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厭惡蘇傾年的這些話。
他是怎麽做到雲淡風輕的?
我直接從床上起來,繞過他走向門口,蘇傾年卻突然起身,邁着長腿,幾步過來伸手攥住我的手腕。
他将我抵在門上,眸子定定的看着我,像積蓄着無限的火焰。
緩緩的灼傷着我。
蘇傾年,語氣輕巧的說道:“顧希,我騙你不是有意的。”
這他媽什麽解釋?
我的心異常的冷漠,我現在是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的,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我做什麽!
我想起曾經的種種,略有些壓抑和難過,我語氣平靜道:“蘇傾年,你一年前也是這樣,我當初失憶的時候,你用自己的的謊話講了我們之前的相遇,還有很多事也沒有告訴我。你卻說是我自己不願意問,讓我以後想知道什麽就都問你,可是問你的時候,你都告訴了我什麽?除夕的那天晚上真是難爲了你,編造了那麽多的謊話來對我解釋這麽多。”
蘇傾年眸子一閃,表情有些難爲情,更有些話壓在舌尖脫口而出,但是終究收了回去。
他低着聲音問:“顧希,現在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對嗎?”
“至少,現在是。”
我看着他,他卻忽而沉默了,伸手想摸摸我的臉,但是我躲開了。
蘇傾年的手一僵,随後道:“不原諒我沒事,有時間多回去看看孩子。”
他說完這句話就拉開我抵住的門離開了,什麽解釋也沒有。
蘇傾年他究竟要做什麽?
難道他厭倦和我生活了嗎?
可是我們和好到現在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啊,僅僅兩個月而已。
蘇傾年離開之後,我終于忍不住的蹲在地上哭了出來。
我很委屈,他前段時間還在說給我婚禮,除夕那天也提過。
可是現在這事算什麽?
其實仔細想來我這一生過的其實挺不容易的,遇到蘇傾年之後就更不容易了,更心酸。
我十九歲認識他,十九歲懷了他的孩子,二十歲生下他的孩子。
然後因爲他們家族的原因,也因爲我們自身的原因,我失去記憶六年。
這六年我經曆過失敗的婚姻,遇到了很多心存算計的人,這六年将我所有的脾氣都打壓了下去。
變的現實,圓滑,市井。
後來我被蘇州陷害,生死存亡一線,恢複記憶後,也好不容易保下孩子,也好不容易的原諒蘇傾年。
可是他總是有本事讓我傷心,他總是有本事讓我不知所措。
而且他現在什麽解釋都沒有就離開,是真的打算不要我了嗎?
如若是以前的蘇傾年,肯定會強勢、霸道的将我攥在他懷裏。
越想我心頭越難過,不知怎麽的在地闆上睡了過去,一夜冰冷。
早上醒來的時候身子凍的發麻,我在地上緩了很久才無力的起身。
昨晚哭過一場,大冬天的又在地上待了這麽久,不出意外我生病了。
病來如山倒,我身子本來虛弱,這下就直接躺着進了醫院。
而醒來的時候,我看着身邊依舊美豔雍容的女人,笑道:“你來了。”
顧丹臉上帶着溫柔的微笑,她說:“你身子不好,已經昏迷了一天了,而且你的病房在你爸的隔壁。”
我有氣無力的問她道:“我爸他又和你吵架了?”
顧丹搖搖頭,微笑着說:“他現在也收斂,沒有說我什麽,我也犯不着的去堵他的心,而且過幾天他就快做手術了,還是給他一點面子。萬一哪天他撐不過我心底會後悔的,想到這就覺得被他罵一罵也沒事。”
我聽着笑了笑,顧丹見我這模樣,她說:“你變了很多,對我很寬容,可能是做了母親的原因吧。”
可能吧。
“你身體很不好,醫生你再不注意,這樣下去遲早會空虧的。”
顧丹見我沒有排斥唠叨了起來說:“小希,身爲顧家的總裁,就将身體矜貴着養起來,每天做不完的事都吩咐阮景去做好了,别爲難自己。”
“嗯,我知道了。”我看着顧丹,忽而問:“蘇家和顧家有什麽仇?”
顧丹應該知道,我遲早會問的,她垂頭想了想說:“不是蘇家和顧家有仇,而是蘇州與我、你舅舅有仇。”
顧丹說,在三十多面前,那時候她很年輕,舅舅也很年輕。
當然,蘇州也年輕。
那時候他們三人的關系非常的親密,和現在很不一樣。
但是除了他們三個,還有一個人。
是個女人,顧離。
我的表姨,和顧丹他們是表兄妹的關系,不是親兄妹。
聽顧丹的意思來說,蘇州很喜歡顧離,一直都在熱烈的追求。
幾十年前,那時候還是中國發展的時候,舅舅讀了大學出來,爲知青下鄉十年,回來的時候顧家已經被顧離的父親吞噬。
顧丹說,從前顧家裏就舅舅一個人在國内讀了大學。
其餘的都是在外國留學。
舅舅是真正吃過苦出來的。
也就是那十年的時間,蘇州、顧離和他們的關系漸漸地疏離。
因爲這家大業大的顧家是舅舅的父親打下來的,和顧離的父親沒有關系,而他爲了自己在顧家中的穩固,想将舅舅不知不覺的給處理了。
但這事最後被顧離發現,偷偷的告訴了顧丹,顧丹又告訴了舅舅。
而值得一提的是,那時候顧離正在和蘇州交往,準備結婚了。
聽顧丹說那時候的蘇州和蘇傾年其實是特别像的,但是後來變了。
我知道變了,變成現在這幅幼稚,不擇手段的老頭子蘇州了。
舅舅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找了幾個信得過的人,偷偷暗殺了顧離的父親,最後扔進海裏去。
顧丹說,那時候他們那樣的家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且這個家族本來就是屬于她和舅舅的。
隻是顧離的父親太貪心。
但後來顧離知道真相後,覺得是自己害了自己的父親,一直自責,漸漸的精神開始恍惚,出現問題。
就連蘇州勸她也沒有辦法,有一天她趁着蘇州不在的時候,在和蘇州共同生活的房間裏自殺了。
後來,蘇州爲了蘇家發展壯大,選擇了聯姻,娶了蘇傾年的母親。
袁瑾。
而此後蘇州和顧家全是仇敵了,但是這麽多年來合還是繼續。
顧丹說,和蘇家的合,是袁瑾母親一直堅持的,因爲蘇家如今家大業大,一半的功勞離不開袁瑾。
雖然蘇家從商比顧家晚了這麽多年,但是蘇家有政界的蘇易蘇勵扶持,所以壯大蘇家一點都不難。
原來事情的起因是他們大人之間的仇恨,原來顧丹以前也狠過心。
也難怪蘇州會把恨轉移給我,因爲他當初得不到的愛情,也不願意我得到,即使是他的兒子。
蘇州他也一意孤行。
蘇州的仇恨這樣深,這樣說起來,他這幾十年都過得痛苦。
顧丹說,這幾十年蘇州一直都想找他們報仇,但是他們出行一直謹慎。而且顧丹又是個常年在外面跑,經常就是鬧消失的那種人。
其實說起來,蘇州也是癡情人。
顧丹說:“以後你的出行記住都要多帶一些人,蘇州是個瘋子,他會不擇手段的,折磨你最後再……”
再殺掉我?
我記得前面兩次見面,蘇州都是打我用茶水潑我的。
這行爲幼稚,但是表達了他的憤怒,以及對顧家人的不滿。
我點了點頭,顧丹給我說了這些陳年往事,我心裏突然豁然開朗。
蘇州有自己的立場,他恨我無所謂,但是必須要拉他下馬。
免得他一直威福。
顧丹可能看我神情有些疲憊,她輕聲的說:“你好好的休息,我明天早上回美國的飛機,晚上就不過來打擾你了,也不打擾你爸了。”
她回來隻待一天?
我疑惑的問她道:“你爲什麽要專門跑回來一趟告訴我這些事?”
這些發郵件都可以了。
顧丹笑了笑解釋說:“雖然是蘇家的孩子,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外孫和外孫女。我下午過去看一看他們,給他們買一些禮物再離開。”
顧丹的确還沒有見過他們。
但是我也明白,她說這些事的時候,心裏很猶豫也很不想碰觸。
像是揭開了她心底的疤痕。
顧丹離開後,我也想着一些事,我終于明白蘇州爲何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和蘇傾年在一起了。
也明白爲什麽他想要我死。
這些謎團,漸漸的解開,不,應該是解了大半了。
後來的幾天我一直在醫院裏住院,等着身體好再出院。
而且這幾天雖然都在醫院裏住院,但身子骨越來越發的不行,這麽多天都是在昏睡中度過的。
大多數都是沒有意識的。
阮景過來幾次,我都沒有感覺,還是看到旁邊的文件才知道的。
這些文件隻言片語,就是記載了公司最近發生的一些事。
阮景做事很細心的。
而我這個總裁當的不稱職,難爲他一直都在縱容。
我醒着的時候,老顧也會和雪姨過來看我,陪我說說話。
我的主治醫生昨天也告訴我道:“你的抵抗力特别的低,身體差。病情反反複複了好幾次,最近更嚴重了,你記得按時吃藥,還有動别粗魯,我都聽護士講了好幾次了,說你一直都不聽話。”
我沒有不聽話,隻是半夜的時候想上廁所,或者想去外面看看,覺得這個輸液瓶很擋事,所以取了。
但是回來的時候,我還是讓護士重新給我插上了,我很珍惜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