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政事堂的消息,也會通過層層眼線,傳遞到宮中,被太後、皇後所知,也使得宮中人心惶惶。
不僅僅是太後與皇後,便是那位即将登基的太子,也由此陷入了煩惱,甚至是首當其沖,承受不小壓力。
“現在天下各處,都有反邱之聲,太子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繼續包庇此人,會有何等後果!”
整日裏,東宮中的幾名輔官便在李炎的耳邊強調這些,雖然是老生常談,但配合各地的消息,多多少少讓李炎有所顧忌。再加上李炎如今也擔心登基大典能否順利進行,說心念依舊堅定,那也是不現實的。
隻是當年他年少輕狂,被人慫恿與邱言爲敵,結果卻被邱言弟子擊破了念頭,畢竟是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并不會被輕易說動——
說到底,李炎終究隻做過太子,沒有做過真正的皇帝,未體驗那種一言九鼎的感覺,在思想上還不是皇帝的思維,顧慮的事情在層面上也有不夠。
其實,曆史上很多皇帝在登基之後,展現出和原本不同的性格,甚至最後被人說成是暴君,其緣由并不隻在個性,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登基之後,權勢與原本不同,和作爲太子、皇子時的心情、心境截然不同,不複被人管制,也不用謹小慎微,這樣的環境變化,周圍人的态度轉變,對于一個人的性格變化,是有助長作用的。
但在此時,太子李炎的心性依舊還停留在人臣層次。對邱言的念頭裏面,還有敬畏,所以在聽到周圍人的反複勸說下,雖然念動,但心意不變。
就這一點而言,他當年與邱言的沖突,并非是壞事,反而是好事,因爲當時他不得權,能受到教訓。也能得到警示,如果是現在,局面就會大不相同了。
于是,在反複勸說下,李炎終究沒有如他們所願,依舊不打算動邱言的位置,選擇了拖延之法——
“過幾日,本宮便去天壇祭祀皇天後土,與諸方神靈。若真有不祥之兆,想來是會生出預兆的。”
當然,做出這個決定的一個首要條件,還是邱言之前所許諾的。要在李炎登基之前,将事情擺平。
如今距離正式登基,不過十天時間,要在這之前平息事端。那麽七天、八天之後,就已經能看出端倪了,如果那個時候世家各處。還有騷亂,李炎心裏的信心也肯定就要動搖。
聽着太子這般回應,諸多輔官也不好再逼迫,都默認了這個決定。
………………
“太子要去祭天地神靈?”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到了京城各處,不少世家之人、朝中衆臣都得到了消息,而政事堂、樞密院、五軍都督府、六部九卿的幾名國之支柱,也都生出了各自想法。
邱言自然也不例外,拿到消息後,便就點頭:“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就算沒有神靈,這祭祀一事也不可荒廢,祭祀對于生者也有意義,是凝聚群體共識的重要途徑,現在大劫在即,皇帝作爲日後人道之首,也必須要盡可能的團結力量。”
看着這般消息,邱言又和聚集在自己身邊的諸多官員交流了一番,他也能看出來,就算是鄭泉、李括等人,一樣也在如今天下世家隐隐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有了緊張和壓力,但這種時候,說再多的話,也隻是暫時安撫,人心多變,前一刻稱兄道弟,下一刻就背後捅刀,這也是常事。
所以,在送走幾人後,邱言就回到書房,做最後一番布置。
其實,像他這樣的大臣,府上有其他官員過來頻繁走動,已經有些犯忌了,可現在的局面,各方潛伏,情勢不明,其他有如新黨、舊黨、世家、新興世家、寒門士子等等勢力,都有抱團的迹象,這在每一次的新君登基之前都是常态,是權力即将重新分配的預兆。
更不要說,天空異象雖去,但帶來的餘波影響尚在,又有世家發難,真正到了亂世前奏的情況,一個不好,就可能是天下大亂,這種時候,頻繁走動,尋找對策,才是常态。
“太子要從超凡力量中尋求迹象,這與我下一步的計劃不謀而合,這就說明太子的心念根本并未動搖,所以龍氣氣運的主幹與我尚且在統一戰線,所以行事才有無形默契,隻是世家方面卻不能拖了,否則就要生變,本來我是想要等那位出關,一并解決,但既然牽扯了黑風大尊,就要當機立斷,不能再循序漸進,一些步驟需要跳過。”
此念落下,忽然間邱言心血來潮,感到空間震蕩!
同一時間,在那觀天台上,渾儀中的諸多圓環急速的轉動起來,被封在裏面的血色瞬間彌漫,而環與環間,本就漂浮有諸多星星點點,乍看宛如星辰,此時也紛紛跳動,在諸多星辰之中,竟是憑空生出一股漆黑霧氣!
“嗯?這是什麽?”
正在一邊的清涼先生見狀,眉頭一皺,他這些天來,一直居住于此,借助渾儀探查星空天象的變化,并且在邊上擺着桌案,讓記名弟子在邊上記錄,想要從裏面探尋規律。
經過了這些天的探究,清涼先生已然找到了不少渾儀特性。
“渾儀倒影天象,而天象萬物能夠呈現,其實都與光有關,攝取其上散發、折射的光輝,就能獲得成像投影,其實就是取得了一絲天象之力,這渾儀雖小,但五髒俱全,其内的投影與真實之物幾乎沒有差别,隻是在力量程度上無限縮小,但與原本之物間存有聯系,換句話來說,這裏面出現的星辰,在星空上必然存在,而這裏面消失了的星辰,星空中也應毀滅,如此說來,這一團漆黑煙霧,到底是什麽?”
看着那團煙霧,清涼先生的心裏,生出了一股淡淡的不安,仿佛冥冥中的一點感悟、預兆,其人本就在易經上有所建樹,當下就要占卦一番。
但就在這時,渾儀中的景象再次變化,就見裏面空間扭曲,星辰移位,仿佛鬥轉星移,生出諸多變化!
與此同時,東華的天空上,本來是白晝,但那蒼穹上的光輝瞬間暗淡,明明太陽還在,但生生就有星空降臨,無數星辰與太陽同時現身,光輝灑落下來,讓大地上的景象也生出偏差!
大地上,瞬間就有夜幕降臨之感,但夜色本該使得雙目視物困難,但此時夜色彌漫,但給人以白晝之感,便是遠處的景象也清晰可見。
“鬥轉星移,晝夜同在?這是什麽天象?”頃刻間,清涼先生就意識到局面不對,他擡頭看天,隐約在天空中看到了兩顆月亮。
這兩顆月亮,就是距離東華最近的兩顆星辰,熟讀史書的人都知道,這兩顆星辰神秘莫測,是超凡力量的體現。
當然,裏面的真相,不能輕易宣之于史書,否則就會形成文化傳承,助長超凡,但天下間還是有不少人知道,這月亮之上住着星君。
但月亮自古以來隻有一顆,如今兩顆同現,本就是天下異常!
心下不安越發濃烈,但默念經義,很快就将雜念驅除,然後吩咐弟子做好準備,然後進行占卦。
………………
“這是怎麽搞的?那被困星君的星辰,和新晉星君的星辰,都同時顯形了?”
沼地深處,七彩沼祖擡頭看天,見了這一幕,不禁生出疑惑。
“當初那持目星君被放逐之後,他的星辰便就暗淡,但一樣折射光輝,在天上投影月光,後來抿元成星,一樣不會取代,可現在的情況,似乎有了變化,難道是抿元要動手,徹底将上一代星君的痕迹,完全抹殺?”
她的念頭還未落下,就有一個稚嫩、柔軟的聲音從旁傳來——
“夫人,事情并非如此,而是這部洲上有凡物不知好歹,全心供奉黑風大尊,甚至将幾千年的家族氣運,和黑風種在此洲的意志投影結合,以此方法強行将他自星空深處拉扯過來,最多不過一天時間,黑風大尊就将降臨此洲,局面變化太大,還請夫人暫時離開此處避難。”
說話間,一名頭紮着沖天辮的小女孩淩空懸浮,她的身上有諸多色彩變化,沒有定型。
“是你!”七彩祖神見到此女,竟是十分意外,張口欲言,卻被對方打斷。
“夫人自然有許多話要說,但我卻不能透露,還是先離開這裏,雖然鎮紙那家夥說此洲也有不少傑出之人,但面對黑風大尊還是不夠看的,即便那位大尊隻有不到一半的戰力,但也不是星君能夠對抗的,這方部洲就算被各方關注,不會任由生靈淪陷,但他們看中的是凡物,如同夫人這般的神靈,就不一定能夠安全度過了。”
說話間,女孩身上的諸多色彩呼嘯而起,蔓延開來,轉眼就遍布四周,遮蓋了這一片法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