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五分鍾,艾爾才回頭看去。這一看讓她愣住了。沒想到一個也沒來,不過艾爾并沒有因此而害怕,她是個獨立性很強的人,不像其他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一樣。艾爾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于是便繼續往前走去,眼神中充滿了熾熱的渴望。
這種渴望讓艾爾自己也困惑不解,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渴望什麽。金錢?艾爾對這種東西向來興趣不大。艾爾擁有着一個冒險家的全部精神:好奇心、勇氣、沉穩,有人總說她太早熟了,實際上也是。艾爾選擇繼續前進完全就是一種直覺、一種本能驅使,讓她做這個事,艾爾甚至覺得前往這座地宮仿佛是自己的宿命一樣。
艾爾的沉思被後方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去,發現林峰居然一腳深一腳淺地跟了過來。艾爾笑了笑,說:
“你變心變得可真快的。”
林峰跑到艾爾面前,喘着粗氣,高原反應和缺氧讓他頭痛欲裂。他咧嘴笑着說:“**可别一個人死了,到時候我爸絕對要打死我。醫生說了,我年齡比你大。”
艾爾不吃林峰這一套:“你跟來到底是幹嘛的?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可沒有膽子做這種事啊,什麽改變了你的心意?”
“因爲我覺得你說的挺有道理。”林峰的臉上閃過刹那間的認真和執着,不過這種認真和執着隻持續了三秒不到。“雖然你平常往往都是胡說八道,完全依靠運氣和直覺做事,但是你這次分析得有闆有眼。如果那座地宮正如你分析的那樣,那你一個人去是必死無疑的。我答應好我爸要照顧好你,你和我沒有血緣關系但你仍然是我的家人,哪有家人會放任家人白白送死而袖手旁觀的?”
一陣沉默。艾爾漆黑如墨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感動。自己從小就以爲隻能寄人籬下,被生父生母抛棄的她甚至一度自卑地擡不起頭來,後來自己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對親情和友情變得冷漠如冰。林峰這一席話多半喚醒了艾爾心靈深處那塊最柔弱的部分,人都是這樣,很容易因爲一席話而感動從而做一些自己平常不會做出來的事,這也是人類最大的特别之處和弱點。艾爾搖了搖頭,将這些想法驅逐出腦海。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啊。她這樣想着露出了标志性的狡黠笑容。
看到這笑容,林峰反而放心了。“這才是你啊。”他釋然道。“加快速度吧,我們得在天黑之前到達地宮的入口。”
之後的半個小時内,他們刻意将前進的速度放慢,因爲林峰說隊伍裏可能還有人跟上來。半個小時後,四周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于是兩人便加快了速度,準備繞山向地宮的方向趕去。
“你說剛才引起的雪崩會不會掩埋入口?”走了兩個小時後,林峰問。這個問題讓他們不安,因爲一旦入口被掩埋,基本就注定是無功而返了。
“希望沒有吧。”艾爾遲疑了一下,說。
“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爲什麽那麽堅定地要去?”
“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艾爾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林峰。她的眼神雖然堅定,但是雙眸深處有着一絲茫然。“就感覺...這是命中注定的一樣。”
“好敷衍的回答。”林峰笑道。“這怎麽和三流網絡小說的情節一模一樣?”
“你知道的,我不看那種書。”艾爾皺了皺眉頭,“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啊。”林峰也停了下來,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囫囵塞進嘴裏。冰冷讓他的口腔一陣麻木,但是讓他思維更加清晰。“你一直很認真,這也讓你幾乎沒出過錯,但是這次不一定了。”
林峰的意思很明确,這可能是一次有去無回的旅途。就算是幾個小時前被山内無數雪人包圍時他們也沒這樣想。現在誕生出這樣的想法,是因爲未知。冒險家一直在探索未知的事物,或許會來到一片人間天堂,也許會來到地獄。未知永遠是恐懼的來源,人們害怕未知卻又敢于探索它,這也促進了人類文明的發展。這次要探索的地宮便完全就是一個未知數。
“不管怎麽樣我們不能回頭。”艾爾深吸了一口氣道。“感覺我們已經陷入一個深坑了,而這個坑我們恐怕一輩子也跳不出去。”
林峰心一沉。艾爾說這話時充滿了無盡的迷茫和...恐懼。
當他們終于繞回山的另一側時,那些壓抑和恐懼瞬間煙消雲散,轉而内心充滿了狂喜和激動。雪崩後的山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齊腰的雪,不過同時終年籠罩山上的迷霧和風雪夜散開了,遠遠看去那座青銅平台就在他們的正上方,甚至就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林峰歪着腦袋看向艾爾,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樣子你這次猜錯了。”
“我又不是總是對的。”艾爾頭也不回地爬上雪坡,林峰能感受到艾爾聲音中的興奮和狂喜。因爲雪崩,這一段路并不好走,兩人幾乎是摸爬滾打地往上前進了一百多米。最後進入鈎爪得射程後,兩個鈎爪勾住了平台的邊緣,借助鈎爪他們省去了那幾乎不可能爬上的幾十米路程,因爲那一段路山體幾乎成了九十度,到處都是雪也不可能進行攀岩。
剛上了平台,兩個人就看到了地宮入口的兩座青銅雕像。地宮入口沒有被封石封住,反而是完全打開的,就像一個宮殿的入口一樣。這兩座雕像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如果這時有人離四五百米看這兩座雕像,會以爲這是兩個身着铠甲的護衛,實際上,這兩個護衛根本就不是人。
換一種說法,他們的身體是人形,但是臉就不是了。它們的臉上雕刻着無數扭曲的觸手,如果細看一下,會發現盔甲的縫隙處也伸出來了數根觸手,仿佛這是一個完全由觸手構成的怪物被強行塞進了一副盔甲裏一樣。看到這兩個守衛,艾爾和林峰都被驚出了一聲冷汗,林峰甚至感覺它們充滿着詭異的笑意,雖然它們沒有臉和眼睛。
“好可怕的門神。”艾爾低聲道。“我們趕緊進去,盯着這兩個東西看都會得精神病了。”
林峰點了點頭。地宮的入口後是一片黑暗,外面明明陽光明媚,裏面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林峰想到了自己看的一部小說,這種門就是那部小說裏的陰陽之門,走過去,就進入了亡者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