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是已經到家,看着面前滿臉擔心的蘇觀月和遠遠躲在一旁的小女孩蘇觀雪,現在就這麽爲了另外一個女人風風火火的出去,也太說不過去了。現在的兩個人所居住的宅院裏面,蘇觀月每天都是在看帳做賬。
趙秀才雖然是對江峰每天都是賬簿抄錄備份回家不敢說什麽,可是惠風樓的王掌櫃和一點利的王啓年心中卻有些不舒服,現在的生意大起來,他們兩個人已經是不會去親自做賬,而是有專門的帳房先生。
兩個人當年都是落魄過的,江峰給他們帶來了這樣的境地,他們的心中自然是感激,可是江峰這樣的行爲他們看起來,不管如何都是會以爲對他們的不放心。難道這樣勤勉一心一意的爲江家賣命,仔細的記帳還會有什麽問題嗎。
回到了京師半個月後,江峰手下的這些商号例行對帳的時候,王掌櫃猶豫着提出了自己的不滿。
其實對這個事情,江峰也是有些不明白,在他的眼中看來,蘇觀月自己稿的那一套帳和地下酒樓商号的賬簿差别并不是很大,爲什麽還要是單獨記一本帳,看着下面的掌櫃,帳房都是看着自己。
蘇觀月卻早就是料到了這個局面,每次整理完了賬簿都是叫江峰帶到酒鋪裏面去,晚上再和兩個飯莊的賬簿備份一起帶回來。既然是下面的任務問到了,江峰從邊上的櫃子裏面拿出了蘇觀月做的那個賬本。
坐在下首的幾個人圍了過去,翻開賬簿,開始的時候還沒有什麽反應,看了幾眼之後王掌櫃臉上先是驚訝的變了臉色,顫聲的開口說道:
“東家,這居然是天地四柱清冊,原來您府上還有一位戶部的高手給您管帳!”
這句話說出來,後面的王啓年和新來的幾名帳房都是吓了一跳,在酒樓飯莊裏面,管錢的帳房都是手中頗爲的寬裕,欺上瞞下的總是能剩下些銀錢自己花費,惠風樓生意大好自然不必說,一點利每天的銀錢往來也不算是小數。
新來的帳房先生都是準備等到情況熟悉之後撈些外快,不過聽到這個天地四柱清冊之後全部把這個心思打消了,在明朝中期,民間的記帳都是用天地帳記錄進出,因爲戶部掌管天下的财政還有各種庫房轉運的事宜,所以記帳的方式也是大不相同,官家記帳都是所謂的“天地四柱清冊”在當時的環境下面,号稱是絕錯誤,而且民間隻是聽過見過,卻很少人掌握。
一般都是官方的财政和賦稅的衙門來使用,算是有些神秘的色彩,今天看到江峰每日裏面把他們做的賬簿用先進的記帳方法重新的錄入記帳,加上江峰通達官場的身份,還以爲江峰請來了戶部的理财高手,都是不敢說些什麽了,那幾個新來有私心的也是不在作聲,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跟這些人商議完畢,趙秀才在他這裏又是支出五百兩銀子,用于新買幾個地方的修建酒樓的款項,對于趙秀才辦起來這些事情,江峰還是放心,想也沒有想的把銀子撥了過去,趙秀才出門的時候卻恰好和外面進來的張亮差點撞在了一起。
距離五樓莊回來,也就是過去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張亮身上的裝扮已經是改了不少,錦衣衛在京中巡視的時候雖然必須穿着軍裝,可是大部分人都是虛應故事的穿着戰祅,當然負責天子禁衛的“大漢将軍”還是要穿着正式的铠甲。
但是張亮目前的職司隻是南城錦衣衛百戶江峰的親随,每天渾身上下都是穿着二十幾斤重鐵葉子甲,在馬鞍邊上的皮口袋裏面,永遠放着一支填充完畢的短火铳——這可是在佛朗機商人手裏面買的正宗貨色,在另一邊挂着短斧和鋼刀。
這樣的打扮,被江峰笑話爲“移動戰車”,其實在江峰的馬匹口袋裏面,放着四把填充好的火铳。
不過現在江峰卻沒有什麽開玩笑的心情,見到張亮進來馬上就是開口問道:
“劉學士可有什麽消息嗎。”
張亮在那裏搖搖頭,臉上也是頗有些懊惱的表情,顯然是因爲沒有找到心情不好,開口回答說道:
“師傅,劉學士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是生病在家休養,從張侍郎的别業中搬了出去,現在不知道住在那裏。”
“他娘的,大爺我想要娶個老婆還要這樣的麻煩。”
“要不找找張督公那裏的關系,京師所有的事情想必都是逃不到他老人家的眼睛。”
張亮遲疑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江峰搖搖手。這個想法顯然
當,在京師中大張旗鼓查找一名翰林學士,而且還是方的女兒,這樣的事情太過兒戲,不管是對誰也是不好。
輕拍了幾下桌子,江峰搖搖頭索性不去想他,也許過幾天自己在一點利或者其他的地方又是會有劉學士家裏的消息,現在也隻能是在這裏等待了,隻恨自己當時被劉學士一番蕭索的話語給說的呆住,沒有當時就把劉芳蕊帶回家來。
但是今天聚在這裏可不是爲了找尋劉學士新宅邸的去處,而是另外有其他的事情,現在所有的一百二十五名鐵丁中,有十人每天跟着江峰和張亮,在明朝的富貴人家講究的是一個聲勢浩大。
往往一個人出門,身後的家丁仆役跟着得有十幾個人,前呼後擁威風凜凜啊,江峰帶的這十個人雖然在衣着打扮上頗爲的普通,而且還有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不屬于京師平民的鄉土氣。
但是每次簇擁着江峰出巡時候,周圍的人都是小心的避開,唯恐和這些人沖撞,要知道此時的京師已經是太平了快要百年,太平時節的百姓自然是對别人身上的血腥氣算得上本能的敏感——十名鐵丁每人手上都是不下五條人命。。
在這些鐵丁裏面,殺人最多的羅義卻是讓江峰最爲的驚訝,這個不到十八歲的年輕人沉默寡言,可是說話辦事卻可不是這個年紀的人所有的,也許是從小是孤兒早當家,體現出來一種遠遠超過自己年齡的成熟。
江峰不是太相信自己就這麽撿到了寶貝,爲了調查羅義他還動用了東廠許天彪這樣的長輩關系,發現這個羅義确确實實就是一個孤兒,對自己應該是沒有什麽妨害。
外面的十個人已經是準備完畢了,在京師這樣敏感和人多眼雜的地方自然不能和張亮一個樣子的全副武裝,已經是在趙秀才的安排下面穿了那種武館和镖局的那種武師的短打扮,倒是顯得利索。
這些被稱作鐵丁别扭名稱的年輕人看到江峰從門裏面走出來,都是不自覺的挺直了身子,看着江峰的目光全是敬畏和服從,甚至有一點點的狂熱。從一個半月的“軍戶地獄生活”中解救出來他們的人是江峰,讓他們吃上了酒肉的人是江峰,在五樓莊被幾倍于自己的敵人圍攻,指揮着他們殺盡幾百名鞑子,自己才死了幾個人的指揮官也是江峰,而且事後還弄來了幾百匹馬。
當時殺敵最多的十個小夥子來到京師之後,才知道自己賣身爲奴這件事情是多麽的正确,要是早知到買自己的人家在京師裏面居然有這麽大的産業,如此金壁輝煌的酒樓,若是有回家探親的機會,一定要把和自己關系好的親戚朋友一起的賣身到這裏來,這幾天自己吃的是什麽。
平日裏面在五樓山每日吃肉就覺得是享福了,可是這幾天吃的東西用的東西見到的東西,大家心裏面都是有數,恐怕連天津衛所的那些總旗百戶,都不一定有這樣的待遇,而且家中人捎過來的口信說到,那晚上死的人都已經是得到了江峰這裏送過去的百兩銀子,足夠家中的老人過完餘生,這樣的主子,真是讓人願意給他賣命啊。
江峰沒有和這些隐隐把他奉若神明的年輕人客氣,隻是點點頭翻身上馬,開口說道:
“去翠玉坊。”
同在南城的翠玉坊距離惠風樓也就是五六條街道的距離,京師南城的繁華地段還是頗爲集中的,翠玉坊的脂粉氣雖然是頗重,不過卻不是青樓妓院,而是一家賭場,在南城排在第五位的大賭場,當然礙于律令除了南城京師其他的地方并沒有賭場,京師又是天下一等一最繁華的都市。
所以這個翠玉坊最起碼也是整個北方排在第五位的賭場了,惠風樓每日約有将近三百兩的收入,利潤約有一百六七十兩,這已經是頗爲驚人的金錢,不過比起翠玉坊這樣的賭場卻還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江峰自從做了南城總旗,升任了百戶之後,翠玉坊每月都會有常例的孝敬過來,每月約有三百兩的銀子,這已經是不小的數目了,而且張振也通過張亮告訴他,翠玉坊後面的後台可是某位實權的勳貴,得罪不起的。
所以雙方一直是相安事,彼此都是客客氣氣。所以翠玉坊門口的護院看到江峰,張亮還有身後那十幾個人過來的時候,竟然是愣住一會,到了門前才擠出笑臉殷勤的過去招呼說道:
“江大人,真是稀客,您今日來這裏有什麽公幹?”
“賭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