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說這麽多,真的有證據嗎?”相比于範沉的毫無反應,薇薇安心裏則有着更多的不安,湊到李亭身邊小聲道。
“證據?沒有啊,反正你們也沒有别的辦法,就按我的辦法來呗?”李亭倒是回答的心安理得。
“他如果一直不說話,咱們怎麽辦?”薇薇安嫌棄的看了一眼李亭,繼續問道。
“那咱們就改天再來呗,他現在也是成年人了,可以申請把他送去精神病管治中心,我想他會很喜歡去那裏的,畢竟他想要找他父親報仇,還需要一個很漫長的計劃。”李亭說着,拿起桌上的文件開始整理。
“報仇……”薇薇安聽了李亭的話,又跟着嘟囔了一遍,剛才她可沒在李亭那一大段的長篇大論中聽到這麽敏感的兩個字。
“咳咳……”範沉突然咳嗽了兩聲,幹燥皲裂的雙手按在桌子上,将自己緩緩撐起。
“看的出來,你對看守所的生活不算太适應啊。”李亭把目光從文件移向範沉的雙手,“按理說,你這樣的嫌疑人應該住單間才對啊,怎麽,現在好了?不犯病了?”
“李警官,如果沒有事的話,我要回去休息了。”範沉開口,聲音嘶啞低沉,接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探視間。
“你看,他好不容易說話,你怎麽把他氣跑了!”直到範沉的背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兩人眼前,薇薇安才抱怨道。
“之前不說話,一提到他父親,就這麽大反應,說明他對這件事很心虛,而之前的冷靜也隻是在故作姿态而已。”
“别收拾了,你之前說了那麽一大堆,現在又說範沉要找他父親報仇,這中間有什麽聯系嗎?”薇薇安将李亭手裏正在整理的文件按在桌子上,一臉的疑問。
“哈……好吧,那我就勉爲其難的再給你解釋一遍,你聽仔細了。”李亭索性放開文件,繼續道:“其實,無論是九年前那個案子還是如今的這個案子,重點都不在你們所看到的那張‘間歇性精神病’的證明上,而在于嫌疑人範沉的動機,而這兩件案子中,範沉都擁有足夠的作案動機。
首先是九年前那個案子,不過在講這個案子之前,就一定要說範沉之前在村子裏學校上學時候,把老村長孫子打傷這件事,因爲兩件事都有着基本相同的背景,而且受害人都承擔着幾乎一緻的社會角色。”
“背景怎麽會相同,一個是在城裏,一個是在村裏。”
“可無論是在城裏還是村裏,範沉無疑都在扮演了一個被嘲弄、欺負的社會底層角色,你還記得孟青最後跟咱們說的那句話嗎?”
“記得啊,他說範沉身上的傷不止是他打的,而是班裏每個人都打過他,還嘲笑範沉仗着他爸有錢就想跟他們一樣。
啊!我明白了,範沉在村子小學裏讓同學欺負是因爲他有個精神病的爺爺和一個愛炫耀的爸爸,但在城裏愛欺負則是因爲他來自于鄉村,同學們覺得他土,不配跟自己一樣。”薇薇安煥然大悟的看着李亭,“那也不對啊,即便九年前那件事,是範沉對同學的積怨和老師不作爲的一種爆發,但這次呢?還有這兩個案子怎麽會跟他要謀害他自己父親聯系在一起呢?”
“你想知道的太多了,現在你已經可以推理出範沉在九年前那個案子的發生中擁有完全自主的動機,這就足夠你們推翻他所謂‘間歇性精神病’的證明,從而将他順利定罪了。”李亭想了想,沒有繼續解釋。
“切,你不告訴我,我不會自己想啊,再說……诶?九年前,範沉才14歲,即便傷人了,也不可能會被判刑,那範沉爸爸爲什麽要帶他去開這樣一份證明呢?九年前……”
“原因可以有很多。比如範沉當年的同學裏有一個女孩的父親,就是一名大夫,而恰巧,範沉的‘間歇性精神病’就是在那個女孩父親所在的醫院确診的,就此,我們可以理解爲女孩的父親怕女孩受到傷害,所以通過關系進行手段,阻止範沉在學校中繼續正常學習生活。再比如,範沉父親因爲長時間不跟範沉一起生活,害怕他受範沉爺爺的影響,出現精神疾病,所以提前開具,防患未然。
而至于八王爺剛才所說的‘範沉要找他父親報仇’的假設,應該出于人的歸罪心理的考慮。
其實這個案子之前薇薇安是擺脫給我的,所以我對案子的情況也比較了解。範沉在被迫辍學之後,一直在家裏靠遊戲消磨時光。我也試着玩過在他家裏搜出來的幾個遊戲,并将他所玩的遊戲進行過分類,其中有關偵探解謎和暴力犯罪的單機遊戲占主要部分,這也将他性格中不安多疑和隐忍暴力的心理特征完全的暴露在我們眼前。
所以我認爲範沉是個嚴重的心理疾病患者,而絕非精神病患者,更談不上所謂的‘間歇性精神病’。
再就是,如果八王爺猜的是對的,範沉沒有被關在單間的話,那他爲了掩蓋自己沒有精神病這個事實,一定會再傷人。”聽過李亭和薇薇安兩人口述之後,陳夢從電腦椅上站起,将白闆翻過來,指着上面的一些關系網和線索扼要,解釋道。
“爲什麽要掩蓋?”薇薇安又不明白了。
“還記得他在攻擊劉錫之前,那個反複握拳的動作嗎?那個動作可以理解爲他在考量。”李亭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他在考量這次犯罪的代價,或者說,他要借這次犯罪實施更大的犯罪?”
“誰知道呢?或者說是忍耐也不一定呢?”李亭說着,翻開桌子上唐刑他們帶回來的資料,“别想了,把現在已經明确的可能線索交給刑偵科,讓他們去費腦子吧,畢竟人心永遠要比事實複雜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