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江峰的指點寫了幾個頗爲奪目的大字“惠風樓美食雙”,偏偏今天京師竟然沒有風,隻好在後面找了幾個人拿着細線在那裏拉扯着,好有些迎風招展的樣子,一些人從南城出發朝着北面走的時候,街面上的反應非常有趣。
這個時候已經是接近年關,各家各戶雖然是在忙年,不過畢竟是閑了許多,一些老頭在外面曬曬太陽,享受這個難得的冬日暖陽。
正在聊天的時候,一個老頭突然揉揉眼睛,有些奇怪的說道:
“咱皇城的镖局不都是在南城的西門出去嗎?怎麽開始走城裏了。”
另外幾個也是看到了,七嘴八舌的議論說道:
“怎麽不喊名号啊?”
“咱當年也是北五省赫赫有名的趟子手……”
江峰自然不會知道路邊的人已經是把他當作了镖局的行镖的,頗爲的洋洋自得,夥計們開始有些不是太習慣,不過後來也開始挺胸疊肚,自然了,隻要是能識字的人,在明朝最起碼也要是中等的階層。
有看明白那個旗的就詳細的跟身邊的人解釋,不管如何,這次插着旗子巡遊還算是有些效果,這個年景誰會知道廣告,或者說誰有這個廣告的概念。
醇和樓的廣場的廣大實在是讓江峰感到驚歎,古代的地果然是不缺啊,在寸土寸金的現代,北京有如此之大的空地,而且還是市中心的地方,恐怕是隻有天安門廣場了。
在京師甚至是南北直隸都是鬧得沸沸揚揚的美食大會,江峰原本以爲這麽大的地方一定是紅旗招展,數的食客在那裏舉着牌子什麽的高喊,醇和樓的菜我愛吃惠風樓美味雙之類的。
不過在江峰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十分的郁悶,在偌大的一片空地上,甚至連平日醇和樓到了吃飯時間的熱鬧都不如,就在那裏聽着有數的幾支隊伍,大部分還都是誠意伯的人馬扈從。
在外面負責接待的年輕夥計們,看到了惠風樓插着大旗的車隊,都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裏面的一位管事卻匆匆忙忙的跑了出來,一看到江峰這些人不緊不慢的樣子,着急的說道:
“我的江老闆,您怎麽還是這麽悠閑,裏面的各家各戶可是都準備起來了,你怎麽還在這裏不緊不慢的。”
江峰卻認識這個管事,陳貝的近支的親戚,這幾次的銀錢往來和事情的通報都是他來進行,那麽大的款子叫一個年輕人來送,也算是放心,當然也是顯現出來陳家人對這個小夥子的看重。
雖然叫的是江老闆,但是江峰的分量這個管事心裏面是明白的,話雖然這麽說着,可是臉上的帶着笑容,連忙給他們引了進去。
掀開厚厚的門簾子之後,卻是一股冷氣撲面而來,醇和樓一樓的廳堂桌椅什麽的都是不知去向,北面的門都是大開,靠着後院整整一半的空間都是放置着鍋竈,十幾隊人都是在那裏忙碌,在靠着門口的地方設置了幾個隔間。
這也算是巧思,江峰的主意,既然是美食大會,總得叫别人看見做菜的過程,但是現在的條件,自然是沒有鼓風機抽油煙機可以用,隻能是敝亮着走油煙,這邊看着做菜的方子泰,誠意伯,還有尚膳監的陳狗兒都是年近花甲或者開外的老人家,那裏受得了風寒,江峰和陳貝商議,在醇和樓的一樓來個一個屋中屋。
兩層的木闆中間夾着牛皮在寬敞一樓廳堂搭建木屋,木屋的牆壁挨着醇和樓的火夾牆,整個木屋的前面有着紗簾,既可以把木屋的散發通風,又是可以看到外面的做法。
木屋有三個,卻并不是三位評定一人一間,而是這樣的玩樂盛事,還有些貴人們想要看看熱鬧,這些人自然是得罪不起的,醇和樓也是樂得拉近生意,就在邊上又是起了幾個木屋。
既然是沒有觀衆,也不用搞什麽緻詞,喊開始之類的東西,看着人來齊了,跟着陳狗兒一起出來的小太監朝着簾子裏面請示了句話,拿着一面小鑼敲了一聲,算是比賽的開始。各位廚師都是在那裏忙碌了起來。
各個酒樓的老闆,差不多都是坐在空閑的椅子上,頗爲緊張的看着面前的活動,什麽事情隻要是一有競争之類的出現,不管是親身參與的還是旁觀者,都是要分出一個高下。當然這些酒樓東家的心裏也是明白,自己花的五百兩一點沒有浪費,自從入選了這十二家參加比試的名單。
生意不是上了一個台階這樣簡單,京城中的富貴人家都有叫外會堂菜的習慣(外會和堂菜類似于整桌席面的外
買零送),你若是四品以上的官員,叫菜若是不從十那是跌了面子。
以前豪門大戶都講究自己家養着好廚師,短短幾個月,這個風氣變了許多,也是啊,在酒樓裏面,您要是幽靜有雅間,要是熱鬧有大堂,若是對衛生不放心,燒開的水當着您的面處理的幹淨。
傳說就是在宮裏面,嘉靖皇帝吃飯,各個監的大太監供奉飯食的時候,皇帝也說自家做太過耗費,十二樓叫就是了。
既然是到了這個局面,那麽誰也不可以輕易的放棄,在這十二樓裏面,自然是日進鬥金,若是在這次的評比裏面落了最後一名,那第二年可是要有替補上來的,那樣這個面子如何的丢得。
況且做到這樣一個局面,背後或多或少都是有人撐着,若是下來,自己的面子倒是好說,主人家的面子怎麽辦,其實周圍那些來看熱鬧的達官貴族們,倒是不少在酒樓裏面有些關系,平日裏面鬥狗賽馬,沒有想到自家的生意也能拿在這裏鬥,因此都是在木屋裏面興高采烈的看着。。
不過到時候輸家赢家能不能有這麽興高采烈就是兩說了。
到時候可不是五百兩買個牌子的問題了,各家的老闆都是不顧寒冷極爲緊張的看着自家的廚子在那裏忙碌,隻有江峰頗爲悠然自得找了個角落避風的地方,沒有當作自己是外人的叫來醇和樓送來了熱茶和點心躲在邊上樂滋滋的看着。
在最中間的木屋裏面,也是靠着廚師做菜比較近的哪一間,外面站着幾個衛兵和太監還有家人,如此複雜的組合,自然就是尚膳監大太監,誠意伯和老侍郎方子泰,誠意伯劉知禮在那裏看着外面悠然自得的江峰,小聲對着邊上的陳狗兒笑道:
“陳公公,那就是把老李家孩子打了的江峰?”
誠意伯可是太祖開國時候就在勳貴大家,曆朝不倒的名門,自然不在乎什麽慶國公,雖然爵位上差了這麽多,陳狗兒也是老人,在外面可是比在宮裏面謹慎,也是頗爲放的開,笑着回答說道:
“老李家的孩子被他斷了手指頭,第二天還要去樂呵呵的吃飯,張老虎真是太慣孩子了,不過聽說張老虎的帖子送過去,慶國公當時臉都白了,第二天愣是在家裏病了。”
誠意伯呵呵的笑着,心裏面知道慶國公在家裏面作什麽,這些太監都是清楚的要命,司禮監掌握着東廠,情報資源豐富之極,自己家裏面恐怕也是少不了,不過這也是常例,在乎也用,跟着回話道:
“老虎老了也是老虎,現在京城兵馬都在他手中,聖眷依舊啊……”
那邊的方子泰卻有些不滿,這位老侍郎的心思現在也是不管什麽政局八卦,全神貫注的盯着前面的廚師做菜,聽的邊上的兩個人議論的歡,禁不住有些不滿的敲敲桌子,那邊的兩個人笑呵呵的停住了嘴。
方老侍郎有些疑問的說道:
“那個一身素淡的可是惠風樓的廚師,嗯,這身打扮倒是才是庖廚之人應該穿戴的,那些穿紅挂綠的,要當新郎官嗎?”
陳太監和劉伯爵一看,果真是如此,所有酒樓知道自己的廚子打扮的體面點,但是做菜不是做客,有些衣服穿在身上未免是可笑了,惠風樓的大廚一身青布衣服,素淡樸素也算是利索,都是心中嘉許。
在醇和樓一樓坐着觀戰的都是在家中用過了早餐,肚子先要吃個八分飽,中午的醇和樓比試僅僅是一粥,一賤菜,一貴菜,想必是不能當作飽飯來吃的。
明人傳習元朝的習慣不少,不過元朝漢人學的卻是宋人的習慣,粥是當作正餐來用,大餐的開始大部分用粥開始,惠風樓來的晚,其餘的幾家都是在那裏熬煮上了,這個最是講究火候。
不過飄散出來的大多是甜香還有肉香,大家都是把功夫放在後面的兩道菜上,一道白粥也就是在添加的幹果甜品和配料上有些講究,還能做出什麽花樣來。
方侍郎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平靜看着廚師們的準備,突然間咦了一聲,對着身邊的兩個人詫異的說道:
“二位大人,那個惠風樓的大廚不知道規矩嗎。在那裏切魚,沒有人告訴他粥用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