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情形的巨大變化讓林峰愣在了那裏。他看到艾爾的鈎爪落了空,而那個黑影以一種幾乎不可能的方式閃到了艾爾的身後,對她的後背就是一刀。直到艾爾倒下并且失去知覺,林峰才有了反應。他怒吼着沖向那個連臉和衣着都看不清的黑影。艾爾絕對不能死,我答應爸爸好好照顧她的。林峰之前見過艾爾在無數險境中脫身,但這次卻倒下了。林峰第一次明白了“絕望”這個詞的含義————家人倒下了,就在你的面前,你卻無法救她,還要面對比自己可怕得多的敵人。
林峰習慣性地右拳出擊,身體卻與意識作對了,鑽心的劇痛無不警告着他這條手臂已經無法使用了。林峰嘶吼一聲,隻能用自己不習慣的左臂攻擊。和艾爾類似,他是絕對的右撇子。
相比右臂,林峰左臂攻擊的速度太慢了。黑影幾乎是頭也不回地就擋下了林峰的直拳後勾拳。書上說過,人憤怒時智商爲零。林峰努力回想那些艱難的訓練、那些戰鬥技巧,腦子裏隻有一片絕望的空白,而自己幾乎是憑借本能戰鬥————一個人不想被殺死、不想看着家人死去的本能。
幾個回合下來,林峰完全落在了下風。黑影輕蔑地低哼了一聲,仿佛厭倦了這遊戲一般的格鬥,突然一個加速就是一腳。林峰及時用雙臂格擋,但是仍然被踢得飛了起來,重重地砸在岩壁上。這些岩壁都是不規則的,有的地方還有尖刺,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黑影刻意的,林峰身體沒有碰到近在咫尺的尖刺部分,如果碰到則必死無疑。
林峰重重地摔倒在地,像看鬼一樣看着這個黑影。難道這貨就是個鬼?林峰這樣想着傻笑了起來,滿嘴都是血。黑影撿起了林峰的彎刀,刀刃的鋒芒在手電的光芒下閃爍着,讓他睜不開眼。媽的,完了。林峰想動,身體卻怎麽也不聽使喚,完全放棄了抵抗。他死死咬着牙,幾乎把牙齒給咬碎,雙眸中滿是燃燒的怒火和不甘心。黑影不予理睬,手中的刀刃急速落下。‘
以爲下一秒自己腦袋就會和身體分家的林峰早已閉上了眼睛。沒想到,刀刃并沒有砍到自己,反而落在自己脖頸上方一寸的地方,那幾乎就是貼着皮膚了。林峰臉貼着地,不知道黑影的動作,接着他隻聽到哐當一聲。他眼角餘光瞄了一下,驚異地發現彎刀竟然落在了地上,而黑影也不見了。
怎麽可能。林峰擡起頭來。果然,黑影如同風吹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落在地上的一把彎刀和兩把匕首無不訴說着這兩個人的慘敗。林峰在震驚和歡喜之餘又焦急了起來,他捂着被踢得肋側,連滾帶爬地爬到艾爾身邊。
艾爾仿佛睡着了一般。林峰扯下自己的衣服,爲艾爾止血。離艾爾倒下到現在僅僅不到三十秒,血不會流太多,稍微止一下再用醫療包處理。艾爾流的血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幾乎是立刻就把林峰的衣服染紅了。林峰用手探了探艾爾的鼻息,原本就焦急得充滿血絲的雙眸一下子變成了血紅。
“操!!!”林峰瘋狂地怒吼着,吼聲甚至讓整條通道都微微發顫,落下了一點兒灰塵。“老子不管你是誰,你隻要下次被我逮到了老子一定要讓你死!!!”
回應林峰的隻有他自己絕望、悲痛、憤怒的野獸般的怒吼。
“我怎麽會這麽容易死?”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帶着點兒調皮,不過這聲音以及及其微弱。“别吼這麽大聲,我他媽耳朵都要聾了。”
林峰原本的悲痛和憤怒瞬間被一掃而空,他低頭看着艾爾。艾爾努力想将頭擡起來,但是顯然沒有這個力氣了。“你剛才都沒呼吸了你知道嗎?我操你居然還能活過來,簡直和詐屍一樣。”林峰激動地搖了搖艾爾的肩膀,艾爾卻咳了兩聲,吐了口血。
艾爾身體太虛弱了。林峰看了看那把匕首。那把匕首是很普通的**,理應上來說不可能給艾爾造成這麽大的傷害啊。艾爾慘笑道:
“千萬别去碰。我之前有預感會有敵人,所以給匕首上了點兒毒。”
“**這不是你自己作死嗎?”林峰有些哭笑不得道。他打開背包,取出醫療包,先爲艾爾打了針解毒劑。艾爾在匕首上塗的毒是一種稀有的眼睛蛇毒,之前在非洲的冒險中把兩個人搞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因爲被咬過一次有抗體的話,艾爾恐怕會在被捅的一瞬間就挂掉,神仙也救不活。處理了毒液後,林峰爲艾爾止了血,把她背了起來。幸好艾爾不太重,不然林峰絕對要被壓死。
“那貨真他媽厲害。”艾爾輕聲道。“他爲什麽沒殺我們?”
“不知道。”林峰看向黑暗的深處。那個黑影肯定是跑到地宮深處了,以後非常有可能再次遇到。“我猜,或許是因爲後面發生了什麽,導緻他不得不離開。”
“說不通啊。”艾爾疑惑地喃喃道。“如果我們後面的機關啓動了,那麽我們現在肯定早就死了,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你少說點兒話。”林峰警告道。“你傷得這麽重,以後盡量減少點兒運動,不然到時候傷口撕裂我們就什麽辦法也沒有了。”
“喲,什麽時候這麽關心别人了?”艾爾笑了。林峰一皺眉頭,臉微微發紅,沒有理會。
背着艾爾走自然會放慢速度。原本三十分鍾就可以走完的路程林峰走了一個半小時。期間艾爾一直在昏迷中,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剛才失血太多了。艾爾這麽快就重傷絕對是個災難性的消息。林峰下意識地摸了摸通信器,才意識到山内是沒有任何信号的,于是隻能暗罵一聲,背着艾爾繼續前進。
“峰。”艾爾突然極其虛弱地說。林峰心頭一涼,不好的預感讓他思維混亂。爲什麽艾爾會叫自己的名字?難道...他立刻把艾爾放下,握着她的手道:
“我在。”
“不...是...我說...風...”艾爾的表情極其古怪,夾雜着滑稽、惱火和尴尬,因爲身體太虛弱所以沒有表現出來。
過了足足十幾秒林峰才反應過來,臉紅的和蘋果一樣。艾爾感受到了風的流動,雖然不明顯,不過這是個希望。有風的地方自然有缺口,有缺口就有希望逃出這座山。在山上吹風和呼吸低氧也比在黑暗中警惕各種機關和那個可怕的黑影好。
又走了半個小時,風開始變大了。林峰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前方有缺口。果然,前方的空間突然變大,頭頂上方的岩壁變得越來越高,形成了狹窄的裂口,冰冷的星光透過裂口照耀進來。
林峰幾乎癱軟在地,又絕望起來。裂縫距離他們至少得有五百米的距離,幾乎是到山頂了。四周的岩壁光滑得像是人工磨出來的,看樣子這座地宮的設計者是斷絕了一切可能的出路,這樣光滑得岩壁上即使是蜘蛛俠也爬不上去。
因爲出路的封鎖而帶來的沮喪和絕望,林峰一時間忽略了周圍的環境。艾爾掐了林峰一下才讓他反應過來。他們現在身處一處懸崖上。和之前分析的差不多,整座山山體内部是裂縫密布,山體中心完全镂空了,标準的火山地貌。就在眼前,一座直徑五百米的血紅色晶體被數條三人粗的鐵鏈牢牢綁住。這樣的場景隻會在遊戲或電影裏看見。眼前那個巨大的紅色晶體仿佛是被血染紅的水晶一樣。
“我能聞得到。”艾爾說,語氣中有明顯的恐懼。“這個水晶真的是由血染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