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琛出車禍了。
是在阿爾卑斯雪山下,和另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相撞,不過索性人沒有什麽大的問題。
他打開車門下車,看了眼兩輛車相撞的地方,撞的是挺厲害的,他又漠然的将視線放在撞他的那輛車裏。
越野車裏的一名穿着機車服的女孩正在出神,他知道她剛剛是故意撞上來的。
宋之琛剛剛離她有很遠的距離,她就加大油門不管不顧的沖上來。
皺着眉,宋之琛心底有些煩躁,過去伸手敲了敲這女孩的車窗。
等她回神放下來的時候,宋之琛語氣冷漠的問:“剛剛怎麽回事?”
他沒有問她受傷沒,還好沒。
因爲他極強的觀察力,也知道這個女孩好的不能再好,隻是神經反應遲緩。
“先生,我可能有點難過。”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女孩仰着一張臉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宋之琛一愣,徑直回到自己的車裏。
他重新發車,發現已經壞掉了。
他又下車走到他的車旁,對着裏面流淚的女孩,道:“你的車還能開嗎?”
女孩聽見他這樣問,連忙的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發車也沒有動靜。
宋之琛見這樣的結果,道:“今晚我們就在這度過了,你最好祈禱有人發現我們失蹤。”
宋之琛回到自己的車裏,将後備箱裏面的帳篷搬下來,選了一塊空地搭在雪地裏,然後又将厚厚的幾層被子裝進去。
今晚隻能這樣度過了。
還好最近一直都是走那算那,所以一直帶的有帳篷什麽急需的東西。
他半個月前就出來旅行了,放棄了所有的通訊設備,一個人安靜的旅行。
他的身體狀況其實挺好,上次吐血也隻是身體虛弱,精神狀況不佳造成的。
他的精神狀況确實不太好,宋之琛自己也在努力的控制,調養。
他要保證心情的放松。
半夜的時候,帳篷外響起女孩的聲音,她輕聲道:“先生,你好我叫桑酒酒。”
九九……宋之琛心底一驚。
“嗯。”宋之琛躺在帳篷裏嗯了一聲。
“先生,你能出來一下嗎?”
宋之琛坐起身子,有些不耐煩的打開帳篷拉鏈,目光漠然的看着她。
她現在笑的很明媚很歡樂,和下午說着難過的女孩完全不一樣。
這樣極端的她,讓他微微一愣。
桑酒酒問:“先生,你叫什麽名字?”
“宋之琛。”
“哦,宋之琛先生,我能進來和你蹭一下帳篷嗎?我在車裏很冷。”
宋之琛驚訝,他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撞了他的車,道歉也沒有一聲,反而直言不諱的要用他的帳篷。
宋之琛本來想直接忽視她的,但是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就妥協了。
他從帳篷裏出來,直挺着身子站在星光下,桑酒酒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連忙反應過來,不客氣的鑽進去用被子将自己裹的緊緊的,問:“宋之琛先生,你不冷嗎?你不進來嗎?”
宋之琛沒有搭理她,在她不遠處找了一塊石頭坐下,望着遠處的夜空沒有說話。
周圍一片白茫茫的雪色,阿爾卑斯山高聳入雲,而頭頂是璀璨的星空。
曾經她生日的時候,他和她來過這裏,那些日子是他最愉悅的。
但是這些都夠了。
他要求的一直都不多。
宋之琛離開顧希,是遲早的事,他自己心裏也明白這一點。
在離開之前,他對蘇傾年說了那年的誤會,原諒他,之前他從沒有刻意的要解釋什麽,所以一直都放在心裏。
直到兩人獨處的時候,他才講出來。
宋之琛是不願意對誰解釋什麽的,他生性冷淡,更不屑與他人交往。
這樣就導緻了他的極端。
極端的愛了一個人十一年。
沒有年少的叛逆,沒有青年的熱情,隻有對外人的冷漠與對她的溫柔呵護。
不過宋之琛也想,這樣的結局也好。
他這一輩子也沒有再打算結婚,更沒有打算養一個孩子,能走到哪裏算哪裏。
“宋之琛先生,我叫桑酒酒,采桑的桑,酒醉微醺的酒酒。”後面傳來紛擾的聲音。
宋之琛照常忽視。
“宋之琛先生,剛剛我喜歡了八年的人,是啊,從我十二歲開始就喜歡他,可是他剛剛告訴我,他一點都不喜歡我,他喜歡别人。”
這樣的愛情,有很多,不止她一個人。
不過這女孩不過二十歲左右。
“宋之琛先生,其實他很早就告訴我他不會喜歡我,隻是我卻一直賴在他的身邊。他是我小舅,是養我長大的親人啊。”
宋之琛猛的偏頭,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桑酒酒見他回頭,歡笑着又說:“他是我後媽的哥哥,和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但是我十二歲的時候,他二十歲,是他一直将我養大的。而我對他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我明明覺得他也喜歡我,可是他卻果斷的拒絕我,還找了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
桑酒酒就是想同一個陌生人說一些話。
“一年前,我從家裏偷跑出來,放棄了學業,一直流浪旅行,我混過酒吧,交過一些男朋友,可是我心裏還是難過。他也在着急的找我,可是我不想回去,因爲聽說過幾個月就是他的婚禮,但新娘不是我。”
“桑酒酒,這些事不用告訴我,沒人會感同身受,不用将自己的悲傷告訴别人。”
宋之琛打斷她的話,起身往遠處走去。
桑酒酒沉默,他的背部挺拔,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和她的簡言不一樣。
簡言是一個冷漠的男人,甚至說的上冷酷,但是宋之琛僅僅是由内而外不想和人接觸罷了,不屑同人打交道。
因爲從始至終他都不想同她交流。
桑酒酒覺得,他的心一定也很柔弱,因爲他至少肯将帳篷給了她這個人。
他也沒有責怪她撞了他的車。
桑酒酒起身,從帳篷裏出來,回到車上拿了一件沉黑色的大衣穿上。
她走到宋之琛的身後,出聲道:“宋之琛先生,帳篷留給你吧,我下山了,如若還有機會再見,你一定同我笑一笑。”
宋之琛沒有出聲,桑酒酒轉身向山下走去,背影漸漸地消失在雪夜裏。
宋之琛覺得她是瘋了,這麽冷的天,這麽大的雪,這麽遠的路,她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下山,半路再遇到壞人怎麽辦?
心漸漸地焦躁,宋之琛覺得自己是瘋了,帶上自己的大衣往山下走去。
沿着公路,他終于找到在雪地裏躺着哭的一塌糊塗,望着天空的女人。
桑酒酒很難過,真的特别的難過,一年沒有聯系,簡言的第一個電話就是:“酒酒,三個月後我的婚禮,希望你能參加。”
他的婚禮,她居然喊她去參加。
她壓着聲音問簡言:“小舅,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我喜歡的是溫馨。”
那個他要娶的女人。
下一刻,她的腳不受控制的向前,撞到了宋之琛的車,當時她沒有可怕的。
“繼續躺屍嗎?”
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來,桑酒酒偏頭,男人英俊的輪廓入了眼,即便眉目淡淡,即便神情冷漠,她還是笑了。
桑酒酒笑着說:“宋之琛先生,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傷心,謝謝你來找我。”
那晚,宋之琛破天荒的背着她下山,即使摔跤他也将她護的好好的。
到山下的時候,桑酒酒感冒了,還挺嚴重的,宋之琛送她到醫院。
期間桑酒酒醒過,看見他在,她虛弱的說:“如果我下次醒來,你還在,我就做你女朋友好嗎?宋之琛先生。”
宋之琛看着她沉默。
而等到桑酒酒醒來的時候,宋之琛離開了,離開的無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話。
她暗歎真是一個冷漠的男人。
桑酒酒起身出了醫院,将手機卡換了一張新的,以後的一切都會和她沒有關系。
從現在開始,她要好好的生活。
不然那個宋之琛先生,白救她了。
她很感謝在最難過的時候,有這麽一個陌生人的出現,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桑酒酒最近兩天都待在阿爾卑斯山的小鎮,過幾天才離開這裏去了附近一處繁華的鎮上,這裏距離阿爾卑斯山也有一段距離。
但是這裏比那邊方便的多。
她的車也在這邊維修,宋之琛的車聽說已經按照舊車買了,放在車庫裏沒有修理。
桑酒酒花了錢買下,然後找人維修,最後轉手送給了一個沒車的家庭。
與其放在車庫裏生鏽,還不如送給别人,讓它繼續在路上跑起來。
桑酒酒從家裏出來一年,誰也沒有聯系,以前關系好的朋友現在都生疏了。
現在她可謂孤身一人。
桑酒酒從十多歲開始就學習跆拳道,這是簡言讓她學習的。
他說:“一個女孩子,當别人不能保護你的時候,你就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那時候,他就挑明了他不能一直保護她。
可是她沒有聽出來,一直悶聲的訓練,拿到獎的時候還去他面前要獎勵。
真的是傻到不行。
想到這,桑酒酒一直在心裏罵自己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