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騎施諸酋議論紛紛,在座上與周圍人竊竊私語,帳内一片嗡嗡聲。
高坐在虎皮椅上的阿史那斛瑟羅招呼道:“你們說說看!”
年邁的克朗長老說道:“唐人的政策與以往不同,來的是大唐的第一戰将,非同小可,大家不可掉以輕心。”
他什麽都沒說,大夥兒暗罵他是老狐狸。
“要是我的話!”一個全身勁裝、雄糾糾氣昂昂的年輕酋長站起來道:“敵騎不到十萬,可汗當發信符,召集諸部,以衆淩寡,當可大勝!”
(ps:突厥人以狼爲圖騰,旗幟上繪制金狼頭,可汗征發兵馬時,該木爲信,并附上一枚金箭,用蠟封印,以爲信符,各部接到信符,立即應征作戰,戰馬的裝備、給養皆由牧民自備,突厥人善戰,以戰死沙場爲榮,因此不是狠角色的唐人,沒有不怕突厥人的)
年輕人說得這麽牛掰,諸人則在搖頭,要是韋晞這麽好打,也不至于讓東突厥的兄弟們給他趕到北邊吃風雪去了。
衆說紛纭,盡管韋晞的名聲在外,但突騎施人天性豪爽、好戰,許多人都主張與韋晞“碰一碰”,看看這位大唐驸馬是不是能夠在突騎施人面前讨得好。
在大多數人主張力戰的喧嘩聲中,一把與衆不同的意見傳出來,頓時讓所有的人都閉緊了嘴巴,聽他說。
“我的意見是……”那人站起來,斬釘截鐵地道:“放棄月弓城,諸部沿伊犁河(從東往西)退卻,集結兵力到碎葉城,再與唐軍決戰!”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小牙到大牙之間足有幾百裏的路途,這位仁兄夠狠,幾乎放棄了大部個突騎施肥美的土地。
倒是克朗長老油然地問:“烏質勒,你的理由呢?”
烏質勒本爲斛瑟羅之莫賀達幹(突厥官名),長相俊美,能撫士,有威信,胡人順附,他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唐軍來意隻爲殺人!”
“明知我部族控弦三十萬,四倍于他,居然敢戰,還不帶步兵,明擺着就是來殺人!”烏質勒見着所有的人目光都注定着他,他繼續說道:“韋晞此人乃妖魔化身,絕世大妖,最喜殺人,他隻帶騎兵來,隻想着殺人、搶劫。”
老兄,你這種說話怎麽有點象其他被他滅族胡人的話啊?
“所以,我們偏不如他的願,讓他跑得遠遠的,馬力疲乏之時,我們再整群壓上,力圖殲滅他,讓他知道我們突騎施人的厲害。”
“有道路!”克朗長老贊同道。
此老活得久,見多識廣,他說有道理便是有道理。
加上烏質勒深孚衆望,大家一番鬧哄哄的讨論後,意見幾乎統一。
然而,軍事上有道理,政治上失分厲害,沒看到阿史那斛瑟羅已經陰沉了個臉了嗎?
這麽多突騎施人,四個打一個,居然給唐人吓得逃跑,阿史那斛瑟羅還能做可汗嗎?
再來個前車之鑒,韋晞打東突厥,可汗阿史那骨笃祿聞風而遁,跑到杭愛山(距離唐境千裏之外),很好,沒死多少人,然而,北地的暴風雪、馬瘟讓東突厥人未戰而大亡人員、馬匹牲畜,阿史那骨笃祿打錯算盤,挨部族人大譏特嘲其爲阿史那不笃祿!
這樣的做法,取死之道也!
阿史那斛瑟羅輕拍扶手,金帳肅靜,所有人看他怎麽說的。
輕輕的一句話:“我們還是狼神的子孫嗎?”所有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四倍的兵力,還要避戰!看看阿史那骨笃祿吧!”
阿史那斛瑟羅站起身,在帳中走動道:“他跑到了杭愛山,結果呢,風雪、馬瘟,唐人沒打他,他已經敗了!”
“他丢失了狼神子孫頭領的榮譽!狼神也抛棄了他!”阿史那斛瑟羅擲地有聲地道。
“對對對!”金帳内熱鬧起來,紛紛對可汗的話表示出強烈的贊同。
身爲狼神的子孫,誰想還沒見到敵人就縮手縮腳,還在有已軍有似是壓倒性的優勢之下。
剛才那個說“要是我的話!”的年輕酋長第一個站起來附和道:“我們要痛擊唐軍,讓唐人知道我們的厲害!”
“對!”幾乎一緻的點頭!
更多的人站起來了,慷慨激昂,握緊拳頭,高呼消滅唐人!
見到意見獲得一緻性的支持,可汗森冷的目光掃向烏質勒道:“烏質勒!”
“在!”烏質勒站起來,低頭應道。
面對着可汗威儀,大家都又支持可汗,烏質勒唯有低調。
“由你部先行迎擊唐軍!”可汗話不多,卻不容置疑。
他陰森森地提醒道:“不要失卻狼神子孫的榮譽!”
“遵令!我必全力以赴!”烏質勒再度低頭道。
然後阿史那斛瑟羅一一分派,派出了察律晶部爲第二攻擊波,克朗長老部族爲第三攻擊波,此三部各有萬人以上,差不多五萬軍勢。
阿史那斛瑟羅要求他們先行阻截,争取到更多的時間,阿史那斛瑟羅以信符調兵,集結部族,隻要有上二十萬人馬,即對唐軍進行決戰!
“決戰?”被叫到的三個酋長心中破口大罵,說起決戰,顯然可汗不看好他們,而其餘人等也不乏有興災樂禍之輩,尤其是對察律晶。但也有的人同情烏質勒,不過可汗壓力之下,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散會之後,烏質勒步出金帳,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回到了他的營地,說與同族人聽,大家聽說他們将成炮灰,立時無數的粗言濫語問侯可汗!
對阿史那斛瑟羅沒有絲毫尊重,蓋因阿史那斛瑟羅好酒貪殺,喜歡從各部族勒索财貨,聲譽不良,現在又要他們前去送死!
正在咒罵得熱鬧時,有人進帳報告道:“帕羅特部族送來了八百壯士,并送來了帕羅特的口信。”
帕羅特乃烏質勒的連襟,所在部族亦爲強族,烏質勒得報後微喜,吩咐好生接待他們,同時欣然地接見帕羅特派來的勇士首領。
共有七人,個個都是披風蓋頭,一人打頭,每排三人,第二排的人把頭上的披風一掀,露出他們的面目,烏質勒驚愕不已!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