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黎北這個科學家


五月的天,怎麽這麽冷?

我抱着懷裏的紙袋子,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摸索到不遠處的高台上。

即使中途摔了一跤我也沒有在意,也還好有其他的學生看見,好心的過來攙扶了我一把,将我帶到高台上去。

我坐在那裏,拿出袋子裏的東西打開,緩慢的喝了起來。

口号聲越來越大,我越想越覺得難過,但是又不知道爲什麽難過。

隻是覺得冷,異常的發冷。

披着大衣口袋裏的鈴聲響起來,我放下手中的啤酒,伸手摸索出來。

可是我隻能憑借記憶滑動,光暈的一團刺的我眼睛發痛,我脾氣暴躁起來,伸手摔下了高台道:“去***!”

我哭了起來,拿着旁邊的酒猛烈的喝了起來,又止不住的咳嗽。

“喝着這樣劣質的酒,穿着這樣精緻的禮服,哭的這樣一塌糊塗,看來小姐你心底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我猛的擡頭,隻看見一團光影,這個人迎光而來,可是他不是顧喬。

顧喬的語氣沒有他這麽輕快。

當初我出車禍的時候,顧喬和他說着差不多的話,難道是救世主嗎?

想到這,我笑着問:“男人,你是誰?你又爲何來這裏?”

他遞給我一張紙巾,我久久的沒有接,我不是沒有接,我是沒有看見。

随後他也不在意的伸手替我擦了擦,道:“剛做完研究,過來散散步,沒想到遇見一個哭的很悲傷的女人。”

我強調說:“我不悲傷。”

“嗯,你不悲傷。”

他坐在我身邊,淡淡的氣息傳來,我問:“男人,你是這裏的大學老師?”

“我不教學生,我搞研究。”

“哦,是個科學家。”我忽而将腦袋靠在他身上,笑着道:“剛好遇見你,你的肩膀借我靠一靠。”

我枕上他的肩膀,感覺到他身體微微一僵,我安慰道:“别怕,我隻是靠一下而已,不會對你做什麽。”

他笑着,如沐春風的嗓音道:“小姐這話就是說笑了,你難過想靠就靠便是,我不會這麽小氣的。”

“你真好。”

是的,他真好,出現的真合适。

在我這麽冷的時候,出現給我一點溫暖,給我一點依靠。

我現在隻能向陌生人取暖啊。

夜晚我看不見那個操場的大概模樣,但是我能想象蘇傾年曾經跑步的模樣。

還有上次在蘇家看的照片。

少年時候的他,真的好看呀。

可是爲什麽我又要想到他呢?

身邊的人沒有說話,我忽而對他道:“如若門口有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進來,你提醒我一下。”

他問:“爲什麽?”

“因爲我要離開了。”

“嗯。”

我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黎北。”

我誇他:“很好聽的名字。”

“有穿西裝的男人進來了。”

我搖晃的站起身,道:“我走了。”

我剛走下一步台階就踩空了,但是并沒有摔下去,而是腰間被一隻大手扶着,等我站穩他立馬松開了我。

很懂得進退和保持紳士風度。

他略有些責怪道:“剛剛遠遠的時候就看見小姐也摔了一跤,現在也是。”

“我喝醉了。”

我呵呵一笑,這時候阮景過來我身邊,将我扶着道:“回去了,顧總。”

我嗯了一聲,偏頭對着身邊的男人道:“謝謝你,我回去了。”

“小姐,你的視線沒有看着我。”

阮景立馬接上我的話,解圍說:“對不起,我家顧總喝醉了。”

随後阮景索性打橫抱着我離開,在路上他抱怨道:“顧總,他是陌生的男人,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我反問:“怎麽辦?能怎麽辦呢?”

阮景可能一愣,因爲沉默不語。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提醒阮景道:“如若蘇家将離婚協議書送過來,記得第一時間要通知我。”

阮景點頭,道:“顧總你放心,他會簽的,不會抓着你不放。”

是的,蘇傾年應該會簽的。

因爲我啊,寫了一封信。

果然在第二天的時候,阮景接到蘇傾年的電話,他讓我去見他一面。

去見他一面很容易暴露自己。

我索性讓他來顧家,而我裝病的躺在床上,微微閉着眼睛。

他打開門進來,感覺到他坐在我身邊,伸手摸着我的臉。

我猛的睜開眼,厲聲道:“拿開。”

蘇傾年道:“就連現在我碰觸你,你也是不願意的了嗎?”

我沉默,蘇傾年繼續道:“周六六的事,不是我有心欺騙你的。”

“我知道,包括你去醫院和周家父女在一起的場景,我都知道。”

蘇傾年一驚問:“你怎麽知道?”

“這些不重要。”

蘇傾年問:“顧希,你真的想離婚。”

“不離婚,我會自殺的。”

我現在隻能以死威脅他,那封信裏寫的也是這樣的借口。

蘇傾年又問:“當真沒有餘地?”

沒有餘地啊,我們之間的關系和我的身體,都讓我沒有餘地的。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蘇傾年忽而嘲笑道:“我以爲自己能将你一直放在身邊,可是到頭來,還是執拗不過你的偏執。顧希,你終于長大能夠爲自己做決定了,而這個決定讓你舍棄了兩個孩子和我。”

他在責怪我嗎?

“孩子的撫養權給你。”

我連自己都照顧不過來,照顧不好,怎麽養好他們啊?

蘇傾年道:“從未見你如此決絕。”

頓了頓又說:“決絕到我從來沒有認清過你。顧希,在我心底,其實我做的事不如你萬分之一。你曾經和宋之琛暧昧過那麽長一段時間,他抱你,摸你,我可怪你?而如今就因爲我這麽一個不算謊言的謊言,你就推開我?你怎麽就沒有想過我爲什麽不告訴你?我就是怕你會胡思亂想,會誤解,所以才說她和我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家,可是……”

可是适得其反。

我閉着眼,忍着眼眶裏的酸楚,道:“蘇傾年,放着離婚協議書走吧。”

“好,成全你。”

額頭上輕輕的落了一吻,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蘇傾年的輪廓已經不見了。

他的氣息也沒有了。

這次就是和他再沒有關系了。

我心痛的要命。

我又忍不住的滾着熱淚,孩子的撫養權給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心就痛的要命,聽他說話的時候也痛的要命。

不久阮景進來了,他拿起床邊的離婚協議書,翻閱了一次道:“顧總,他已經簽好了名字,蘇傾年。”

我點頭,阮景看了不忍心道:“顧總,你爲什麽終究要離婚呢?”

我笑道:“阮景,我身子不行。”

“都會好的。”阮景道:“等會有醫生過來給你檢查。”

“阮景,我感覺自己身子骨很疲憊,想睡覺,能明天看醫生嗎?”

阮景徑直決定道:“那就晚上看吧。”

病來如山倒,我現在深刻的明白這些話,我心情低落也導緻了我久久的沒有康複,反而越來越嚴重。

可是我發現我的理解錯了,我的身子真的出了大問題。

我再次昏迷了,是阮景将我送到了醫院,等我醒來的時候,他坦誠說:“顧總,你上次出車禍時,腦袋裏淤血殘留着,漸漸地成了腫瘤,所以壓迫了視網膜。我已經安排了明天的手術。”

是嗎?這太快了。

我問:“明天就手術了?”

“容不得顧總延後。”

那好吧,我擔憂的問:“會減我的頭發嗎?”

“就一塊。”

“哦,阮景你幫我給錦雲送一份禮物吧,他前段時間生日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就很愧疚。你把禮物送給他的時候說,就說阿姨很想他們。”

就說阿姨很想他們。

“好。”

阮景回來的時候說,孩子表現的很高興,還問我的去處。

聽到這我笑了笑。

第二天進手術室的時候,我沒有一點害怕,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如若出不來,這也是命。

是命,就得認。

可是我出來了,活着出來了。

醫生說:“這不能徹底的治好,但是淤血清理了,腫瘤也變小了,但是也不能保證不會複發。而且視網膜難求,再說她最近都不能做這個手術。還有手術後還有沒有其他什麽後遺症,我們也還需要觀察中,最好這段時間一直住院。”

不過手術過後,視線稍微回了一點點,至少看輪廓沒有那麽模糊了。

我這一個多月都在醫院,這一個多月沒有任何人打擾我。

當我不主動聯系别人的時候,是沒有人會主動記着我的。

想想我這一生活的挺失敗的。

不,季洛的騷擾郵件不算。

可是就在我覺得沒人關心我的時候,宋之琛給我發了一個短信過來。

他說:“小希,給你寄了一份禮物回國,希望你一直快快樂樂。”

因爲這麽一條短信,我哭的一塌糊塗,阮景連忙制止我。

他不許我哭泣,他說對視線不好。

好,那我就不哭。

等過幾天的時候,阮景去取了宋之琛寄給我的禮物。

是一個手镯。

還有一張法國巴黎的明信片。

這手镯與他曾經送我的那個手镯一模一樣,但是這個不再是u盤。

而他一直都留在身上的。

我高興的笑了笑戴上,随後讓阮景去蘇家别墅将我以前的行李箱搬過來。

他回來的時候,給我講——

蘇傾年問他:“她最近怎麽樣?”

“很好。”

“顧家怎麽這一個多月沒有再聽到她的任何消息?她沒有在公司?”

“顧總在國外學習。”

蘇傾年道:“嗯,照顧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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