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體會的到,一個副校長和一個網絡皇帝之間的差異,也能想像的到,在這兩者之間的反差中,一個多年來循規蹈矩的人終于享受了出軌樂趣後的滿足。
我想起了趙清明的話:“網絡就是現代的鴉片。”
趙清明對這個網絡時代的總結總是一針見血,可惜,他能把這些觀察上升到理論,卻不能用來指導實踐,于是,他也一樣的難逃自己總結的圈套。
嚴宏也一樣。屋子緊閉,這也正如他的心情,當他打開電腦時,他可能會忘記一切,待遇,權力,喪子之痛,妻子離去之苦,被信任的人欺騙之恨,所有的在現實生活中讓他備受挫折的東西,在這個虛拟的地下世界裏,他都一一讨還回來了。
哪怕這是要很多人爲之付出代價的,也在所不辭。
嚴宏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而我在屋子外面,突然有一種格外感激的情結,我感激我還能呼吸到如此自由清新的空氣,而不用和屋子裏的那個人一樣,利用一道光纖來尋找内心的平衡。
一輛汽車開了進來,停在嚴宏的車前,車門打開,韓力和幾個警察從上面下來了。
“不好意思。”韓力先道歉。“我的手機沒電了,剛裝上電池就看見你給我發的短信,我們來得晚了吧?他怎麽樣?”
韓力懷疑的用手指了指黑洞洞的辦公室。
“他穩穩的在裏面坐着呢,這是個很驕傲很自信的人,如果他認爲自己不會有事,他是不會逃的。”我疲倦的說。“我建議你們把那輛車扣下,車的輪胎裏側有血迹,還有一些從山上沾下來的淤泥,我想這些做爲證據應該很重要吧?”
“非常重要。”韓力說:“如果上面的血迹與關莉的血型一樣,那些泥和綠野山莊道路上的泥土土質一樣,基本上這個證據就完全過硬了。”
“給你這個。”我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仍了過去。
韓力接住了,問:“什麽?”
我說:“這個叫錄音筆,是我當年工神作書吧時常用的一工具,好久沒用了,今天派上用場了。裏面有我們剛才的談話錄音,他很狡猾,沒有正面回答我提出的所有敏感問題,但是我想,即使如此,這些錄音裏還是能夠反映出很多問題的。”
韓力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說:“你小子也真是能幹,不愧爲老江湖,你要是總這麽難幹,豈不就顯得我們太無能了?”
我苦笑一下,韓力這時故神作書吧幽默,基本上沒起什麽效果。
韓力話鋒一轉:“不過,今天晚上你還要辛苦一下,你現在是重要證人,得配合我們破案呢。所以,你還得在留這兩天。”
“好。但是我請示一下首長,我現在可不可以找個地方先休息一會兒,這一天累死我了。”
韓力說:“請便。不過現在案犯嫌疑人沒有落網之前,你還暫時不能自由活動。你就先在車裏坐會吧。一會兒咱們一起走。”
“好的。你們先忙去吧,我現在腦子很亂,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韓力拍拍我的肩,說晚上事都結了後,他請我吃夜宵,我點點頭,韓力他們幾個人向那間辦公室走去。
我看着他們推門進去,我想嚴宏這時是什麽樣的表情?不過,是什麽表情都與我無關了,剩下的事,都是韓力他們的事了。
韓力他們的車停在那裏。我向車的方向走去,車的門敞開着,似乎正在等待着我進去。
我快要接近車的前面的時候,鬼使神差的轉移了自己的腳步。
沒人注意我,幾乎所有的警察都去了嚴宏的辦公室,車裏隻有一、兩個人留在那裏,他們也沒有看我。
我很迅速的消失在操場的一角,至少我現在不想進入到那個沉悶的車裏,我不願再看到韓力,嚴宏,再卷進這個原本并不屬于我的世界裏。
我要一個人靜靜地走一走,想一想,以後,要做什麽。
走在傍晚夕陽殘照的校園裏,一切如舊。明天這裏将有一場盛大的校慶,做爲主持人和策劃者之一的嚴老師,可能不會有機會參加了。
我走了很遠,最後在那棵橡樹前停下。
很多年前,我的初戀女友麥芽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她永遠的離開了我,請我替她來這橡樹下看看。現在,我來實現她的承諾了。
在這棵樹下記載了很多人的青春歲月,從十六歲到十八歲這三年間,有太多青澀的故事被這棵樹見證了,這裏面有麥芽的,有雯雯的,有安琪的,也有我的。但現在,故事都已經散去,生活真相以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速度向我們走來,殘酷而令人措不及防。
我*在這棵老樹下,給安琪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安琪接了:“喂。”
“紅紅,是我。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