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階上的趙秀才這才微笑着開口說道:
“幾位大人,是不是點點贓物,核對一下狀子了。”
江峰在登州府城裏面能夠動用的人手也就是七十幾名,現在在知府衙門裏面放置了二十個人,身邊的就是張亮和四十幾名鐵丁。他們要去的薰家在登州占地十幾萬畝,手下的佃戶長工恐怕也要接近萬人。
這些人不可能人人都是壯實,但是養着幾百名護院的能力還是有的,看着山上董虎的那個架勢,手下一百多名亡命之徒。江峰相信府城外面的莊園并不是什麽和氣鄉紳的住所,不過他不怕。
手下的那些鐵丁也都是知道這種府縣之中土豪惡霸會有多大的勢力,他們臉上同樣是看不到什麽懼怕的神色。幾十個人動作整齊劃一的上馬,略微檢查下身上的裝備,江峰一聲呼喝朝着城外沖去。
在鐵丁之中還有一名在知府衙門裏面帶出來的衙役,算是帶路和傳令的功能,畢竟不管怎麽說,衛所的人直接上門緝拿也是太過驚世駭俗。張亮的馬匹緊跟着這個衙役,現在日頭偏西。
街道上正是熱鬧的時候,猛然間蹄聲如雷,幾十匹馬氣勢洶洶的從府城的中心沖撞了出來,頓時街市上一片混亂,哭爹喊娘的生意不絕于耳。
不過這樣一來,也沒有什麽人能在這麽混亂的局面下面跑出去給董家報信,他也追不上什麽馬匹。
登州府城在山東北面來說,可以算得上是重鎮,城牆巍峨高大厚重結實,當年的幾次反亂,所謂兇猛的反賊,邪教,馬匪都沒有攻進這個城池之中。說起來周圍的富戶鄉紳都應該是住進城中才是安全。
不過十二家大地主平時居住的地方都是在城外,他們身邊的護院衆多,耳目靈敏,稍有風吹草動,立刻進城也是來得及。小規模的土匪騷擾,他們壓根也是不放在眼裏,而且住在城外,就近控制自己的田地也是方便。
當然了,距離府城也不算是太遠,馬匹全速奔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在那名衙役的提醒下,說是已經快要到了。
現在地主莊園和南北朝的塢壁不同,明朝中期開始,土地所生産的糧食除了保證自己的食用之外,很多的都是進行買賣換成銀錢。所以每一個莊園,也就是糧食的集散地必須要靠着官道近面一些。
薰千平的莊園也是如此,江峰領着馬隊來到這裏的時候,正看到離着官道也就是幾百步左右的地方,拉着糧食的大車隊從莊園的大門魚貫而出。看到這個,江峰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自己賭了一下,果然是董虎在山上收到的糧食補給都是他自己老子送出來的,現在正是進莊的好時機。
府城周圍都是地勢頗爲平坦的地方,站在高處對周圍的情勢都是一目了然,所以如此規模的莊園都是設有望樓,現在樹木也就是剛剛發芽或者還是光秃秃的枝條,官道上來了幾十名騎士自然是瞞不住望樓上的守衛。
薰家莊園到官道的道路頗爲的寬敞,即便是有大車魚貫而出,可是江峰他們的馬隊通行絲毫沒有覺得擁擠和下載。不過因爲運糧食的車隊,江峰他們也不能全速的奔馳,隻好放緩馬步朝前走去。
莊園大門口已經是做好了準備,幾十個人穿着家丁服裝的人站在那裏,倒也并不顯得擁擠,可見大門的寬敞,幾十個家丁打扮的人手中都是拿着鋼刀和長槍緊張的看着過來的馬隊。
馬隊裏面除了江峰身上穿着千戶所鎮守百戶的袍服之外,剩下的人都是裏面挂着皮甲外面套着武師的緊身服裝,大刀都是挂在馬的一側。走到大門前面,馬隊自然而然的散開,最前面的十幾個騎士簇擁着江峰和張亮。
薰家莊園的人果然是嚣張,看着江峰他們在門口停住了馬匹,站在門口略微有些緊張的家丁頓時放松下來,爲首的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站出來喊道:
“你們幹什麽的,不知道這裏是登州董老太爺的莊園嗎,還敢這麽放肆的縱馬。”
張亮聽得不耐煩了,回頭瞪了那個縮在後面的衙役一眼,那個衙役自從進入莊園附近的時候,就是手腳顫抖,臉色慘白。可見這個半登州薰千平平日裏面威風厲害到了什麽程度,各府縣的衙役一般都是本鄉本土的人擔任,自然知道董千平的可怕。
那個衙役縮手縮腳
朝前走了幾步,站在門前的家丁和管事頓時鼓噪起來個鼓噪,衙役的手顫抖着更厲害了,本來文書在一邊的口袋裏面放着,卻怎麽掏也掏不出來。
管事指着衙役破口大罵說道:
“好你個丁石頭,在你大爺我面前居然敢不下馬了,還有沒有王法,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自始至終也沒有人理會穿着百戶官府的江峰一眼,就好像是他不存在一樣,而且不是故意漠視,确實是不理會。
江峰臉上也沒有動什麽聲色,衙役已經是完全沒有了分寸,連話都說不出了,掏出了文書也讀不出聲音來,下面的管事看着不耐煩,上前一步就是把文書扯了下來,口中罵罵咧咧的。
看着衙役和董家管事的模樣,江峰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自己找死這就怪不得别人了,在前面十幾名鐵丁騎士的身後,終于有火媒被拔掉鐵帽的聲音發出來。江峰沖着在那個衙役身後的張亮使了一個眼色。
衙役看着文書被管事拿走,渾身上下都是已經軟了,吓的不知所措,前面的人得罪不起,後面人兇神惡煞,如何是好,正在那裏慌張的時候,猛然覺得背後被人狠狠的拽了一把,朝着前面就是摔了下去。。
那名管事倒也認識些文字,衙門的文書上面寫的什麽,一看之後就是臉色大變,剛要示警時候,猛然間那個衙役從前面摔了下來,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聽到幾十名鐵丁一起在那裏喊道:
“董家殺知府的衙役了,殺知府的衙役了!!”
大驚之下擡頭,發現面前的十幾名騎士已經是撥馬到了兩旁,後面的那些武師打扮的人的手裏面都是拿着一根粗粗的管子,上面滋滋的火花快要燃盡。
十幾根火铳齊齊的開火,下面的家丁還有管事身上都是穿着布衣,距離火铳不過是幾步遠,粗火铳裏面打出的鐵砂幾乎是密密麻麻的完全覆蓋了這片區域。前面拿着各色兵器的人頓時是倒下了一片。
管事更是打的血肉模糊,衙役已經是撲倒在地上氣息全,江峰手裏面舉起了大刀,開口喊道:
“董家目朝廷王法,竟然在自家門口殺死知府衙役!!”
沒有等到話音落下,舉刀縱馬就是沖了進去,後面的鐵丁們自然是毫不遲疑,吆喝着舉刀殺了進去。
裏面的人雖然是早就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突然就是這樣之,外面的馬隊已經是沖了過來。
剛才那個大門隻不過是外莊的大門,到了裏面真正是董府家人居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可是等到那些董府家丁反應過來的時候,江峰他們已經是沖到了内院的門前,裏面已經是有人要關門了。
這内莊的院牆更是高大,江峰幾十人馬那裏攻的下來,但是沖在最前面的江峰拔出腰間的火铳。用牙咬着木管鐵心的火媒點燃了火繩。沖到門前的時候,“咣”的一聲響,手中的短火铳發射了出去。
縱馬奔馳的時候,這個時代的火铳本就沒有什麽準頭和穩定性,江峰的手拼命的下壓,好歹是打在了兩扇們的中間,門的董家人擁擠在那裏。想打不中也難,頓時是一個人被擊中慘嚎一聲,鮮血就噴濺了出來。
薰府也是太平的久了,董虎是披着軍裝的大盜,董龍是濟南府的七品官,家中财雄勢大,養着幾百護院,若是敲鑼召集長工佃戶,恐怕兩三千人也是聚集的起來,這樣的勢力就算是周圍的匪盜也是不敢觸碰,平日裏面欺負人慣了,那裏想到會有人氣勢洶洶的殺過來,而且還是喊着董家殺官造反了。
在裏面的一個人慘叫着倒下,剩下的人頓時一哄而散,剩下幾個死硬的想要關門,張亮已經是縱馬沖到了跟前,手起刀落就是劈死了一個,立刻是沒有人敢關門,後面的幾十騎一擁而入。
裏面就是内院了,和江峰在京城見到那些大戶人家宅第的格局差不太多,一進院門就是寬大的院落,這裏也是如此,不遠處就是正堂屋了。也許目标就是在那裏了。但是在堂屋的前面,密密麻麻的站着二三百名護院模樣的精壯漢子,手中拿着寒光閃閃的兵器,滿臉的戒備的看着沖進院子的騎兵。
看着面前的這些障礙,江峰輕蔑的笑了一下,舉起手中大刀朝前一砍,口中大喝: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