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任傳傑,今年夏天剛剛從警校法醫系畢業,本來打算在當地派出所做個小協警,替東家找個雞,西家防個盜什麽的,沒辦法,這社會沒有關系,沒有錢,就隻能從基層做起。
那成想,就在大學同學吃散夥飯的當天,勇哥找上了我。
勇哥叫趙勇,是我們警校畢業的一位學長,現在在省廳重案組工作,以前校慶周年時,校長請他這位警界大名人來做過一次演講。
趙勇見到我二話沒說,直接抛出條件,跟着勇哥,免費挂名研究生,免去一年實習期,挂一杠二的肩章,配車,待遇從優。
在同學們一片驚羨的眼神中,貌似我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于是乎,我跟着勇哥進入了重案四組,開始了我自以爲錢多、活少、待遇高的清閑生活。
然而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
參加工作後我接手的第一件案子,就是恐怖絕倫的兇殺案。
在湘江龍溪古鎮,發生了一起詭異的人命案,死者名叫劉藝,性别女,二十二歲,死者生前面容皎潔漂亮,身材勻稱曼妙,然而,她卻嫁給了小鎮上一個瘸腿的中年男子,泥瓦匠王誠。
根據當地民警報告闡述,女死者的丈夫王誠有作案嫌疑,他屬于大齡青年,瘸腿,家窮,條件極爲不好,老夫少妻相差十二歲,卻娶到了劉藝這等貌美的年輕女子,裏間的隐情或許可以打開案件突破口。
由于我們重案四組急着去查案,從法醫署那邊催出來個半截消息,劉藝死于不知名的利刃劃傷,大量流血休克而死。
緊随其後,我們組四個人就開車抵達了龍溪古鎮。
在小鎮口處下車,趙勇回頭道:“我和羅老鬼走訪,程龍你反偵察能力強,在王誠家附近隐藏警戒,大家齊心合力,争取盡快破案。”
言畢,我這尴尬了,難道我什麽忙也幫不上?
這時趙勇忽然拍拍我的肩膀道:“一會兒有位法醫系女學員,她會拿着新的驗屍報告過來,傳傑,你的任務就是協助她做好工作。”
“明白。”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完,又有些莫名其妙,重案組都是教授,那有什麽學員?
趙勇帶頭,三個人向小鎮出發。
随後,羅三思這老滑頭轉身又湊了回來:“趙隊沒說清楚,你可别沒聽明白,記住,你的任務是保護好那位女學員,千萬别磕了碰了,回頭咱都得挨處分!”
“......”我還能說什麽呢?
三人走了之後,四十分鍾左右,一輛白色捷達飛快駛來,從車上走下一位身着警服的女學員。
這女學員端莊秀麗,皮膚白淨水嫩,秀眉如畫,大眼睛宛若繁星,小瓊鼻十分可愛,那粉撲撲的小嘴兒極爲誘人,她還高挑大個,身材婀娜多姿,一看就是練過舞蹈的軟妹子。
看這破車,看這微乎其微的排場,否定她是某位高官的子女或小三,再看其素面朝天卻極爲驚豔的模樣,作爲警員的我習慣性分析,他是勇哥的相好。
“你是任傳傑嗎?”銀鈴般的聲音來自于那位女學員。
“是的,組長要我協助你工作。”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她的肩章,跟我一樣,都是一杠二。
女學員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搭檔,你好,我叫林若茵。”
“你好。”想到她可能是勇哥的女朋友,我這個手握的有些不自然,隻是那個柔軟度,着實令人難忘。
林若茵拿出一個藍皮本子以及塑封口袋,俏臉滿是神采飛揚:“傳傑,我們去破案吧,一定要把趙老大和羅老鬼他們比下去。”
“這主意不錯。”我畢竟是個男人爺們,連一個柔弱女人都想赢,那我就更不能落後了。
我們二人徒步進入龍溪古鎮的路上,口頭交換了一下情報消息。
我将初步事态,以及勇哥的判斷與部署對其說了,而後林若茵也說了詳細的驗屍報告。
死者生前身體健康,她是被一種利刃殺害,傷口很怪異,像是野獸的爪子,三道波浪線勻稱的劃痕,割開頸部流血過多緻死,難以想象兇手使用什麽樣的作案工具。
但是可以肯定,他的心理極其扭曲。
我們二人心思理所當然的想到王誠,瘸腿導緻心理扭曲,泥瓦匠,工地什麽工具都有,夫妻歲數差距太大可能導緻夫妻不和睦,嫌疑不小。
然而我們來到王誠的家,附近埋伏的程龍又否定了這一嫌疑:“王誠是個樸實的泥瓦匠,老夫少妻,他很愛妻子劉藝,現如今他極爲難過,勇哥連話都沒問完就走了,你們就别打擾他了。”
“走了,趙老大去了那裏?”林若茵想要更多線索。
程龍皺了皺大粗眉毛:“勇哥和老羅去找孫德順和陸美蓮,據王誠說,小鎮上有風言風語,說是孫德順喜歡劉藝,而陸美蓮有事沒事就咒罵她是狐狸精,相比王誠而言,那對夫妻更像是兇手。”
“你錯了。”林若茵十分執拗:“你越看他不是兇手,他就越有可能是兇手,王誠呢,我要二次審問他。”
接連二次審問,有點不近情理,然而王誠沒有對趙勇說完整的話,還是有理由的,再看林若茵那一往無前的架勢,怕是沒理由她也會去。
在古鎮的木質結構房屋中,一臉滄桑疲倦的王誠接待了我和林若茵,至于程龍則沒有出現,遵從上級命令的他選擇繼續隐蔽警戒。
王誠腿腳不便,是他的老娘徐氏給我們倒了茶,徐婆婆年事已高,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王誠,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然而作爲一名專業警察,我們必須在四十八小時的黃金期内多抓線索,盡早破案。”林若茵這風格就是剛出校門,還沒怎麽曆練人情世故的學生,而且屬于比較“虎”的那一類。
“唉~~~”王誠重重一歎,他給我的印象,老實憨厚的大衆臉,眼神裏缺少一些自信,手掌上冷冽的老傷必定是做泥瓦匠留下來的,農民工掙幾個辛苦錢不容易。
“你們查不出來什麽的。”忽然,徐婆婆冒出這麽一句話?
“媽,我們知道什麽,告訴警察就是了。”王誠悶着腦袋,到像是在應付般。
“請問你和你妻子是什麽時間認識的,我們需要從頭到尾的了解清楚。”林若茵手上的藍色記錄本上還空空如也,破案心切的她有些着急。
這種時候我觀察了一下,徐婆婆在正座太師椅前來回走動,神色間流漏出一絲古怪的神色,驚、恐、還有那麽幾許無奈與壓抑。
“我和我妻子在兩年前認識的......”
王誠開口了,在接下來與他的談話中,我們掌握了案件背景。
兩年前,三十二歲的王誠經過古鎮中的姜媒婆介紹,認識了二十歲,容顔姣好的劉藝。
兩者一個是瘸腿、家窮的大齡男子,另一個是青春年少的漂亮女子,一個住在縣級小鎮,一個住在省城,一個是農民工,一個是大學生,原以爲這天差地别的事鐵定不成,誰知,劉藝什麽也沒要求就直接嫁了過來,一年後還爲王誠生了個兒子。
婚姻期間,由于是老夫少妻,而且對方條件好,嫁給自己一個條件不好的,故此王誠對劉藝可謂百般呵護,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整天當寶一樣照顧,尤其劉藝還生了個兒子,更是了不得。
隻是,劉藝似乎有些過去的經曆,她很少笑,不争不吵,總是習慣一個人靜靜的獨處,古怪的習慣令她在小鎮中名聲有些不好。
“那些人就是看不慣我娶一個漂亮媳婦,瞎編排我媳婦過去這樣那樣的,什麽話都說。”王誠說到這裏,情緒憤怒。
我時刻警惕徐婆婆的同時,心中臆測,那些傳言十之八九在說,劉藝過去感情泛濫,最後隻能找個老實人嫁掉,而且在進古鎮的路上,我隐約還聽到了破罐子一詞。
“你妻子出事前後,請詳細講述一下。”林若茵問話時,在本子上一個人名畫了個圈,俨然是“姜媒婆”的名字。
王誠一臉痛苦:“她隻是說去城裏買些東西,晚間回來,結果死在了古鎮寨門前,我真恨自己沒事去幹什麽活,我應該去寨門前等她下車的,要是我去了,她就不會死了,嗚~”
挺大個老爺們,居然哭了,這真是令人心酸的一幕。
“兒啊,别怨自己。”徐婆婆老眼含淚的勸着:“她是犯了祖煞,自作自受,即便那天不出事,早晚也是要出事的。”
“王誠,那天你幫誰家幹活,他們家可與你們家有仇隙?”林若茵記錄筆飛快,絲毫不理會老人家的鬼神論。
“不會的。”王誠回答的十分堅定:“這事不怨人家,那天我是幫對門吳濤兄弟家幹活,我們兩家關系向來很好,就連我那不喜歡說話的媳婦也與吳濤的媳婦蔣怡關系很好,兩女人總在一起聊天呢。”
“那他找你幹活,爲何偏偏選擇在那天晚上?”林若茵是心直口快。
王誠苦笑:“古鎮裏迷信,說是地底封印惡鬼,若地面抛開,一定要在夜幕降臨前填平,否則八卦陣缺陷就鎮不住那惡鬼,其實啊,我們這是鄰水古鎮,地勢潮濕,涼氣大,所以我這貼磚抹灰的,就得趕在天黑前做完,誰知他家的地勢太潮,我想這鄉裏鄉親的,一定得把活兒幹好,幹脆做了雙層防水,結果就耽擱了時間,要不然我完全有時間去接她的。”
“貼磚抹灰,雙層防水?”林若茵蹙起眉頭,有些迷糊了。
這女學員終于啞火了,換我出場:“泥瓦匠是個苦力活,一天三到五百塊錢,可若是砌瓷磚,那就要五到七百塊的工錢,想不到王大哥也是個手藝人,這在工地上也是個令人羨慕的活了。”
我這邊剛說完,那邊林若茵懷疑的眼神就望了過來,美目中還有幾許不爽,或許我這個跟班搶了她的風頭吧。
王誠點點頭道:“警察同志說的沒錯,我們在古鎮幹活一天五百,去城裏幹活一天七百,家裏雖然四口人,但也寬裕,我們家從來也沒說跟那家紅過臉,我媳婦怎麽就讓人給害了呢?”
真被這小子說中了,林若茵不服氣的大眼睛斜斜,我看你接下來怎麽辦。
把話語權給我了麽,可是現在除了挖掘劉藝的過去、探查對門吳家、尋找孫德順、陸美蓮夫婦,也沒什麽好辦法了。
這件兇殺案當真棘手,現場除了死者傷口,一點線索都沒有,人際關系也都正常,地方民警查不出來,又因爲一些特殊原因必須盡快破案,否則也不會上交我們省廳重案組。
“對了,徐婆婆,你方才說的祖煞,那是怎麽回事?”我問完這句話,頓時被林若茵從頭到腳的鄙視個遍。
徐婆婆說話時,滿是皺褶的老臉一片慘白:“我們龍溪古鎮是末代皇族一個分支的後代,昔年八國聯軍來時藏了很多寶貝,後來風聲走漏引來日本鬼子,攻進古鎮燒殺搶掠,死了好多人呐!”
我着實有些無語,談着二十一世紀的命案,怎麽扯到了抗戰時期,另一邊的林若茵徹底失去耐心,已經開始收拾筆記了。
“徐婆婆,那過去的事與這件案子有關聯嗎?”我隻能好意提醒一聲。
“當然有了,昔年日本人殺進來,老王爺就坐在這太師椅上,向天詛咒發願,玷污龍溪古鎮的人都得死于非命,小劉她不聽勸,沒事就坐在太師椅上,看,到底出事了吧!”徐婆婆說完,我才發現了些不對。
我、林若茵、王誠、徐婆婆,坐的都是廳下左右兩側的椅子,而正中木質古樸紋落的太師椅,則無人觸及。
“嗯~舒服。”忽然,林若茵大喇喇的走過去,在正中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啊!飒~~~”王誠和徐婆婆仿佛看到了什麽最可怕的事,厲聲鬼叫:“警察同志别坐,那椅子真的犯邪,姑娘快下來,完了,完了啊!”
林若茵很聽話,起身後,拉着我的衣領就往出走:“拜訪完畢,我們會盡快破案,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