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保安,一個個手裏拿着木棍、鐵鍬、鎬把子、闆磚、菜刀,風風火火跟着我向鬼市進軍。
同行的,自然少不了吳醒、張檬、白洋。
在我們進入鬼市時,我又觀察了一下門口,石橋下有個天然隧洞,洞中流着潺潺溪水,這些山泉水都是從鬼市内流出來的,彙集成小湖泊,而我此時就站在人工塑造的小橋上。
“警察大哥,我們都準備好了,沖吧。”保安隊長劉英雄人高馬大,一身虎勁,據說他是劉雅芳的大表哥。
“哦哦~”我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但是水面中那些錦鯉那去了,難道是都被我們吓到水底去了,還有,這個水位......
“警察兄弟你不要怕,我們把黑仔幹掉,放了好幾碗黑狗血,有鬼都潑死他,沒錯,跟着英雄哥幹吧,啥都不用怕......”這幫保安兄弟們熱血沸騰,到是有股子幹勁,與我印象裏那些幹好本職工作的普工不一樣,這就是一位領導的魅力吧。
“嗯~這就走吧,大家分成兩隊,切記靠着牆邊走。”我不想說些緊張話題吓唬大家,同時也要提醒他們規避危險。
劉英雄組織了下,還敞開大嗓門吆喝兩聲:“向右看齊、向前看,向右轉,齊步走~”
随即,我們一行二十四人進入了鬼市。
沒走幾分鍾,我們在一段隐蔽上坡的地點,見到了趙洪森的棺材鋪,由于我們剛才借棺材蓋擡人剛來過,故此我特意留意了一眼。
“咦~趙洪森是吧,現在鬼市中有危險,你怎麽不出去躲避?”我驚異見到那四十多歲的家夥還坐在棺材闆上,眼神呆滞的望着上方,渾身上下一動不動,在這有些陰森的地方,着實恐怖無比。
幸虧身邊一群兄弟,不然被他吓死了!
聽見我的呼喚,趙洪森空空的眼神望來:“我已經死了,還怕什麽危險?”
我暈,這人?
“警察大哥,咱别搭理他,走吧。”劉英雄和一幫保安兄弟們對這個人都有些打怵,想催促我趕緊走。
然而作爲一名警察,我不能走,我查案的地方,不能出人命,不能再出事了。
“趙洪森,這裏很危險,你必須跟我們走,我絕對不會把你一個人留下的。”我語氣堅定不移,如果他不走的話,我叫兄弟們就是拉,也要把他帶上,總之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呵~”趙洪森搖了搖頭,居然殷瑟瑟的笑了:“我在這什麽事都沒有,跟你們走,恐怕才有危險。”
“什麽意思?”我大步上前,雙目直瞪:“你知道什麽,趕緊說出來!”
這時趙洪森跳下了棺材,随即招招手道:“老吳,過來幫把手。”
他竟然無視我的問話,這着實讓我面上無光,在這鬼市之中,我一身刑偵大隊高級警服,重案組一杠三星,還沒誰敢不給面子。
吳醒快步上前和趙洪森拉扯幾下,兩人居然從一口紅木箱子裏擡出一面結實的大魚網!
不錯,非常結實的漁網,每根線都有手指粗,網洞有嬰兒拳頭大小,材質如銀絲般晶亮堅韌。
趙洪森擡着漁網走來,沖我怪笑了下:“看你這小警察還不錯,走吧。”
說完,他和吳醒領隊向前,而劉英雄和一幫兄弟的目光則看向我。
“跟上他們。”此時我沒有辦法,隊伍絕對不能分開,同時我還要催促張檬和白洋靠最裏邊走。
幾乎是原路返回,我們又來到了徐家姐妹的小碼頭,燈光偶爾微暗一下,除了有點吓人以外,倒也算穩定。
再看起重機方向,上邊還懸挂着破損的小潛水艇,四處淩亂,同時,似乎有一股腥味......
趙洪森前往控電室,熟練的找到閘門,起重機轟隆隆作響,他是要把潛水艇移到小碼頭的承接台上。
燈光又開始忽明忽暗,看那兩人的動作,我多少有點懂了:“英雄,你帶着五個兄弟,去幫他們倆挂網,其餘人靠後的同時,打開手電,小心戒備,準備随時接應。”
衆人井然有序的展開工作,趙洪森和吳醒顯然是要把這面漁網制作成陷阱,捕獲可能存在,也有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鬼怪。
這種時候我心中有些不爽,這個趙洪森似乎比我懂得多,最可恨的是,他不顧一切的氣場完勝與我!
“趙洪森,你沒事總睡棺材做什麽?”我打開話題問了句,如果是别人的話,我肯定會加一句,你是不是吸血鬼片看多了,然而面對他,想想還是算了。
趙洪森一邊挂網一邊道:“小夥子,你爲什麽當警察呢?”
姜還是老的辣啊,他反将我一車:“我是法醫,對生者來說,死亡永遠是一個艱深的謎語,一本難以破譯的密碼,而我的存在就是要破譯謎團,提供強力證據,還天空一片晴朗,這是有意義的事。”
趙洪森點了點頭道:“我是一個老木工,專做棺材闆,對了,什麽是法醫啊?”
什麽嘛,這樣下去可不行,看來我要多說些話,到時候這家夥就不好意思不說了吧?
“死者無法面對活着的人們講述自己慘痛的死亡經曆,因此死者和生者被一條看不見的但又真實存在着的鴻溝隔開,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法醫才可能填平這條鴻溝,破譯死亡的密碼,讓死人開口說話,通過與死者“對話”,找到有力的破案證據、讓疑犯現出原形,爲死者伸張正義,這就是法醫。”
“哦~”趙洪森挂好了漁網,目光總算轉向了我:“專門與死人對話麽,小夥子,那麽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麽?”
暈~~~又是他問話,依舊被動讓我有些生氣了:“你是活人,不是死人好嗎!”
“呵呵~呵~”吳醒和趙洪森都笑了。
這時吳醒開口道:“傳傑,這老趙常說,活人與死人沒什麽區别,這話雖然有些歪理邪說,但卻不無道理,死人你能觀其一切,爲什麽活人你就不能呢,難道他用千變萬化的臉譜,你就不會分辨了麽?”
“這......”兩個老滑頭,話說的真有道理,我爲什麽把他看成活人呢,我把他看成是死人,用法醫的角度看看。
我圍着趙洪森走了一圈,思付片刻道:“你全身上下無出奇之處,唯獨無名指戒指晶亮,想來是你妻子出了什麽事,你人在這裏,靈魂卻時刻與她相伴,你的眼神充滿淡然與無畏,但從執行力上來看,你有着一份放不下的牽挂,而這份牽挂,就在這小碼頭上麽?”
啪啪啪~趙洪森鼓掌了,雖然聲勢不大,但是神色卻露出幾許認同:“你就用這種眼神去審判人、事、物,同時記得,不要把所有的事綁死,因爲當你一門心思找罪犯時,你會遺落很多線索,回過頭來看,這又恐怕不是一個人,而是很多人,因爲,人誰都會犯錯。”
“......”聽完哥直接傻掉了。
别說我,就連一旁幹活的吳醒也崩潰了:“老趙,我挺長時間不回來,這裏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大家準備好了,把那塊豬肉放上去吧。”趙洪森準備最後的誘餌階段。
而此時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若是以法醫的角度去看待這些事,我遺漏了什麽?
白洋,單純的小女孩兒,小鼹鼠洞是她一個人的天堂。
王文祿,有着一雙好奇的眼神,諾亞方舟是他的生命。
孔祥東,出資一百萬懸賞破案,誓要爲妻子報仇血恨。
趙野,喜歡釣魚的粗實大漢,偏偏喜歡聽歌,欣賞小橋流水的美景。
闫峰,網蟲少年,愛幹淨,崇尚英雄主義。
這些人從裏到外,都很正常,可若是看成死人的話,恐怕誰都——千瘡百孔!
“壞人,你撓什麽呢?”張檬忽然打斷了我的思緒。
“什麽鬧什麽,我分析案件呢。”我企圖再接回方才的事,将視線擴散開來。
“喂喂~你再撓衣服都破了,别撓啦!”張檬又開口了,很是關心的語氣。
我回過神來,這時才呆呆的發現,我的左邊肩膀奇癢無比,而我的右手形成貓爪狀,使勁的撓着。
“别動!”吳醒忽然大喝一聲,老人家身手敏捷的飛快跑來按住我的手,一把扯開襯衫看去。
怎麽大家所有人都看我?
我這麽低頭一瞅,左肩膀處一片片小紅點,有的地方被我撓出血,沒有疼,隻有爽的感覺!
“果然是髒東西。”吳醒倒吸一口涼氣:“傳傑,你這過敏症狀和死者李默涵是一樣的,這是怎麽弄的?”
“我~我......”腦海靈機一轉,我驚叫出聲:“是那個黑影,它從水中跳起來沖向徐娜,我趕在它前邊抱住徐娜,使勁一轉身是避開了,卻被它撞到了肩膀,就是這塊,看我這衣服,還有風幹後的水印呢!”
“嘿嘿~這怪物是從那來的呢?”趙洪森手握陷阱拉繩,盤腿坐在岸邊,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從哪來的?
——趙野!
趙野啊,他是看門人,這麽個東西進來,他當然有嫌疑,我說每次路過鬼市門口怎麽感覺不對勁,原來差在這裏!
“不行,我這就去把他扣起來!”我心中着急,虧得那家夥一臉忠厚,竟然是壞人,可别讓他跑了!
然而吳醒一把抓住了我:“傳傑,讓子彈飛一會,先抓住髒東西再說,我看啊,你還是先去取點藥比較好。”
“我家裏有。”白洋連忙道:“我的小鼹鼠洞裏有藥,專制各種過敏。”
“走,這就去取藥,不能耽擱。”張檬很緊張,這讓我心裏邊挺爽。
這時劉英雄站出來道:“我帶幾個兄弟跟你去,别路上出事。”
“不必了。”我轉身面向遠處:“一幫猴崽子,别躲着了,都出來吧。”
嗖嗖嗖~~~二三十個網蟲大軍出現,他們一個個的裝備,精美鐵劍、鐵刀、戰斧,比我們這邊的裝備強多了!
隻是這些人裏唯獨少了闫峰,想來那個劉雅芳工作做得還可以。
“嘿~”黃發少年嘎嘎樂道:“偵探大人,有什麽吩咐,跟我們兄弟招呼一聲。”
“沒錯,讓邪惡的魔獸知道我們團結的厲害,不服就出來比比,看我們不秒死他的......”這幫孩子雖然鬧,但是讓這陰森森的鬼市活躍了不少,我第一次感覺他們還是有價值的,至少對于白洋來講。
看了看依舊沒有動靜的水面,我回過頭道:“你們跟我走一趟,取完藥趕緊回來,吳叔,趙洪森還有劉英雄,這裏靠你們了,我們很快就回來,大家小心一些。”
“好好好~~~”
我是忍不住巨癢,從而要去取藥麽?
不,我來到鼹鼠洞,是想看看那個傳說中四通八達的隧道,順便拿出空氣分辨器,驗證一件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