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清楚,明朝的翰林院作爲高級官僚的預備基地,裏面也是分成各個層次,若是六品以下的編修,侍講,纂修這些很有可能過個幾年就外放到外面去做地方官,若是到了六品上。
那就是随時可以入閣拜相了,嘉靖年間,皇帝和百官的矛盾極大,所以官員的更疊頻繁,所以作爲預備班子的翰林學士的身價更高,兩年前因爲大禮案一步登天,現在等若是副相的張璁當年就是小小的六品翰林侍講學士。
所以現在的劉學士幾乎可以肯定是将來的前途遠大,俗話說的好,宰相門房七品官,劉管家自然是硬氣。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是硬氣牛氣,在江峰面前也是媚眼使給瞎子看,江峰壓根不理會。現在的門房已經不是那麽破敗了,短短的幾天,劉學士的家裏和他官場的命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起因也許就是因爲和江峰說的那一番話,江峰關上門,拿着火鉗撥了幾下屋子裏面的炭火盆子,頓時屋子暖和了起來,他掏出了今日帶的醬肘子,把火鉗架在上面,開始烘烤,漸漸的肉香開始散發了開來,江峰的怒氣漸漸的随着肉香平息下來,可是心中總是有些不安定,覺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門吱押一聲被打開了,閉上眼睛假寐的江峰猛然睜開了眼睛,滿面兇狠的惡聲喝道:
“不是說别進來煩大爺了嗎,不吃頓打沒有記性是不是!”
進來那個人卻也不驚慌,在那裏嘻嘻的笑着說:
“這麽兇幹什麽,吓死人。”
江峰一看進來的人,竟然是幾日沒有見的劉正,看着劉學士府裏的家丁們都是換了一身嶄新的行頭,可是這個劉正小厮身上穿着的還是那身粗布衣裳,在江峰想來,這想必是下等雜役的身份還來不及換衣服。
看着是熟人,江峰怒火自然就消散蹤,可也沒有什麽好氣,眼睛又是閉上,靠在椅子上也不理會。
那個劉正不在乎江峰的冷臉,翹起小鼻子聞了幾下,清秀的臉上頓時露出欣喜迷醉的神色,開口叫道:
“好香的味道,軍爺,今天又是帶了什麽好吃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自己就湊到了炭火盆子那裏,熟門熟路的拿着木筷子把上面架着烘烤的醬肘子拿了些下來,涼涼的鹵味此時被烘的滾燙,微微的滲出油來,香氣四溢,這可是江峰用姜、青蔥、八角、甘草、草果、香葉、桂皮,沙姜,加上骨頭湯和冰糖,然後再加上常用的醬油等調料配出來的鹵子汁水。
明朝的雖然也有類似的醬料,但是在這個時候,冰糖并不是常用的佐料,而且後世在職業學校所學習的那些配方調料,雖然偏于死闆,不過畢竟是按照人們最能接受的口感配出的成分,和此時比起來,還有一個精确量化的優勢。
這個味道若是後世的大師傅或者顧客嘗了,最多稱贊一句中規中矩,但是這種甜味烘托肉類鮮味的做法,在這個時候可是首創。
如果是隻有海腸粉一個賣點,菜肴和湯水鮮味比别人勝過一籌,這隻是亮點之一,江峰在現代的時候,作爲專業的廚師,自然還有些拿手的把式,要不然也不會被大酒樓做一個助理的廚師。
做肉類稍微加些糖,更加香腴可口。果不其然,劉正嘻嘻哈哈的吃了一塊醬肘花,先是咬到了肥肉,絲毫沒有肥膩的感覺,幾口下去,滿口的鮮香,連忙的又是夾起一塊,眉開眼笑的吃了起來。
劉正吃的高興,還在那裏連聲的誇贊:
“啧啧,真好吃,真好吃……”
這個時候的江峰最喜歡别人說他做的東西好吃,畢竟現代在學校的時候,他是以能打和兇惡著名,在酒樓的時候那麽多大廚,誰會理會一個小助理。可是來到明朝之後,自己這些手藝,可都是成了人人誇贊的絕技了。
今早進門的時候因爲劉管家阻攔的那些怒氣到這個時候煙消雲散,江峰呵呵笑着直起了身,滿面得意的準備自我表揚幾句,一看劉正那裏,臉色頓時僵住,在那裏怒喝一聲:
“不要都吃了,給我留下幾塊。”
其實江峰來到劉學士宅子裏面這些時日,每日裏面作些好吃的小食,拿來和劉正分享,兩個人嘻嘻哈哈的吃一頓,随便扯點話題,已經是頗爲放松的事情了,畢竟家中雖然有美人,惠風樓裏面有事業,男人也得有朋友啊。
兩個人吃完,江峰還是覺得心中不牢靠,覺得忘記了什麽事情,直接開口問劉正:
“小劉,你家老爺呢?”
“我……我家老爺今早就出門了,軍爺有什麽事情嗎?”
江峰聽到這個,頓時又是來氣,在那裏恨恨的說:
“我哪敢有什麽事情找你們家大老爺啊。”
這一句發脾氣的話,頓時讓屋子裏面有些冷場,過了片刻劉正突然想起了什麽,在那裏頗爲神秘的小聲說:
“我看到你和劉老頭在那裏吵架了,軍爺,你哪幾下子真漂亮,把那兩個壯漢直接就給摔倒了,這就是武功,太厲害了,能不能教教我。”
江峰聽到這個話,心想我這個劈挂裏面的兩個架勢你就驚歎成這樣,要是八極用出來,豈不是讓你眼睛都瞪出來,他這個人一向是經不住誇獎,立刻變得洋洋得意起來,笑着看了那邊滿臉期盼劉正,調笑說道:
“小兄弟,你還小,練這個不壯實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