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李亭的問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作爲執法者,她當然知道她有責任也有義務不放過任何一個罪犯,但作爲一個身處組織内部的執法者,她也同樣知道,很多時候,事情并不是說起來的那麽簡單。
組織是就像一個龐大的機器,不停地按照規則去運轉,它其中不隻有執法者這樣使用規則的人,還有制定規則的當權者,監督執法者使用規則和當權者制定規則的監督者,和那些不斷的利用規則漏洞來謀取權利的各色人物。
規則,在組織中顯得高尚而又卑微,它高尚在所有人都在高喊以它爲自己的基本生活準則,它卑微在所有人在自身利益受到損害時都咒罵它是當權者手中的玩具,資本家無聊的把戲。
但規則它錯了,它沒錯,它真的隻是被制造出來維持組織這個機器繼續得以運行的軌道而已,就像列車運行的軌道一樣,這樣的它,會有錯嗎?
即便它真的錯了,錯在誰?錯在規則本身嗎,還是說錯在當初制定規則的當權者們?
但細想之下,又有哪個理智的當權者會全然不顧民意,肆意妄爲的将原有的規則破壞,加上自己的新鮮玩意兒呢?哪個當權者不是想方設法的想把那權力多攥在自己手裏一刻呢?
可如果一旦規則被肆意破壞了,民意還壓得住嗎?壓得住的隻怕早已沒有了民心,而民心盡失,這權力二字和荒唐還有區别嗎?這樣荒唐的權力,當權者會真的喜歡嗎?
可既然當權者沒有錯的話,那錯的究竟是誰呢?或者說這件案子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到底是誰促成的呢?是自己這些使用規則的執法者嗎,還是那些監督者,亦或者真的隻是因爲那一張輕飄飄的紙和社會上的悠悠衆口嗎?
薇薇安将整個腦袋壓在枕頭下面,不住的胡思亂想,她不隻想給李亭一個答案,更想給自己一個答案,這法度,這公正到底是爲了誰的答案,和自己到底是應該爲了誰負責到底的答案。
而李亭此時卻是将那件舊案子看的津津有味。
案子發生在九年前,當時的範沉僅僅14歲,讀小學六年級,受害人是他的同班同學和多位老師,其中受傷最嚴重的當屬他的同桌,一個僅僅比他大一歲,卻看上去比他強壯很多的留級生孟青。
根據孟青當時筆錄所說,自習課上的範沉不知何故,突然開始攻擊自己,并伴有撕咬,同學們上前阻攔,也都成爲他的攻擊目标,無奈之下,同學隻好報告老師,最後在班主任及數名男老師合力制止下,才将範沉綁在講台上。而筆錄中當警察提問到範沉平時有無不尋常的狀态和行爲言語時,孟青表示範沉平時在班裏沉默寡言,并沒有出彩的能力和分數,所以大家都不怎麽跟他進行交流,自己作爲同桌,跟他的交流也沒有更多,所以并沒有覺得他有什麽不尋常的行爲言語。
李亭繼續翻看這其他的筆錄口供備份,發現其中對範沉的評價出奇的一緻,而這些相近的筆錄讓李亭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