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越發的反複,嚴重。
這段時間,我都渾渾噩噩的在醫院裏度過,而老顧手術的日子也來臨了。
老顧進手術室前看雪姨眼圈是紅的,還笑着安慰她道:“我晚上就出來,到時候我想吃你親手做的皮蛋粥。”
“好,我做好了等你出來。”
老顧給雪姨說了幾句之後,又對我叮囑道:“你每天多注意身體,别受涼,你看看你以前多壯實的一個孩子,現在一丁點感冒就讓身體成了這樣。小希,以後……你多照顧自己,别讓我擔心。”
老顧的話就像遺言一樣,但是我相信這次手術會成功的,我坐在輪椅上,笑着對他說:“爸,晚上我和你一起吃皮蛋粥,你可别讓它冷了,拂了雪姨的心意。”
老顧連忙說了幾個好字,然後被醫生推着進了手術室,手術燈亮起來。
我心裏其實難受的緊,大家都表面平靜,但是心裏已經波濤洶湧。
雖然這次手術已經準備了挺長一段的時間,就連醫生說幾率很大。
但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手術燈許久,覺得身體疲憊,然後就讓護士推着我回病房,但在轉身之際,我看見了一大兩小。
蘇傾年帶着孩子過來了,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深深沉沉的。
還是蘇錦雲過來我身邊開口道:“阿姨,我們過來看姥爺,你怎麽也在醫院啊?阿姨你身體不好嗎?”
我笑了笑搖頭,不想讓他擔心道:“沒什麽事,姥爺等會也出來了。”
我望着蘇傾年,他還算好的,他将懷裏的顧錦心遞給蘇錦雲。
最後孩子落在我的懷裏。
我伸手小心翼翼的抱着,摸了摸她的臉,直到護士說:“顧總,你需要休息。”
這個護士,是阮景給我找來的,對我是比較嚴厲的,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偷偷拔掉針管的時候,她會說我幾句,然後将這事轉交給阮景。
随後阮景打電話過來,一副不争氣的說:“顧總,身體爲上。”
阮景說這話說的一本正經,弄得我就不好意思反駁了。
我點點頭,将顧錦心遞給蘇錦雲,笑着道:“錦雲,抱着錦心。”
蘇錦雲嗯了一聲,抱着顧錦心還給蘇傾年,跟着我進到病房裏去。
後面還跟着蘇傾年和他懷裏的孩子。
我沒有看蘇傾年,而是和蘇錦雲說了幾句話後,就忍不住的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晚上的時間,護士說老顧脫離了危險,現在在病房裏修養。
沒事,就好。
而蘇錦雲和顧錦心已經離開了,病房裏就剩下蘇傾年坐在病床旁的。
即使我醒來,即使護士離開,他也沒有說話,隻是将視線落在我身上的。
三月份初的天氣,雖然不是凜寒冬日,但是外面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也是有點讓人受不住的。
睡着還好,醒來的感覺很明顯,我忍不住低頭咳嗽了幾聲,蘇傾年忽的起身去關上窗戶,背對着我的身子異常挺拔。
異常的……頹廢。
他轉過身子,我連忙收回視線,望着自己眼皮下的位置,默默不語。
敵不動我不動,這是真理。
這時候護士拿了吃食進來,道:“顧總,這是阮總吩咐人給你買的,他說如若不好吃,就讓人重新換一份。”
阮景總是很貼心的。
護士看着蘇傾年在,這次沒有留下,而是放好就轉身離開了。
我想喊住她,但是覺得會顯得多此一舉,因爲蘇傾年等會也會讓她出去的。
蘇傾年走了幾步,來到我這邊打開食盒,動熟稔的舀了一碗雞湯出來。
低頭細心的吹了吹,伸手用勺子遞到我唇邊,我波瀾不驚的看了看他,沒有矯情的将這勺湯喝下。
随即從他手上接過小碗。
自己動手,幾口就喝完了。
蘇傾年還想給我弄點白米飯,但是我不餓,不想再吃什麽東西。
搖搖頭拒絕,然後側着身子躺下。
躺下不過幾分鍾,聞着身邊熟悉的味道,就又睡死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一隻溫熱的手摸上了我的臉頰,随即就是額頭。
我又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因爲這樣的感覺很輕,很淺,可能就是在做夢吧。
半夜的時候,我是被疼醒的,算算時間我感覺經期來了。
而且小肚子疼的厲害。
我蜷縮着身子,咬着牙,額頭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我伸手抹了抹。
我将視線落在身邊,蘇傾年他脫了外套,居然堂而皇之的睡在我的身邊。
我盡量動不大,從他手臂裏将自己身子抽出來,然後坐起來穿拖鞋。
我身子忽而被他從後面摟住,他的雙臂死死的禁锢着我的腰身,下巴抵着我的腦袋。
他依舊維持沉默不語。
從早上到現在,他都是未發一語,無論做什麽都是緘默的。
我咬着牙道:“松開。”
我的手一直捂住肚子,他聽出我聲音的不對勁,連忙将我翻了個身子。
他的視線落在我臉上,伸手碰了碰我的額頭,聲音關心的問:“小希你怎麽了?”
我伸手使勁推開他,穿上拖鞋向洗手間走去,有氣無力的坐在馬桶上許久。
身體疲憊,手臂無力,做什麽都是費勁的,我脫下自己的褲子低頭看了一眼,果然是經期來了。
其實我以前基本沒有痛經的毛病的,但是最近身體差,這些問題也有了。
可能是我在洗手間待了太久,蘇傾年在外面扭動門鎖,他見我反鎖,着急道:“小希,打開門,讓我進來。”
不,我不會讓他進來的。
我低着聲音說:“蘇傾年,你走吧。”
“打開門,讓我進來。”
我這次沉默,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我确定外面響起了開門聲和關門聲,我才用了點衛生紙将就墊着,等明天護士醒來的時候再讓她幫我買衛生棉。
我打開門出去,房間裏空無一人,我有些心酸的躺回到床上去。
而半夜的時候,我睜着眼睛再也睡不着,再也無心安睡。
直到外面的病房再次被打開,我順着聲音望過去,蘇傾年手上拿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走進來,道:“算算時間,你應該是經期到了,我去買了衛生棉,是你常用的牌子,而你每次來的時候肚子都會非常疼,我去給你接點熱水喝。”
看,他多了解我。
細心的蘇傾年總是有辦法攻破的你的心防,我沉默的閉上眼睛。
他見我這樣,也沒有多介意。
隻是說:“水杯放你身邊的,衛生棉也放你身邊的,這天快亮了,我回去看看孩子,明天中午再過來看看你。”
我沒有接他這個話。
等過了許久,我才睜開眼摸着已經冷掉的杯子,一口氣喝完整杯冷水。
又将他買的衛生棉扔在垃圾桶裏。
我現在不需要他的假心假意。
蘇傾年他現在做這些有意思嗎?
護士過來的時候,我讓她幫我買了衛生棉,換上後也讓她陪着我去外面走了走。
下面有一些晨練的病人,身邊都跟着一個小護士,他們偶爾互相交談着。
我看着覺得安甯,我身邊的護士卻忽而開口問:“顧總,昨天那個男人是誰?”
“我哥哥,和我關系不好的哥哥,在家裏總吵架,我沒和他來往。”
護士哦了一聲誇道:“他很帥氣。”
可能吧。
在下面待了快兩個小時,我讓護士送我回去休息,到一樓電梯拐角處的時候,我讓她停住,往後退了退。
她不解,但是聽話。
蘇傾年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周六六啊,是讓蘇傾年爲她對我說謊的女人。
而那個女人拉着一個老頭的胳膊,很親熱的樣子。
那個老頭我記得,是上次和蘇傾年在機場遇到的男人。
他的身後還是跟着很多保镖。
原來他周家人。
蘇傾年早就和人家打交道了。
我聽見那個老頭說:“六六肚子裏的孩子三個月大了,傾年你好生照顧着。”
“是,伯父。”
我眼神一凜,心裏的防線全部倒塌,竟毫無防備的流下了眼淚。
護士見我突然這樣,想問我什麽,都讓我擡手阻止了。
而恍然之間,我又聽見那個老頭說:“你家裏的那個蘇太太,你要處理了。”
“我自有打算。”
……
我愣在原地許久,心痛的不行,像無數隻螞蟻啃噬一樣,鑽心的痛。
原來蘇傾年早就有打算。
那個……孩子……三個月前。
那時候我還沒有和蘇傾年和好啊。
我讓護士推我回去,我低着頭不想讓過路的人看着我在悲傷的掉眼淚。
等進了病房,我将護士趕了出去,開始生氣的砸這房間裏的東西。
我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來自我那個丈夫的背叛,來自我孩子父親的背叛。
我忍不住的痛哭出來,對,我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
這麽多年過去,哪裏來的心如一?
這麽多年過去,我被趙郅擁有六年,他那樣強勢的男人心底怎麽可能毫無芥蒂?
蘇傾年是一個演戲很好的人呐。
他的報複,在季洛離開後,終于實現了。
我心裏好難過,我堵的慌,我心裏很空虛,特别的悲傷。
我想要質問蘇傾,可是又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