本地的管理鹽場的人跟着喝幾口湯,剩下人和匠戶區别并不大,辛苦做活,可能是連飯都是吃不太飽。
現在的日子好過了許多,利潤都是被留在了源頭上面,鹽場的各位主事爲了多出鹽,都是提高鹽丁民戶們的待遇,而且産鹽的這些事情是頗爲的需要技術。還是熟練工比較好一些。
看看外面因爲饑荒造反流浪的農民們,這些鹽丁民戶越發的覺得自己的幸福,所以現在幹活什麽的,都可以說是特别的起勁。
今天是九月二十,鹽場的主事早晨起來走出門,多年的天氣經驗讓他立刻是感覺到在下午或者是晚上會有一場大雨,連忙把整個鹽場的人手集合了起來收拾。鹽丁民戶們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開始忙碌了起來。
現在因爲禁海的原因,除了鹽場自己下海打漁的漁船之外,根本看不到什麽漁船在海面上,在收拾鹽場的時候,許多男鹽丁還是頗爲的高興,這種陰沉天氣好幾天也不能出去幹活,晚上做些魚,找幾個人喝點酒……
這個時候,有一個眼尖的突然看到海面上有船,在那裏大喊了起來:
“海上有船!”
這些人還都是頗爲的驚訝,因爲看到十幾艘小船朝着鹽場這邊的海灘上劃了過來,這個景象可是多年沒有見到了,突然間,終于是有人反應了過來,在那裏驚恐的喊道:
“海賊,海賊!”
小船已經是到了沙灘上,從船上面跳下了不少的拿着刀的海賊,呐喊着朝着岸上沖了過來,鹽場裏面這些人除了收拾鹽的器械之外,手裏就算是連個木棍也沒有,那裏敢和下面這些沖過來的兇悍的海賊對抗。
都是慌亂的叫喊,朝着内陸潰散而去……
江峰一直帶着手下在陽和濟甯兩地轉悠,威海衛鹽場的消息傳到他手裏的時候已經是過去了十幾天,威海衛鹽場幾乎是被人全部毀掉,鹽丁民戶們死了二十多個——因爲跑的還算是及時。
周圍的兩個村子死傷慘重,有一個将近二百戶人家的村子,隻是剩下了三四戶,當地的衛所号稱有幾千兵丁,緊閉城門不敢出來,任由海匪在那裏耀武揚威。
不管是鹽場的官員私下給江峰的信,還是官方的通告文書上面,都是把這次的事情稱作“倭寇作亂”,因爲這些海匪确确實實是叫喊着倭國的言語,身上穿着倭寇的服裝,而且手中也是擁着同樣的兵器。
“倭寇,倭寇爲什麽會去碰鹽場。”
江峰惱怒異常,把手中的文書幾把撕了個粉碎,摔在地上。周圍的親信現在都是在外面招兵,身邊還是那個已經是當作謀士看待的劉十二。若是平日裏,對方有這樣的舉動,江峰也不會如此的生氣。
到時候或者是從容化解,或者是針鋒相對。可現在正是江峰新官上任。山東遊擊和衛所的指揮使不同,衛所的指揮使大都是維持那些軍戶老老實實種地,本質上和文官的知府知縣區
。
但是山東遊擊卻是指揮戰兵的高級軍官,有守土保地方平安的責任。可是卻在他新官上任的時候,有人出現狠狠的打了他一個耳光,倭寇海匪侵擾沿海地方,而且江峰負責的就是登州,兖州和濟南府的治安,山東的大部分海岸線都是在他的防備範圍之内,這個事情的出現不管如何都是他的責任。
劉十二看着江峰暴跳如雷的樣子,知道這位大人雖然是脾氣急躁,可不是盲目沖動,而且現在的這件事情,也不需要什麽太過深入的追究,劉十二卻隻是說其他的事情,在那裏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大人,咱們手下隻有二千可以機動的兵丁,山東如此之大的地盤,怎麽能看護的過來,對方也是料到這一點,所以肆忌憚的出手。不過這也是妨,現在沿海的漁村民戶都已經是内遷,這些不用擔心,隻是那些鹽場濱海,不過在海上很難偷襲,各個鹽場通知下去在勞作的時候,有人放哨就是了,地方上的民壯和衛所兵都是加強戒備,那些海匪們看到之後想必也不會白費力氣。”
在他的叙述裏面,提到襲擊者的時候,都是不說倭寇而是直接用海匪這個叫法。江峰曾經和陳聾子保持聯系的時候,給陳聾子下達了命令,要求他清剿魯南的海匪,并且把人送到登州來。不過開始的時候隻是送來了三十多個蝦兵蟹将的角色,接下來就是來自京師的調撥文書,江峰必須得讓山東的局勢失控,必須得舍棄一些潛伏的棋子。。
海匪現在已經是山東不受他控制的,爲數不多的力量之一,現在他自己的船隻基本上都是商船,還根本法在海上做出什麽動作。所以海匪“及時”,“極爲恰當”的襲擊了他控制下面的鹽場。
江峰此時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坐在那裏掏出酒壺咕噜咕噜喝了幾口,一抹嘴唇,冷笑着說道:
“天下間來來往往說白了都是爲了利字,在山東我江峰也擋了多少别人在鹽上發财的路子,看來也有很多人不服氣啊?劉先生,找些人每個鹽場都給我盯緊一些,看看有什麽不正常的。”
登州營這個系統裏面,能沖能打的人可真是不少,但是做這些細作特務活計的,卻是極少,現在還都是靠着劉十二微山島那些人縱橫綠林時候,在各地的眼線和關系,江峰和張亮用錦衣衛密探的一些知識短暫的訓練了下,加上銀錢的充足。
所以慢慢的也是發揮了效用,不過也就是僅僅發揮效用而已,僅僅是維持信息的流通,比起官府的那種公文的傳遞還是要快速了不少。
劉十二點點頭,直接喊進來外面的楊家人,開始布置相關的事情。
江峰在兖州陽這裏做出了判斷和決策,但是這樣一來一回的消息傳遞,還要下到山東沿海的各個鹽場,在十月下旬的時候,各個鹽場和周圍的衛所和村寨才算是做好了防備,在這個期間,甯海和鳌山這兩個鹽場又都是遭到了海匪的襲擊。
不過在這個之後,因爲各個地方的加強了戒備,傳來的消息說道,警戒的人也是看到有船隻準備過來的時候,連忙是敲鑼打鼓的告警。也許是海上的這些人看到沒有什麽機會,也就是沒有登岸,如此幾次之後,各處的鹽場也就是平靜了下去。
安排在各個地方監視的探子也是沒有傳回來什麽消息,江峰也是在懷疑僅僅是一些毛賊或者是倭寇想要上岸劫掠一番了。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招收兵員,兖州守備和調過來的幾路戰兵都是被陳聾子沖的落花流水,很多兵散掉之後根本收攏不起來了。江峰本來也就不準備用這些草包一樣的渣滓,索性是重新招收。
聞刀帶着手下的幾百人竄入山林,一時間也是不知蹤影,但是陳聾子聚集起來的近萬青壯被江峰的登州營沖散之後,很多都是變成了禍亂地方的匪盜,剛剛平靜下來的地方又是亂了起來。
江峰處理這件事情的辦法非常的簡單,很快兖州和東昌的各個城池的城門口,各個交通要道的路邊,貼滿了告示:
“嘉靖九年十一月十五日前爲限,投身山東遊擊大營麾下當兵吃糧,前罪一筆購銷。否則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