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陽台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北京的天上有幾顆星子杵在夜空裏的。
帝都的景色真的比其他地方來的璀璨,繁華點點,遠處公路上的車流不曾停歇,所有的人都沉浮其中。
房間裏隻有一盞微弱的燈光,我轉身回到客廳打開這裏的主燈。
宋之琛北京的房子,裝修恢複了他卧室裏的風格,簡單明了,冷色系。
桌上扣着一個相框,我略有些好奇的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
這裏面是一張照片,是宋之琛穿着西裝的照片,看上去有好幾年了。
那時候他的棱角沒有還現在堅硬,眸子裏也帶了點點笑意。
我想起從前的時候,每次他辯論賽赢了對方,都是這樣的神情。
宋之琛變了許多,就我十年前的記憶來說,宋之琛現在變得更加沉穩冷漠。
面對檢察院的同事,他經常都是一副冷漠,不苟言笑的模樣。
應該的,歲月經過六年時光的打磨,沒有人依舊如初。
不僅僅是宋之琛變了,我也變了,季洛應該也變了。
還有……蘇傾年也應該變了。
宋之琛離開二十分鍾左右才回來。
他打開門進來的時候看見我手上拿着那個相框坐在沙發上,可能見我神情有些發呆,他出聲解釋說:“那個照片是六年前,我們打赢了一場官司,你偷拍的。”
這是我偷拍的嗎?
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層故事。
我連忙放下手中的相框,笑着說:“是嗎?我也不記得了。”
這些事我都不記得,宋之琛說話也隻能半信半疑,身邊的人沒有可以信任的。
就連蘇傾年也一直都在欺騙我。
宋之琛見我神色平靜,站在原地默了默,然後轉身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倒了一杯端出來放在我手心裏。
他細心的将藥取出來,放在我手心,叮囑說:“喝點藥,别半夜發高燒。”
他買的都是藥店常有的感冒藥,我低着頭沒有說話,喝完這藥。
“怎麽跑去飯店喝酒了?遇到什麽事了嗎?”
見我喝下感冒藥,宋之琛這才出聲,聲音輕柔的問我。
我望向他,他單膝蹲在沙發旁的,我這個居高臨下的視角,将他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的眸子深處含着擔心。
他心底擔心我。
可是我卻一點都不了解他。
蘇傾年,宋之琛,季洛這幾個人對我來說都是神秘的。
而我現在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我要想辦法恢複自己的記憶,這樣才能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
宋之琛問我爲什麽一個人跑去喝酒,我随意的找了個借口說:“正因爲什麽都不知道,所以心裏難過。”
見我這樣說,他沒有再問,隻是起身伸手摸了摸我腦袋上的軟發,輕聲說:“剛喝了酒,肯定不好受,睡一覺吧,明天起來什麽都會好起來的。”
我點頭,站起來回到剛剛那個卧室。
剛打開門的時候,宋之琛在我身後道:“九九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
宋之琛說的那個地方,暫時被耽擱了,因爲半夜我發燒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的時候被宋之琛發現送到醫院去。
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
我睜開眼看着身邊的人,他正一動不動的将視線落在我身上的。
眼眸深處有淡淡的愧疚,可能是我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太突然,他有些錯愕,随即鎮定下來,對我說道:“今早擔心你,進房看了看,沒想到你發燒了,再怎麽喊你也不醒,所以送你到醫院來了,醫生說你體質不好。”
我體質不是不好,而是在大冬天這樣寒冷的天氣前晚被扔在海水裏浸泡過。
我點點頭,安慰他說:“我沒事,可能是這兩天天氣冷了下來。”
“好好休息。”宋之琛伸手替我整理了一下被子邊角說:“别想太多。”
宋之琛擔心我胡思亂想。
我搖搖頭,對他微微一笑說:“我不會胡思亂想,因爲想是沒有用的。”
他不說,我想是沒有用的。
他可能聽出我這話裏的意思,微微抿了抿唇瓣,沉默不語。
我收回視線,看了眼這個透明的管子,上面的液體正慢慢的落下來,又緩慢的注入我的身體裏去。
看的我心底漸漸的甯靜了起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宋之琛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下意識的偏過頭去,他正按了拒接鍵。
我有些好奇,他見我視線望過來也很樂意的對我解惑說:“是季洛打來的,她知道我回北京了。”
我出聲問:“那……”
“她不知道。”宋之琛打斷我的話說:“她不知道你在北京。”
聽到這個,我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爲什麽我不想見她。
那個我遺忘的朋友,蘇傾年名義上的未婚妻,我不想見。
我點頭,又聽見宋之琛說:“以後她想見你,你可以先拒絕。”
我驚異的看着他,爲什麽宋之琛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我們三個之間不是好朋友嗎?
似乎知道我的疑問,宋之琛聲音淡淡的聲音解釋說:“你現在什麽都不知道,見她會不知所措。其實我上次騙了你,季洛沒有讓我轉告你爲什麽六年不去見她。她原話說的是,既然顧希消失六年,爲什麽現在又出現了?”
聰明的宋之琛自然聽明白了季洛話裏的意思。
季洛不想我出現,她心底對我的消失一直都有誤解。
其實宋之琛還不知道,季洛已經主動聯系我了,她說過些日子來找我。
“宋之琛你們都怨我吧,季洛怨我忘了她,蘇傾年可能也怨。”
“或許不是。”
直到後來很久,我才知道宋之琛當時那個或許不是的深層意思。
在醫院裏住了一天的院,趁着宋之琛離開的時候,我又去做了一次檢查。
這次不是全身,而是子宮。
醫生說我是很難受孕的體質,我往深層次的問:“我生過孩子嗎?”
醫生看我這樣問,好奇的問:“你連你自己生過孩子都不知道嗎?”
“生過嗎?”
我現在隻想确定這一點。
“生過孩子這宮頸口和沒生過孩子的人是不一樣的,你的這個顯示是生過孩子的,看時間有幾年了。”
心中從前天到今天不敢确定的事,在這一刻完全的清晰了。
上次那個醫生沒有告訴我原因,就連我是不易受孕體質他也沒說。
難怪趙郅會對我越來越冷漠,追究其原因,其實他也沒什麽錯。
錯就錯在他不坦誠,一開始他說清,我們好聚好散就得了。
後來也不會發生那麽多事。
趙郅明知道我這個秘密,卻一直藏在心底,偷偷的出軌報複我。
他是一個偏執的人,報複我用錯了方法。
我的臉上有些濕意,醫生看着我這樣難過,他好脾氣說:“你的體質雖然不易受孕,但是也是有希望的。”
不易受孕并不代表不能下蛋,所以對于這個我是不太在意的。
我怕宋之琛突然回來,趕緊伸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回到病房。
這個眼淚是激動的,喜悅的,從前的一切慢慢的向我展開。
不是我不想告訴他,而是身邊所有的人在欺騙我,我現在不知道該相信誰。
我前些日子真是傻逼,居然将那封信給了蘇傾年。
他心裏應該在取笑我吧,我那麽狼狽的樣子被他拯救,他應該很有成就感吧。
他知道一切,卻看我一個人在秀,心裏肯定不知道多爽去了。
我在北京待過一年多。将所有的線索湊起來看一看,六年前我在北京,和蘇傾年在一起,然後在那期間生下了一個孩子。
也就是說我和蘇傾年在一起五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懷上他了的孩子。
明明是不容受孕的體質,卻懷的這麽快。
而蘇傾年的兒子蘇錦雲如果不差的話,現在應該快六歲了吧。
也就是說蘇錦雲很可能是我的孩子。
想到這,我心裏突然甜蜜起來,從來都不敢想象,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同我血脈相連的人,而我一直都不知道。
蘇錦雲,真的會是我孩子嗎?
而且聽四表哥說,蘇傾年的20歲女朋友被自己母親送走。
前天那個大爺也說,我被一群人團團圍住,應該是被人帶走吧。
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定向了我。
如若不出意外,這樣推算下去,蘇錦雲真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孩子。
可是我一想到從來沒有抱過他,哄過他,陪他一起成長。
我心底就難過的不行。
我還沒有做過母親,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此刻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我想見那個孩子,我想見蘇錦雲。
就在我心底越來越确定蘇錦雲是我孩子的時候,宋之琛回來了,
他手上拿着一套衣服,又是熱情似火的紅色,還有裙子。
宋之琛的眼光停留在乖巧上面,可能在他眼中我就是孩子吧。
我說了聲謝謝從他手上接過衣服去洗手間換了病服。
高燒退了,宋之琛說可以回家休養,是回他在北京的家。
我們回到公寓的時候,剛剛到中午的時間,所以回來後宋之琛就在廚房忙碌。
我的行李已經被宋之琛從賓館裏帶過來了,就幾套衣服。
我沒有什麽錢,我就是一窮二白。
如果哪天想要逃跑的時候,也要考慮一下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本。
所以我壓根就不能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