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清早蘇傾年沒來敲我的門,我多睡了那麽半個小時。
醒來的時候撈過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連忙從床上爬起來。
匆匆洗漱完出去的時候,蘇傾年正坐在沙發上悠閑的喝着一杯果汁,膝蓋上放着一本最新的經濟雜志。
我過去抱怨他說:“怎麽不喊我起來?快遲到了!”
“你和我睡,你就不會起不來。”
蘇傾年放下自己翹着的二郎腿,起身将自己手上的果汁塞在我手心裏說:“喝了它,我送你上班。”
我一臉心塞,什麽叫和他睡?
和他睡得還少嗎?
蘇傾年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安慰着我說道:“乖,相信我,不會遲到。”
我……一大早他怎麽能用這麽性感魅惑的聲音。
蘇傾年肯定是故意的!
我将他喝過的果汁,幾口都給解決完,把杯子放在桌上就出門。
他慢悠悠的跟在我身後。
“你快點!”我催促他說:“今天是新上任的總檢,我可不想遲到。”
現在這個不再是以前那個會包庇我和董佛的總檢大人了。
蘇傾年花了四十分鍾将我送到檢察院門口,時間剛剛好。
我踩着上班的點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之際,有隻手突然伸進來擋住,随後側身進來。
我一愣,連忙歡笑着殷勤的打招呼說:“早上好,總檢。”
宋之琛也是踩點上班的。
“早上好,隔壁同學。”宋之琛吐出這幾個字,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心裏略爲驚訝,沒想到他還記得昨天那個事。
昨天營業員隻是喊了一句。
而且他都沒看我,卻記得我的長相。
“總檢記憶真好。”
爲一個下屬,誇領導這是職場的常态。
再說我這個誇的是多麽不露山水。
“顧希是嗎?”宋之琛忽然喚了我的名字,沉呤道:“等會來我辦公室。”
他剛來檢察院就記住了我的名字?!
這時電梯門打開,宋之琛一身筆直的西裝,步伐沉穩的邁出去。
我落在他後面兩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宋言他們早就到了。
一群年輕人叽叽喳喳的聊着八卦,見我進來他們識趣的閉嘴。
我将昨天帶回去的資料放在桌子上說:“按照我标記的去查。”
宋言歡笑問:“顧檢這麽快有線索了?”
我坐在辦公椅上笑了笑說:“瞎說什麽呢?标記的地方我不懂,你們去查一查,還有開放你們的腦洞去想想這個案子,到時候誰出的力多我都記在心裏。”
衆人:“……”
剛說了這句話,我手機就響起來了。
是董佛這姑娘打過來的。
她的大概意思是,她被她媽媽強制的弄上車回老家了。
聽說是老家裏的爺爺身體不好,外面的子孫都在趕回去照料。
她讓我替她在辦公室打一下掩護。
打掩護簡單,到時候辦公室裏有人問起她來,就說她跟着潘隊出任務了。
檢察院和警察局修在一起的好處,顯而易見。
在辦公室待了一會,我想起剛剛宋之琛說的話,連忙起身去他辦公室。
我伸手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低沉的聲音:“進來。”
打開門進去,他正微微的垂着頭,伸手合上一本厚厚的文件。
宋之琛擡頭看着我疏離的說:“坐。”
他的眸子裏,有一絲恍然。
恍然之中帶着一絲疑惑和迷茫。
我怎麽會在他身上想到這幾個詞語?
我打住心裏的胡思亂想,坐在他對面。
宋之琛雙手交叉放在辦公桌上,目光落在我身上,打量了許久。
我有些微微不适應。
他的眼睛看着我,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半晌才出聲說:“你還記得隔壁同學的事?”
“記得啊,難道……”我說着,想起什麽事一樣連忙收住話,驚訝的問他道:“總檢你怎麽知道這事?”
隔壁同學是我心裏想的一個詞語。
而且他問的是……我還記得隔壁同學的事?
這個話的意思是他一直都知道這詞。
不是因爲我昨天寫的原因。
“顧希,十年前我到這座城市讀研究生,而你是我記得的唯一一個同學。後來你去……”宋之琛說到這頓住,緩了緩說道:“你曾經向我抱怨,我将你當成隔壁同學,顧希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他這些話信息量太大,我驚訝的張着嘴,心裏想了半天。
他離開這座城市後,自己後來從未和他有過任何的交集。
我無措的捏着我的衣角,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喃喃的問:“我好久說過這些話?”
“顧希同學。”宋之琛目光裏有些波濤暗湧,他身子往前彎了彎,嗓音磁性的說:“十年前,我沒有記住你,将你當成了隔壁同學是我不對。”
宋之琛說:“現在你要将我當成隔壁同學嗎?”
他突然起身過來按住我放在衣角上的手,忽而笑着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緊張就要捏自己的衣角。”
他了解我!
我心裏大驚,宋之琛的話超出了我的想象,我連忙起身退後幾步,看着他震驚的說:“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
“顧希,我知道。”宋之琛挺身而立,前面的短發遮住他的額頭。
宋之琛的發絲染過,是淡淡的奶青色,是很好看很帥氣的一種顔色。
他的臉龐看上去很冷酷,和蘇傾年的魅力不一樣。
他是安靜的一朵蓮,是冷漠的美。
他說:“我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什麽意思?”
有一種自己心底堅持的東西漸漸破裂。
我聽見宋之琛說:“顧希同學,你忘了一些事,這事包括我。”
我連忙反駁他說道:“我沒有忘記你,你是宋之琛,是辯論社我隔壁的同學,是我們學校出名的風雲人物,是大家都欽佩的人。”
我瞪着他,手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微微的喘息着,我心裏緊張!
我一直沒有忘記他!
“還有呢?顧希。”
宋之琛問我,還有呢?顧希。
還有什麽?!
宋之琛向我的方向走了兩步,伸手輕輕的将我擁抱在懷裏。
男人身上清爽的氣息,滿滿的包裹住我。
宋之琛嗓音略爲歎息的說:“我是宋之琛,是你去北京實習那一年,你的上司。也是你一直說喜歡的男人,宋之琛。”
這話太突然,我太震驚!
我使勁推開他,眼淚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流了下來。
有什麽東西,被我遺忘了。
而我遺忘後,認識趙郅和他結婚,然後和他離婚,又和蘇傾年結婚。
此刻我心裏很空。
所有的認知都被推翻了。
宋之琛說,他是我喜歡的男人。
宋之琛說,我去過北京實習了一年。
可是都沒有!
我從小到大都在這座城市讀書,也在這座城市實習,更在這座城市結婚。
我隻是去北京出過一次差。
然後再也沒有去過。
我反駁他道:“你胡說。”
宋之琛面上有一絲悲傷,他看着我,無奈說:“九九,相信我。”
九九,這是我小名。
這是連趙郅都不知道的小名。
我忽的跑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洗手間,将自己關起來。
我坐在馬桶上,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宋之琛說的話。
可他沒有必要騙我!
我是誰?我是顧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更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他們這樣優秀的人不屑來騙我。
九九,這兩個字讓我心底潮亂湧動。
如若宋之琛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我到底遺忘了些什麽?
在北京那一年,到底發生過什麽?
到底什麽造成我間接性失憶?偏偏不記得那年的事!
可是我該不該相信他?
但我沒有去過北京實習!
我在26歲這一年結婚,也在26歲這一年離婚。
更在26歲這一年二婚。
我的26年人生裏平平淡淡!
從未和宋之琛這樣優秀的男人有過任何交集,我隻是他的隔壁同學。
越想心裏越難過,眼淚一直流個不停。
我的人生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好像真的忘了很多事。
腦袋裏混沌的厲害,我使勁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出去用冷水洗臉。
無論怎麽樣,工還是要繼續,日子還是要接下去過。
這一天我都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我在躲避宋之琛,我怕他。
我怕他揭露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下午檢察院放假,我提前十分鍾離開辦公室,打車回到小區。
小鋼琴家後媽住的那個小區。
老顧當時正在樓下和一夥老大爺下棋。
他看見我回來,連忙起身讓了另一個人,向我走過來。
“希希,怎麽想起今天回來?”
我挽住他的胳膊,語氣很認真的問:“爸,你還記得我剛從大學裏出來,找工那年在哪裏實習的嗎?”
我仔細的觀察着他的表情,他回答的很輕松也很快說:“當然記得,是你現在工的地方啊。這麽多年除了你結婚後辭職的那半年,你都是在那工。”
我突然有些委屈說:“爸,今天有人告訴我,他說我忘了一些東西,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忘了什麽。”
我爸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說:“你這麽大的人了,發生過什麽事即使記得不清楚,也不至于會忘啊。别聽别人瞎說,萬一他是騙你的呢?”
“對啊,他和我開玩笑。”
如果我真的離開過這裏,我爸怎麽可能會忘?
他是我爸,他一定記得我的事。
宋之琛果然是騙我的!
而且今天下午我還專門去人事部查了自己的調動。
檔案上面清晰寫着,從畢業到現在,我一直都在這裏工。
哪裏都沒有去過!
如若我真的哪裏都沒有去過,爲何我的心裏會這麽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