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個結論,三次火越發愕然,那統合意志所下谕令,他已然知道是什麽,倒也不是統合意志真正下達命令,畢竟統合意志乃是聚合體,彙聚各方意志而成,本身沒有自我,更不會主動發起命令。¤,
所以,這個谕令實際上是這個部洲上,最有權勢的幾個人,共同商讨,所以發出來的。
說起來,這天志洲的架構頗有意思,各個地方的城府、城邦,都有着一定的自主度,甚至有些還有自己的軍隊,而部分城府結合起來,構成一片區域,相互聯合、扶助,但貫穿這些城邦的,往往不是民意,而是墨門。
墨門掌握這巨大的資源,旗下更有諸多工坊、田地,這些工坊中需要勞作的幫工,那農田也需要衆多佃農,如此兩樣,就掌握了一部分民生、民力。
更不要說,墨門的諸多機關造物,更是深入到了世間的方方面面,影響着無數人的生活,掌控衣食住行,而這些事情又反饋給墨門足夠的威望、人力和财力,壯大墨門的同時,掌控更多的方方面面。
如此一來,當一個墨門足夠強大,便需要向其他城市擴張,而在這個過程中,不同的墨門之間,在律法約定的框架下,通過合法或者漏洞相互攻伐,兼并或者合作,漸漸形成龐大的利益團體。
這些團體掌控了一方,便會有更高層次的頭目從中脫穎而出,在這樣人的帶領下,整個區域内的力量,又會繼續往外擴張。
于是,在這整個部洲的層面上,終究會誕生出足以決定部洲動向的人物,而這些人也同樣秉承着擴張的概念。于是對其他部洲的入侵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
而這種人物,往往依托于統合意志所制定的律法框架中誕生,是真正符合統合意志心意,同時也是在這個框架下的得利之人,他與統合意志的關系,有些近似于士大夫與皇帝,遵循的是同樣的規則,因而就會得到不少的權限。
當這般人物達成共識,就能通過統合意志下達命令,動員整個部洲。這便是谕令。
“現在的谕令,竟是要入侵東華?真是不怕死,不對,如果是從前,隻靠這一個部洲的力量,插手東華,自然是自尋死路,可既然在這背後,還有一個隐藏頗深的墨家精神世界做底牌。那局面也就截然不同了,猝不及防之下,就算是那幾位,也是要吃虧不少的。說不定就因爲這一點誤判,或許還會讓局勢大變!”
這樣想着,三才火眯起眼睛。
“本來,我已經打算在抿元離開天志洲後。便離開這次的漩渦,畢竟老爺吩咐的事都已經辦成了,之所以與邱言同行。也是爲了與他交善,現在目的達成,還學了一種新的侵入之法,可以說是功德圓滿了,再留下來也沒有多少意思,但既然碰上了這種事,終歸還要一觀的。”
帶着這樣的念頭,三才火并未反抗,而是在那披着披風之人的引導下,朝着城中一座占地廣大的府邸走去。
這披着黑袍的人,還有個名頭,喚作定遠墨尊,從名字上就知道不同反響,如果按照這個部洲原本的規矩,那就是巨子之流,是要執掌巨子令的。
但如今這天志洲,如果按照東華的看法,那就是禮崩樂壞了,早就沒了一些人與人之間的秩序,過去的規矩當然算不得了,隻是實力擺在這裏,沒有人敢忽視。
行走之間,三才火能從那定遠墨尊的身上,捕捉到一種冷硬之意,與那統合意志有相同的地方。
這一走,入了那建築,穿過層層屋舍,被帶進一富麗堂皇的屋子裏,随後那定遠墨尊便吩咐了人侍候,又告訴三才火,今日便在這裏安歇,跟着直接離去。
他這樣的人,在面對将要入侵一個風口浪尖的部洲時,自然是有無數事情要處理的,能親自出來,足以表現出誠意了。
換了一個人,定然是心存感念,從此忠心,但三才火位格高絕,早就沒了一些凡俗的概念,這次随邱言行走人間,也有遊戲風塵的味道,因而又怎麽可能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模樣,反而是一路上都是淡淡的、不卑不亢的态度。
“這個人有問題,你們盯緊點。”
所以,一離開那個房間,定遠墨尊臉上的淡然便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因爲他已然發現,三才火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心中很是平靜,和自己說話的時候,也有一種平等, 乃至居高臨下的味道!
這些東西,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從細節處,卻不難發現端倪。
這種态度,絕不是僞裝,但正是這一點,讓定遠墨尊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因爲他的名号,還有位格,連同實力,隻要出現,就必然會影響其他人的念頭、情緒,想要不被影響,何其困難?
說到底,沒有了邱言在邊上,三才火的言行舉止,自然會露出一些破綻,對普通墨者來說,或許難以察覺,但瞞不過定遠墨尊這個層次,但另一方面,也給他帶來了困惑。
這并不是三才火愚蠢,或者智慧不足,恰恰相反,三才火所奉行的,一直也不是直接的暴力手段,隻是他遠離塵世已久,經過漫長歲月的沉浮,對于很多事情的概念,早就淡漠了,不是不去注意,而是壓根沒有相應的概念。
“這人既然不簡單,那麽傳聞中,那位地脈之法的源頭之人,必然也不是易于之輩,其他墨者未免太過大意了,隻顧着眼前的一點利益。”定遠墨尊說着,不由搖頭歎息,跟着卻也不多做什麽,就直接離開,因爲眼下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翌日,風和日麗,正午時分,正在享受美味佳肴的三才火動作一頓,就見邱言的投影之身被一隻機關鳥引着走來,不由笑了起來:“道友,看來你的如意算盤要打錯了。”
邱言搖搖頭道:“果然是世事難料,但也不算意外,畢竟是我這入侵在先,引動了因果反噬,冥冥中自有其原因,但未必是天定,而是一系列的複雜演變的結果,可以稱之爲蝴蝶效應。”話落,自有一股神通波動,順着那言語散發出來,被三才火所知。
如今身外化身抵達,神通之力逐漸歸于投影,一言一行都開始朝着神通演化,宛如當初黑風降臨東華時,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有神通韻味,能夠演化成一種功法,如今其本體化作邱言的化身,而邱言這些日子觀天志變遷,對腐蝕人心之道也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對其原本的神通,也就逐漸掌握了。
三才火又道:“無論如何,怕是要讓你原本的打算落空。”
“這倒未必,這部洲發展到一定程度,對外擴張乃是常态,并不是特殊的地方,這一次也不過就是選中了我的本源之地,但對于我滲透天志的工作,并不是阻礙,在發展中滲透,平和的演|變,本就是應有之事。”
說到這裏,邱言反而笑了起來:“況且,如今的東華,風雨飄搖,内外隐患不絕,總歸要受到沖擊的,若是讓那燭龍直接入侵,猝不及防之下,怕是要有災禍,算起來,同樣是人道爲主的天志洲,其實是最理想的預演選擇,借此可以讓許多潛藏在水面下的事,都浮上來。”
“咦?你說的也有道理,”三才火聽了這話,不由驚奇,“既然入侵不可避免,與其面對燭龍那般不死不休的局面,難有準備,倒不如先經曆一番,隻是這裏面的度可不好把握,一個不好,先就将東華的底蘊和力量消耗幹淨了。”
“若論消耗,如今東華之中,諸多勢力倒是在相互牽制,十成力量,先就給彼此削弱了五成,這天志洲的入侵軍,或許還是打開局面的鑰匙!”
三才火卻從裏面聽出一點味道:“哦?聽道友這話,莫非如今東華已經有隐患爆發出來了?”
邱言則搖了搖頭道:“已經不是隐患了,很多事情都挑明了。”
………………
東華,大瑞王朝京城,内城的一座大堂中,此時坐着十幾名老者,每個都有威嚴。
“豈有此理,老夫遠道而來,那定國侯居然避而不見!”
“不錯,他這是自恃身份,失了禮數!”
“要說失禮,難道還有将百家聖賢都聚于一堂,來的更加失禮?這件事,老朽一聽說了,就坐不住了,必須過來制止!”
“是啊,這定國侯如今執掌朝政,把持社稷神器,這也就罷了,莫非還想要由朝廷而入士林,塑造虛假曆史?旁的不說,就說那個離經叛道的聖賢堂,若是今日不制止,讓他存在下去,百年之後,怕是世人都要以爲,他知行書院是百家傳承啊!”
“一堂吞沒百家!定國侯的心很大,膽子更大啊!”
他們這般說着,越說越氣,整個屋子裏也逐漸積蓄起一團濃烈的情緒波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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