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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子最近心神不甯,我擔心他早戀。”胡一平用手撫摸着肚子,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做運動。他今年不到四十,但是早早謝頂。大腹便便,樣貌鄙俗。
“你兒子不會早戀的。”我用手掂量了一下啞鈴的份量,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将它舉起,“我看他是玩cs玩的太多了,有點走火入魔了。”
“對呀!”胡一平用力拍腦門,如夢初醒。“有天早上三點多鍾回家,摸摸電腦,是熱的。一定是這小子趁我來之前上的通宵,現在的孩子們,愛好單一,不像我們小時候那麽多姿多彩,他們都讓一台電腦把時間占了。”
“玩cs那是輕的,”我說。“他們主要是網聊,你兒子上過那種可視的聊天室嗎?要是上了,就麻煩了,那裏面有很多黃色的東西,小孩子不能看的。”
胡一平搖頭。“我估計他不會吧。我們家東東,他也就玩玩遊戲,他從小就膽小,愛學習,人安份着呢。”
“膽小的人才上網找刺激,因爲可以不必承擔責任。注意着點吧老胡。”我終于拿不住,杠鈴掉了下來。
“你今天就去我家,給我查查,這小子在幹什麽。”胡一平坐不住了。
胡一平約我來過兩次這種健身房,他有年卡。三千一張。現如今,健身房成了給大款們預備的消閑場所了。三千一年,無業遊民如我,是斷去不起的。
“我前兩天批了一種參,有這麽大,銅錢大吧。一天吃一個,補。你要嗎?壯陽,我送你點。你現在反正也是腎虧。”胡一平一邊開車一邊和我浪話。
胡一平的車上個月換了新的,寶萊改成了豐田。不過,胡一平對此很有微詞,在他看來,本來是要把此寶換成彼寶——寶馬的。但是他倒煤的這筆生意有筆尾款要不來,車隻能折扣了。對此,胡一平大罵奸商,害他在小情人面前吹的牛不能兌現。
“萬囡囡還等着我開白色寶白接她,媽的,現在欠錢的是孫子。這下玩完了,那娘們該瞅我笑話了。”胡一平罵。
我沒答話。眼前的這個粗俗不堪的暴發戶,十年前是武漢大學的高材生,學哲學的。五年前我和他在黨校進修時相識,後來因爲幾次采訪與他熟識了,在我走背字寫上辭職書的時候,老胡也正在鬧辭職。不過,我倆的鬧法不一樣,我是徹底回家無業了,老胡是一鬧到張家口做煤炭生意,結果不問就知,這兩年倒煤如同倒黃金,他發了。
我們下車,胡一平還在推銷那種參。“真的,很好使。房事時吞一隻,可以延時,最少延時十分鍾。我現在讓我的秘書在網上郵購,不郵購根本買不着。也沒多錢,一天一個,一個月下來也就兩千塊錢,花錢買健康,人得活明白。”
我們進得胡一平家裏。胡一平先打開冰櫃,那種大參就在那裏泡着呢。他用開水倒上,逼着我吞服一隻,然後帶我去他兒子的房間。
胡東東的房間亂得要命,幾幅周傑倫的巨照貼在牆上,還有幾雙高級的運動鞋仍在木地闆上,被子散落在床上,也沒疊,七零八落。屋裏有兩台電腦,一台坐機,一台手提。
“他平時不用手提,座機上有寬帶,他經常用這個。”
我把電腦的電源接上,開機。等待的過程中,胡一平說:“文波,你得快點,這小子也沒準一會就回來,上次我偷看了他一回日記,被他發現了,氣得差點離家出走。現在這些孩子,動不動給你講隐私。說你不尊重他的隐私權,惹不起。”
我們把胡東東的電腦打開,接上寬帶,速度很快,我查看他的浏覽網頁曆史記錄,上面全是一些大的門戶網站,還有就是一些遊戲,沒有什麽可疑的。
電腦後面有個東西一閃閃的,我掏了出來,是一個可視頭,很高級的,進口的,我在電腦商店裏見過,要四百多。
“這是你給他買的?”我問胡一平。
胡一平搖頭。“這什麽?我都不知這叫什麽?”
“這是一種可以用來視頻聊天的攝像頭。把他接上,就可以視頻聊天了。”
胡一平問:“視頻,什麽意思?”
我說:“就是那種你能見着我我能見着你的聊天方式,這個就是用來互相看的。你還說他不視頻,不視頻買這個幹什麽?”
胡一平咬牙切齒。“這小子!”
門口有停車的聲音。胡一平順着窗戶向外看,驚呼一聲:“糟了,他來了。”
我也把頭伸出去,一輛切諾基車停了下來。十六歲的胡東東從車上下來,背着一個超大型的書包,駕駛座打開,一個戴墨鏡的人從裏面出來。
“那個人是誰?”我問胡一平。
胡一平說:“我給他請的電腦和英文教師,人家可不是家教,是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請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