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二十多天,林峰和艾爾經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日子。艾爾做過計算,他們兩個在二十多天裏睡覺的時間不超過四十個小時,伊蘭用一種植物讓他們保持高度的精神緊張和清醒。林峰就覺得自己像初中時代不碰書本和逃課一個月後準備月考的前幾晚一樣,他還以爲這種爲了一件事拼命熬夜的精神隻存在于社會主義特色教育體系的國家,沒想到這次出現在了外星人的超級戰艦上。
這二十多天裏,伊蘭教了他們很多東西。從宇宙通用的一百多種語言基本、飛船操作、新式裝備使用方法到星界行者獨有的高階戰法和宇宙之力(星辰之力、邪能的總稱)的基本運用以及近身武器、熱武器的進一步運用。林峰就覺得自己和艾爾被扔進了什麽國家特殊機構的訓練營裏,要好好訓練爲國家賣命。艾爾思維敏捷,接受新鮮事物非常之快,對于星辰之力也很有天賦,伊蘭也偶爾會教她;林峰對于這種幾乎獵奇的新知識完全沒有感覺,邪能也得自己探索,有一次他把戰艦的能量水晶腐蝕了三分之一,差點兒引發戰艦底部核聚變引擎的爆炸,爲此伊蘭禁止他觸碰邪能超過一周。
不過學了總比沒學要好。林峰終于能和戰艦上的其他人交流了,不過他們對于林峰和艾爾的态度幾乎一緻:厭惡、反感。林峰覺得他們的厭惡不是無中生有,當你差點兒被核聚變火球燒死而這一切隻始于一個落後星球的鄉巴佬小鬼時,你很難不對他/她反感。林峰敢肯定,若是沒有伊蘭,自己和艾爾已經被扔出飛船了。
伊蘭改進了林峰和艾爾的鈎爪護腕。鈎爪不再使用單純的機械引擎了,而是使用一種聲音極小、體積不大、速度更快、耗能更少的新式引擎,據說在聯盟内部都是搶手貨。護腕上還配備了全息顯示屏、通信裝置、探測儀、便攜式槍口等隻存在于科幻小說裏的裝置,林峰越來越覺得自己和艾爾是被賣了然後去爲人賣命探險了,因爲這些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裝備都出現在了眼前。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林峰上船後的第三十二天,林峰手動駕駛着龍眼号跟随艦隊在小行星帶中穿梭。龍眼号的得名是因爲頂部的輪廓像龍的瞳孔,林峰一直覺得這個名字很别扭,不過名義上來說艾爾是這艘飛船的主人,智能聽從她的第一命令,所以自己也沒法強行改名,不過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開飛船和開飛機完全是兩個概念。林峰曾經在國外駕駛過一架已經退休的老式客機,看着按鈕如星星一樣的操作,林峰差點兒吐了;開飛船也是分爲人工操控和智能操控的,後者不提,因爲隻要是會說話的都可以智能操控。人工操控沒有林峰想象的那麽複雜,平常駕駛很簡單,但是進行戰術攻擊、爲自己或友方提供防禦和掩護的操作就複雜得讓人吐血了。爲此,伊蘭扔了一本書給他,足有一部奇幻小說全集那麽厚。
林峰雖然感覺不敏銳,但是他仍然發現自己和艾爾的待遇之差。看樣子伊蘭非常重視艾爾,對自己卻是完全無所謂甚至累贅的态度,對此林峰也不吃驚,更不會去因此而嫉妒,那是很不成熟的事。艾爾的天賦自從她會走路以來就被各種誇獎稱贊,她就是一個天才,很多天才都沒有過硬的心理素質和膽識,也欠缺自理能力,艾爾在這三方面一點兒也不差。林峰知道,即使沒有去地宮,艾爾未來的名氣和實力也會超過自己。
正這麽想着,林峰不小心觸碰到了右手旁的重力平衡器。他隻感覺自己浮了起來,腦袋磕到了天花闆上。正疼得眼淚直冒,林峰在淚水模糊中看到了讓他至生都難忘的場景。
這是一顆外表看上去很普通的星球,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有生命,外表上來看和地球有些類似。不過這顆星球周圍沒有任何恒星————這個星系裏沒有恒星。準确來說,這是一顆衛星,但是周圍有兩顆行星環繞,起到互相吸引牽制的作用,林峰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雙星系統。換句話說,這三顆星球上都沒有白晝,隻有黑夜存在着。林峰可以想象這顆衛星上的場景:沒有太陽,大地卻仍然被行星反射的月光和星光照射得格外明亮。
正在發呆的時候,林峰受到了母艦傳來的返回信号。看樣子眼前便是星界行者聯盟的基地了。
林峰将手動操控改爲智能導航。龍眼号轉了個三十度的銳角,徑直向戰艦飛去。回到戰艦内,林峰在艦橋上遇見了伊蘭和艾爾,她們站在一起神似一對姐妹,不過姐姐的銀白色長發有點兒違和。艦橋前方的牆壁已經全息化,呈現出了巨大的行星表面,不知道這支艦隊要在哪顆星球上着陸。
看着周圍的技術人員再次忙碌起來,林峰終于有種再次開始冒險的感覺了。艦隊關閉了核聚變引擎和宇宙之力驅動,改爲沿着其中一顆行星表面的軌道滑行着緩緩下降。
下降的過程持續了兩個小時,中途艦隊接受到了至少三個引導信号。林峰和艾爾像第一次坐飛機的孩子一樣,睜着好奇的眼睛俯瞰下方的草原。和林峰猜想的一樣,這顆星球上的确沒有白晝,星光和月光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自然之美,這顆星球上遍地都是顔色妖豔各異的植物和千奇百怪的動物。這是一顆真正的生命星球,沒有受到任何工業污染的痕迹,星界行者聯盟的科技水平很明顯已經不會再對大自然造成污染了。
“整理東西吧。”伊蘭忽然說。“記住,隻要帶上自己的背包就行,其他的物品我們會處理好的。”她又補充道。
剩下的一個半小時中,林峰和艾爾在倉庫裏等待着。兩人互相對視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渴望和期待。如果說冒險是對未知的探索的話,那麽在地球上的冒險,頂多能算得上旅遊,因爲你對地球上的環境、人文什麽的幾乎都知曉。
但在這個生機勃勃、外表卻仍然蠻荒的宇宙中,每一步都是冒險。
艙門緩緩打開,沒有電視劇或電影裏那樣的經典橋段,沒有陽光刺進來照得主角睜不開眼。伊蘭背對着艙門,任憑風吹起她特制的大衣,張開雙臂,仿佛歡迎外來者的女主人一樣,微笑着說:
“小鬼們,歡迎來到星界行者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