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宗乃高宗第八子,武後生,乃第四子也。始封殷王,領冀州大都督,單于大都護,徙封豫王,又徙冀王,遷右金吾衛大将軍,洛州牧,複封豫王。
對于他老娘的雷霆手段,李旦同樣駭怕不已,登上皇位時戰戰兢兢的樣子,好象一頭待宰的豬。
同中書門下三品郭待舉位置靠前,看得分明,心忖道:“武後四子,真是一個不如一個,老大頗有皇帝之風,可惜天不假年,老二也是可以,起碼敢做事,奈何不懂得自愛,老三老四就差得遠了。”
“此番李顯做事,一錯再錯,做事謀定而後動,若是不成,則幹脆不做。不做則已,一做就要做到底,錯了以後改正。要不就不提撥韋玄貞,要想提撥就要強勢,裴炎不幹,那就把裴炎打倒,這才是皇帝風範。”
突地浮起一個念頭:皇四子打下,以太平公主最貴,有乃母風範,揮灑自如不怯場,上殿敢大罵同中書門下三品岑長倩,對母後撒嬌要好處,策略妥當,若她……
随即搖搖頭,把這個荒唐念頭打消,借用韋式胡語:Impossible!
現在還有個李旦呢,就算沒有李旦,還有李家的那麽多的王子王孫,而且國朝的體制不允許公主登大位。
李旦坐好,受過文武百官朝拜後,期期艾艾地道:“母後,兒臣有話要說!”
他老娘就坐在他側邊,也不發話,隻做了個同意的手勢。
李旦乃說道:“太後、衆卿家,朕得太後推舉,進位爲皇,兢兢業業,唯恐有負期望!”
“皇位不好坐,朕經驗缺乏,若再犯下三哥這樣的錯誤,朕丢失皇位是小事,隻怕大唐社稷不穩,日後難見大行皇帝!”
他小心翼翼地道:“因此朕苦思良策,最終得出一個方法。”
“那就是朕即了皇帝位,居于别殿,不參預政事,政事皆取決于太後,朕跟随母後學習處理政事。”
“此乃萬全之策也,懇請太後俯允!”他站起來,沖着武則天躬身道。
聽得他的話,大殿上靜寂一片。
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武則天不方便決定。
最有發言權的裴炎遲疑了,他參與幹掉了一個皇帝,再來這麽對付第二個皇帝,今後世人怎麽看他,青史上會給他留下什麽樣的名聲?!
而大臣們同樣在猶豫,這麽做固然是順了太後意思,但太後終究會走在前頭,等皇帝重掌大權時,那麽誰第一個贊同的,将會被皇帝秋後算賬!
影響近則是自己的身家性命,遠則是家族孩子,不可不慎。
至于武家的親戚們,如武承嗣武三思等,躍躍欲試,但他們尚算有自知之明,因之前李治的壓制,他們的影響力還很弱,跳出來支持的話一屬欲蓋彌彰,陷他們姑母于不利,二爲螞蟻舉臂說支持老虎當大王。
大殿冷了場,郭待舉腦海裏電閃石火,想起韋晞之前說過的話:“無論太後做什麽,統統支持!”
他不禁駭然:“韋晞已經預見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朝堂正在冷場難堪的時候,隻見一個官員淡定出列,拱笏奏道:“陛下所言甚是!先帝曾有遺诏,軍/國大事兼請天後處置,當請皇太後攝政,臨朝稱制,以利國家。”
臨朝稱制,古代後宮是不能上廳堂的,所以後妃要掌權就要“臨朝”,從秦始皇開始皇帝的命令專稱爲“制”,布告公文爲“浩”,後妃掌權之後其命令自然也要上升到皇帝的級别,于是就叫做“稱制”,臨朝稱制由中國戰國時期秦國的宣太後芈八子(就是孫俪的芈月啦)開始的。
大家一看,乃同中書門下三品郭待舉!
打破冷場,他的份量足夠了,而且,誰都知道他是軍方韋晞的盟友。
大家松了一口氣,嘩啦一聲,将軍們都擁了出來,齊聲道:“臣等附議!恭敬皇太後攝政,臨朝稱制。”
其他大臣同樣站出來,争先恐後地道:“臣等附議!恭敬皇太後攝政,臨朝稱制。”
李旦則在禦座上拱手道:“母後勿要推辭!”
“皇兒此話過了,衆卿家,你等行徑亦過了!”武則天擺手道,玩起了三請三辭的把戲。
“懇請皇太後攝政!”衆臣的聲浪一浪蓋一浪,大有你不答應我們就不放過你的樣子,最終,武則天“勉爲其難”地接受下來,不是我想的,是你們逼我的!
從今天起,馳開始垂簾聽政,臨朝稱制,而皇帝則成爲傀儡!
……
武則天重歸小别一段時間的政治中心,立即動作不斷,她幹脆利落地把她的兒子們制服得服服貼貼。
八日,武則天廢前皇太孫重照爲庶人,流玄貞于欽州(今廣西欽州以北)。
九日,令左金吾衛将軍丘神績往巴州監視廢太子李賢,以備外虞,即防止他借機鹹魚翻生。
消息傳到了鹹陽,三位尚書正在做着陵園城市道路規劃,他們的興緻很好,工程兵、府軍、民工的動作也非常快,原本的荒山野嶺已已經大變樣了。
韋晞尚好,劉審禮和韋待價發出了陣陣的驚歎,劉審禮遺憾地道:“可惜沒能看這個熱鬧。”
韋待價搖頭道:“這種熱鬧,不看也罷!”
“走吧!”韋晞招呼道,發生這等大事,工程繼續,他們得回殿面新君。
三人換了衣服,立即返回洛陽,中途接到的消息不斷,歎爲觀止。
回到洛陽,到達皇宮後,此時朝會已散,内侍往大内傳訊,即引他們去見新君。
三尚書位高權重,李旦和武則天一起接見他們,看他們的态度。
“臣韋晞(劉審禮)(韋待價)參見皇帝陛下!太後殿下!”韋晞在左,韋待價在中,劉審禮在右,一起跪伏,大禮參拜。
見到他們态度恭順,武則天在裏面點點頭,又見到韋晞帶頭,旗幟鮮明地表明了态度道:“皇太後攝政,恰如其分,臣等堅決擁護!”
如此甚好!
這樣一來,武則天廢帝與攝政在朝中已無任何阻滞,有此結果不足爲奇,畢竟離前朝未遠,都是聽慣了武則天使喚的臣子,李顯的勢力還沒有培養出來,無能爲力。
但還是有人想站李顯這邊的。
……
“哈哈哈,喝!”
“幹了!”
洛陽城永太坊裏的一家小酒店中,二張桌子并一起,堆滿了吃食和酒壇,十多個兵哥穿着軍裝在吃吃喝喝,看他們的服飾,乃飛騎,正是上回程務挺帶兵逼宮的部隊。
他們喝了不少,現場是濃郁的酒味。
隻見一個小軍官名喚陶三郎的,聽酒友們吵吵嚷嚷地道:“這次真是豈有此理,我們跟随程将軍進宮做事,居然沒有獎賞!”
他們憤憤不平,自以爲做了大事,卻沒受到應有的獎勵,卻不想這等不怎麽光彩的事,豈能夠加以獎勵!
陶三郎喝高了,大着舌頭道:“早知入宮廢皇上無勳賞,不如事奉廬陵王。”
“哈哈哈,對啊,我們要是不肯幹,廬陵王就不會下台,還是廬陵王,必定獎勵我們哪。”兵哥們不知死活地道。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當中的一位小軍官做得左執戟(官名)的,叫做史大郎,聞言後眼光一閃,嘴裏客氣着往外走去。
有人叫住他道:“史大郎,哪裏去?”
“我去更衣!”史大郎随口應道。
“去撒尿就撒尿,說什麽更衣,我們是軍人,文皺皺的做什麽。”
“哈哈哈!等你回來,罰你三杯!”說話聲中,史大郎離去。
兵哥們喝得酣時,隻見得大隊人馬的腳步聲傳來,很快地沖進了永太坊,軍士們将喝酒的人們盡數包圍。
“怎麽回事?”
“我們做了什麽?有什麽誤會?”喝酒軍士們莫名其妙。
“洪司馬!“喝酒軍士們相互攙扶着站起來,因爲他們看到了本部的監軍司馬洪司馬出現,他可是管軍紀的,大夥兒心頭無不打鼓,但想到今天不當值,喝喝酒應該沒事吧。
洪司馬厲聲道:“把他們捉起來!”
帶來的軍士們一擁而上,抓着抓,捆得捆,那些醉貓哪有還手之力,統統束手就擒。
“爲什麽?”他們驚問道。
“爲什麽?你們膽敢口出大逆不道的話,還敢來問爲什麽!”洪司馬一揮手道:“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