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艾爾連罵自己的想法都沒有了，因爲她知道自己必死，隻是不想連累林峰。讓她舒了一口氣的是，那道門突然扭曲着關閉了，林峰茫然和焦急的面孔消失在她的眼前。艾爾自嘲地笑了，轉頭看向那個讓她一眼就知道自己必死的存在。

面前的東西艾爾甚至不願意稱其爲生物，如果非要用生物學得概念結合文字描述的話，那就是一個長滿眼睛和嘴巴的大球，和無數條章魚般觸手結合的怪異存在。雖然這個東西表面眼球嘴巴密布，但有密集恐懼症的艾爾反而覺得一點兒也不恐怖，這種超越人類想象和認知的存在或許有一種奇怪、畸形的美。

這些眼球注意到了艾爾，各種各樣的目光全部投向了她。艾爾注意到，這些眼球除了人眼以外還有各種各樣動物的眼睛，像是挖掉了然後安在這個球上的。這個存在無數的觸手微微揮動，其中有數根與艾爾擦肩而過。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艾爾居然從這些眼睛中看出了好奇。雖然這些眼睛蘊含着各種情緒，但那些觸手與艾爾仍然保持着相當的距離，這個家夥似乎沒有攻擊的欲望。既然沒有攻擊的欲望，那意味着可以交流。艾爾有些興奮起來，她開始醞釀詞彙，因爲對這樣超出理解的東西，人類的普通詞彙和問候有可能沒作用。

但是這個家夥用了一種讓艾爾驚訝的方法和她交流起來。艾爾隻感覺自己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模糊圖案——————一個簡單的、由三條線構成的圖案。不難想到，這是一個人形，隻是火柴人而已，艾爾同時感覺到這個圖案散發着蔑視的氣息，就像人走在路上對一條小狗的蔑視一樣，這個圖案的意義很明顯了

低等生物。

艾爾皺了皺眉頭，看向這個家夥。這個家夥也非常有意思，所有的眼睛裏都泛起一陣笑意。如果它是個人的話，那麽它的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五歲，也就是說這個長滿眼球、嘴巴、觸手的怪物，其實隻是一個小屁孩。

如果是小屁孩的話，那更容易交流了。艾爾想到這裏微微一笑。她聚集心神，用腦波詢問它：

“你是誰？”

這個家夥居然毫無反應，這多半有點出乎艾爾的意料。這個東西是沒有腦子的，想和它交流就必須用它的語言。它剛才僅僅發給了艾爾一個圖案，便讓艾爾明白了其意，如果是用類似于象形文字的語言進行交流的話，那麽接下來并不會太困難。

艾爾深吸一口氣，用腦波在腦海中編制出這個家夥的大緻形體，并且往這個圖案裏灌入一些疑惑的情緒，将圖案發給它。氣氛頓時變得非常有趣和微妙，一個人類和一個未知的“生物”，就用如此簡單、每一個生命都會的語言來交流。

無數的眼睛流露出驚訝的色彩，它似乎沒想到這個低等生物會學得這麽快。很快，它便回複了艾爾，艾爾收到了兩個圖案。這兩個圖案相比于之前發的要精細地多，第一個圖案是一個正在恐懼、畏縮的人，但是躺在地上，似乎做了噩夢；第二個圖案則是跪拜在地上的崇拜圖。将這兩個圖案結合起來，那就能知道這個家夥在噩夢中有特殊的地位——————換句話說，它就是噩夢中的神明。

噩夢中的神明。有意思啊，艾爾這麽想着，迅速開始了與這個神明的交流。

“你爲什麽會活在噩夢中？”

“活的意思，不明白。”神明發來一組疑惑的表情。艾爾愣住了，這個神明不明白活的意思嗎？神明看到艾爾面露疑惑，于是又發了兩張圖，解釋了這句話的意義：

“生命，沒有。”

我靠！難道說這個神明是死的？艾爾真想對自己抽兩耳光，因爲自己又用人的思想來衡量這個未知的東西了，或許長成這樣根本就不是個生命，而是一個存在，這個存在隻存在于噩夢中。艾爾思考了一下，問道：

“生活在噩夢中有什麽意義？”

“不理解，低等生物。”神明像是搖了搖頭。“我就是活在噩夢中的，自來到這個宇宙之前。”

“你是來自宇宙之外？”

“族群需要新的家園。”神明的回答讓艾爾大吃一驚，沒想到這樣的東西還不隻一隻。“這個世界，很不錯。但是我被擊敗了，靈魂被禁锢，隻能永遠地留在噩夢中了。低等生物，我沒殺你的原因就是覺得你很眼熟。”

這怎麽可能。艾爾訝異地問：“你被誰擊敗了？”

“五條龍，一個低等生物。”神明答道。“低等生物的武器如同燃燒着的星辰，我和我的兄弟都在燃燒的星辰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