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身上穿着頗爲齊整的百戶官服,人雖然粗豪可是說的那是性格,作爲一個現代穿越來這裏的人來說,比同時代還算是很整潔的。因此也有些氣派在其中,所以說出那句能不能買大炮的話之後。
夏青蛟還是楞了一下,剛才因爲好色的表現造成的壞印象稍微扭轉,在一簾之隔的女眷桌子上,夏翠玉當然是聽到這個話語,因爲有簾子遮擋所以她毫不在乎的送過去輕蔑的眼神,心想就江峰這個樣鄉下武官,還大炮。
在裏面的蘇家姐妹和劉芳蕊雖然已經開始主持江峰的内務,可是這樣出來接待外客卻還是第一次,說白了這其實就是所謂的家中主婦迎接客人的女眷,算得上江峰對她們身份的一種承認,幾個女孩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活潑和潑辣,在那裏有些局促。而且看到夏翠玉這種極爲美豔的女孩,心裏面隐隐的有了些别樣的情緒,所以除了局促還有些神魂不定,所以根本看不見舉止從容夏翠玉的小動作。
“若是要大炮的話,現在的軍械所花些銀子搞些出來不難。”
照例說,第一次見面就問這樣的問題,确實叫夏青蛟有些摸不清楚頭腦,索性用了這樣模糊的話語來回答說。江峰低頭喝了一杯茶水,擡頭的時候朝着簾子裏面瞄了一眼,他本就是想看看劉芳蕊和蘇家姐妹這次的應對如何。
裏面的情景自然是夏翠玉笑聲不斷,江家的女人偶爾說幾句罷了,江峰的舉動叫坐在對面的夏三當家看在眼裏,心裏面更是斷定所謂的買大炮是故弄玄虛,吓唬人罷了,既然如此,索性陪着吹吹牛:
“如果江兄弟想要大炮的話,大明的炮是不行的,佛朗機人的炮輕便,而且射程遠,威力也比咱們大明的炮大,就是我大明的鑄炮也是要仰仗那些西洋人,江兄弟你想這個炮豈不是了不得,價錢也是貴啊,估計怎麽也要萬兩一門。”
這個江峰心裏面卻也是有數,現在的所謂西洋在航海和火器上确實是慢慢的趕了上來,特别是火炮方面,比起固步自封的明朝來說還是要強上一些,所以在那裏連連的點頭。
作爲這個千戶所的總管,趙秀才也是在這裏陪着,他可是經過多少年的摸爬滾打過來,看的明白,那個夏青蛟說話臉上帶着些戲谑的表情,分明就是在戲耍江峰。看到别人這樣對自家的主人如此的禮,心中很是生氣,不過這種場合也是發作不了,隻好在餐桌下面連連踢了江峰幾腳。
正在那裏回想着前世少的可憐的火器資料的江峰被下面的動作一碰,頓時是晃晃腦袋,看起來清醒了起來,趙秀才在那裏喘了一口氣,心想自己的東家可算是沒有繼續出醜。果然江峰沒有再提,隻是開口問道:
“夏三家主,這兩個月兄弟船隊的收益大概是不少?”
聽到江峰問這個毫關系的話題,夏青蛟和簾子裏面的夏翠玉都是心裏面暗笑,心想這個莽漢色鬼還算是知道個好歹,繼續問下去恐怕就要更丢人了。夏青蛟的心裏面對吞并鐵丁更是有把握了。
不過銀錢上卻也知道江峰的精細程度,都知道在江峰的身邊有理财的高人在,隻不過大家都是以爲趙秀才就是那個明察秋毫的賬房。任他們如何想,也不會料到坐在内間夏翠玉對面那個抱着小女孩蘇觀雪的少女就是“理财高人”。
簾子裏面的夏翠玉袅袅婷婷的走了出來,最起碼表面上看不出什麽對江峰的厭惡,滿臉笑意的說道:
“兩個月來,江大人的十艘船和已經算進去的一成收入,出去其中兩成四分按照我們當初的約定算作下次的本錢,剩下的都給大人帶來了,還是從前的規矩,都換成了通兌的銀票,一共四萬八千二百兩。”
看來夏家的錢财都是夏翠玉來負責,夏翠玉在腰邊頗有苗家風味的口袋裏面掏出用蠟紙包裹的銀票,放在了桌子上面,趙秀才連忙把桌子上面的酒菜挪開,打開了蠟紙的包裹,仔細的确認一下銀票的朱印和各種的暗記,自然還要清點一下數量。清點完畢後,沖着江峰點點頭,開口說道:
“東家,一共是四萬八千兩。”
兩的散碎銀子是現銀,一會就給江兄送來。”
夏青蛟接口一句,然後專心對付桌子上的美食,江峰張亮還有山上一幹人等都是把嘴養刁了的人,上山之後那裏受得了尋常的飯食,直接在鄧州府城裏面花大錢雇用了廚師,那廚師來到山上後還在抱怨說若不是沖一月三十兩銀子的高價聘請,那裏願意來這樣的窮地方。
這個廚師第二天就是乖乖的閉嘴,因爲見識到了江峰的本事,原來分明叫他上來就是出個勞力,種種自己沒有見識過的菜肴做法,不可思議的鮮美味道,學上幾手一輩子都是受用不盡。
既然靠海,桌子上自然是海鮮居多,當然來自海上夏青蛟不會喜歡,可是這種海參冬筍還有火腿在一起的燒法,确實味道鮮美,入口即化。夏青蛟也是大家子出身,自然是贊歎不已,當然心裏面把江峰的纨绔好色子弟的看法更是加深了不少。
“啪”的一聲,夏青蛟一愣,卻看到那四萬八千兩銀票已經是擺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由得愕然擡頭,沒有想到卻是江峰先說出口來:
“夏三家主,這幾萬兩你拿去,先買四門!”
這句話一問出來,那邊的夏青蛟卻是沒有料到,原本對江峰的判斷一下子翻了不少,頓時有些措手不及,回答就有些沒有準備,在那裏吞吐着說道:。
“也用不了一萬兩這麽多。“
那邊的江峰一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
“把炮買來不在乎這點錢,兄弟我也不知道什麽炮好,就要那種帶着輪子,或者可以上船的,若是有炮手盡管請來,總得有人會用啊!”
一句話就是丢出了将近五萬兩銀子,但是你要說面前這個人亂花錢倒也不是,夏家自從這幾年恢複了海上的貿易之後,也是财源滾滾而來,家中一些豪奢的風氣也是有的,一擲千金的事情不是沒有過。
可是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拿錢買的卻是大炮,這到底算是什麽呢?他在那裏發愣,江峰還以爲夏青蛟那裏有些困難,在那裏笑着說道:
“三家主若是爲難,我這裏另外的找辦法就是了,何必如此的模樣呢?”
夏青蛟這才算是反應過來,在那裏笑了幾聲。關于這個大炮他還真是有些辦法,現在的南洋,西洋的殖民者已經是紛至沓來,各種炮船,武裝商船,大小規模的軍隊都是不少,買幾門炮也沒有什麽難處。
雖然佛朗機号稱是從來不賣那些軍事機密,可是夏青蛟就是不信,那裏會有不賣的東西,不賣就是銀子沒有給足罷了。在大明的海疆萬裏,在夏青蛟的認識裏面,海上的戰鬥就是靠近了互相拿着兵器跳過去砍殺,要炮幹什麽。
江峰給了将近五萬兩,夏青蛟自己估算下來,這次的買賣可以賺将近一半,那裏會有不做的道理。
一頓酒席在夏家人開始的輕蔑和後來的百思不得其解中結束,江峰也不準備陪這些人時間太長,他要回到内室去和蘇觀月确定一下今後銀錢的調配,再加上對于夏家人來說,這個塢堡并沒有什麽值得保守的秘密。
所以夏青蛟可以随意的走動,吃的很飽,夏三家主随意的在塢堡裏面走動,卻看到在塢堡靠着的山坡上,有一家人在那裏哭的悲切,而且白幡飄動,顯然是死了人。不由得留心起來,邊上有一個陪同的鐵丁看到貴客的注意力集中到那邊,在那裏歎了一口氣解釋說道:
“大人,在剿滅匪盜的時候,我們折損了一名弟兄,昨天江大人還去家中祭奠,可憐啊,家中老娘身體也不好,隻是有個年紀小的弟弟。”
一聽這個,夏三當家頓時來了興趣,莫非江峰對死去的下屬很冷淡,連忙跟着問道:
“這一老一小的怎麽辦呢?”
“這一年多也是積攢了五百多兩銀子,這次我們大人又是給補貼了五百兩安家銀子,而且保證贍養……”
這名鐵丁自顧自的說着,根本沒有注意到邊上的夏青蛟古銅色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天氣并不熱,尤其夏家還是标準的南方人。
晚飯後,夏青蛟和夏翠玉在内室聊了起來,夏青蛟的臉色并不好看,在那裏說道:
“這些鐵丁我們還是不要打心思的好。”
夏翠玉頓時有些糊塗,要知道夏家對這些鐵丁力量很是垂涎,連忙問原因,夏青蛟臉色有些尴尬,慢慢的說出原因:
“這些人太貴了,那裏是鐵丁,根本就是金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