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頓時急了,口中在那裏吆喝:
“我的,我的,你不要動,你這厮怎麽不知道客氣是什麽?”
不過看着呵斥也不是什麽辦法,索性拿着筷子跟着搶了起來,其實來到明朝之後,能這樣大大方方面對自己的人,江峰這還是碰到的第一個,其他的人或者是害怕,比如是蘇家姐妹,或者是感恩,比如趙秀才,或者是鄙薄,比如劉學士和管家。
面前這個劉正雖然是個家丁,不過爲人處世大大方方,絲毫也不怯場,倒是讓江峰心裏頗爲的舒服。
兩個人在那裏大呼小叫的搶着手爐上的雞翅,雞翅中不到十個,那裏夠兩個人吃的,片刻之後,就隻剩下骨頭了,來到劉學士家裏已經是快要中午,江峰吃了幾個雞翅,肚子沒有填飽。
反倒是更餓了,懷裏面本來還有兩個白面的燒餅,一起拿了出來放在手爐上面烤着,雞翅中烤出來的油還在,燒餅放在上面,油都被吸附了上去,加上下面火焰漸漸的起來,餅更是味道引人。
劉正本來看着燒餅出來,倒也沒有在意,等到烤了一會,香味出來了,眼睛又是亮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江峰心叫不好,果不其然,劉正下手如電已經是拿了一個燒餅去,這個滋味自然是香酥可口,在現代的燒烤攤子烤饅頭,烤火燒,都是把烤肉逼下來的油刷在烤面食上面,下面的炭火烘着,接着油脂的香味,撒上佐料,哪裏有不好吃的道理。
三口兩口下肚,江峰連半飽都不到,拿起腰間帶着的葫蘆,咕噜咕噜喝了幾口果子汁,那個劉正意猶未盡的舔舔舌頭,看着江峰在那裏喝,這個時候也是大方的習慣了,伸手就過來抓這個葫蘆。
江峰單手一環,閃在一邊,感覺頗爲有趣,用手指着葫蘆的口部說:
“小哥,這個上面可是沾着我的口水,你不嫌髒嗎?”
劉正眉頭一皺,随後就是嘻嘻的一笑,回道:
“都是爺們,不在乎這個。”
這句豪氣的話語,江峰心裏面喝了一聲彩,把手中的葫蘆直接丢了過去,劉正伸出手接住放在鼻子邊上聞聞,頓時臉上露出喜色,拿起葫蘆先是朝地上倒了一點,然後仰頭就喝,那邊的江峰看着這個差點背過氣去。
雖然嘴上說的漂亮,說是不嫌髒,但是劉正先是用葫蘆裏面果汁沖了一下葫蘆嘴,然後仰頭喝的時候,葫蘆口和他的嘴保持着半寸左右的距離,這那裏是不嫌髒,一點果汁不小心流了下來。
紅紅的果汁流淌在劉正修長白皙的脖子上,江峰在那裏看的有些愣神,直到對面的葫蘆砸過來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江峰試探着開口問:
“我說小兄弟,你到底是男是女啊?”
那邊用手擦拭脖子的劉正聽到這個,頓時臉紅了起來,粗聲粗氣的說:
“男女授受不親,要是女的,那裏會和你在一個小屋子裏面。”
說完後,滿足的拍拍自己的肚子,顯然是吃飽喝足,接下來頗爲疑惑的看着江峰,開口說: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啊,你到底是錦衣衛還是廚子啊,這幾樣小東西雖然是簡單,做的可是比那些大府裏面廚子好吃呢。”
大大咧咧的江峰根本沒有注意到對方話裏面破綻,現代的時候他的手藝普通,也沒有人說句好,在明朝憑着這些小花樣倒是很多人誇廚藝,禁不住心中是得意洋洋,口中卻故作若其事的說:
“大爺我當然是錦衣衛。”
說完又把腰牌拿出來,晃蕩了一下,接着仰頭倒在了破床上,努力擺出舒服的姿勢,心裏面在考慮,惠風樓裏面的裝修這個樣子會不會有好效果呢,沒有注意到邊上的劉正把那個破椅朝着前面挪挪,一臉熱切的開口問道:
“錦衣衛大哥,聽我們家老爺說,你們是沒有不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啊?”
江峰壓根沒有聽出來其中的諷刺,閉着眼睛得意洋洋的回答說:
“自然,錦衣衛偵緝天下,什麽事情都逃不出我們的眼睛。”
“那……,錦衣衛大哥,問你件事情好不好?”
“問!”江峰已經給捧的有些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滿口的答應,劉正慢悠悠的開了口:
“我們家老爺這一個月都是愁眉苦臉的,當今的聖上要改大臣們的朝服,費閣老和幾個閣老都不願意,上旨抗命,我們家老爺這幾天也被大學士的門生問到了,說是爲天下士人聲望計,一定要硬着風骨頂住……”
還沒有等劉正說完,江峰一下子翻身做了起來,朝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當年不管是看白話文的曆史,還是雲中嶽的武俠小說,包括某情色的《江山如此多》都是明确的提到了嘉靖三年的大禮案,百餘名朝官被下獄,百餘名朝官被流放。
這個費宏就是從吏部的侍郎上位到如今的首輔大學士,自己當初經曆這種慘痛的事情,并從其中得利,這都罷了,難道現在還沒有吸取教訓嗎。在明朝,不管你有天大的才學,不要和皇帝頂牛,這可是真理。
盡管江峰不知道曆史上這個改換朝服的結果如何,但還是自顧自在那裏跟着邊上不知所措的劉正大聲說:
“還爲難個鬼啊,皇帝老子去要幹什麽,下面做小弟的就要跟着去做,要是唱反調,還要這些小弟做什麽。”
附帶說一句,明朝的人說起當今的皇帝,都是皇帝爺爺這種叫法……
盡管什麽“小弟”之類的說法聽不明白,不過大概的意思卻是明白了,劉正在那裏遲疑着說:
“我們老爺常說,民爲貴,社稷次之,君最輕。讀聖賢書就要有風骨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