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擅闖袁府,其罪不小,自己去院子裏跪下,跪到午後,然後去兵部另一份罪狀。”這個時候,袁浩卻是淡淡開口,語氣威嚴,面對這明顯的朝廷将領打扮,所說的話,仿佛是在吩咐自家奴仆。
“這裏是什麽地方?”楊晃眼皮子跳了跳,被袁浩的态度所激怒,但壓抑怒火,“這裏是大瑞京城,我倒要問問閣下,你是什麽人,爲何要保藏朝廷罪犯?可是也要謀反?”
“我保藏朝廷罪犯?”袁浩挑了挑眉毛,“此話怎講?你的膽子很大麽,敢這麽和我說話?”
楊晃一字一句的道:“許應一、蔡阙剛才已經認罪,如今正在捉拿餘黨,那許應建、紀盧以經商、爲官之便,也參與了通敵,剛才去他們府上拿人,兩人便就逃跑,如今正藏在袁府,人贓并獲。”
“好好好!”聽了這話,袁浩怒極而笑,“污蔑世家子弟是罪犯也就罷了,居然敢來袁府鬧事,現在的武将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要拿人?好!就拿去,隻是事後不要後悔,且留名姓,你這邊離開府中,我下一刻就去尋那王靖,倒要看看,你能否逃過這一劫!”
“閣下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楊晃冷冷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在座諸位,都是國家衆臣,卻窩藏要犯,顯然也是圖謀不軌,以你們的身份,對國朝危害太大,所以一個都不能離開。都随本将走!”
将話說完,他一擺手臂!
“統統給我拿下!”
“你會後悔的!”袁浩冷笑一聲,卻還是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直到兩名兵卒上來,将他生生拉下來,方才狼狽的被推着向前走去,隻是那眼中的冷色越發濃烈。
………………
“侯爺,有位馮姓舉人在外求見,說是有話要告知侯爺……”
另一邊,在邱府正堂中。同樣也坐了幾人,首座的自然就是剛剛從城郊回來的定國侯邱言,至于其他幾人,卻也不算陌生,當初邱言科舉時的彌封官鄭泉、李括赫然在列,除此之外,當時的考官胡用、羅中傑,更有邱言任職樞密院時的屬下劉海、祁進蟬、陳俱等,這些人外。尚有祁九聯、羅家雲、周貫等人。
隻不過比起前面幾人,羅家雲、周貫都是新晉官員,而祁九聯更是沒有官職,如今的身份乃是邱言的幕僚。
聽得那人彙報。衆人心思轉動,都在思索來人的身份。
就聽那報信的人補充道:“此人說,這事關乎侯爺能否真正平定世家之亂。”
“既然如此,就讓他進來。”邱言點了點。直接拿了主意,他一開口,其他人自然不會多說。都是以他爲首的樣子。
未過多久,就有人領着一名身子瘦削的男子進來,此人眼睛細長,透露着精明之色,臉上帶着一抹笑容。
他一進來,便恭敬的朝着邱言行禮道:“學生馮謀見過定國侯。”
“你叫馮謀?”邱言打量對方,經過多次蛻變的肉眼,已然看到其人身上一絲氣運聯系,赫然是與龍氣相連,隐隐有易鼎之相,心下了然,“你與新法是什麽聯系?”
他這話一說,周圍正在打量這馮謀的衆人,都是心念一動。
尤其是那李括、羅中傑更是面色一變,想到一個人來。
他們這兩個人,都是背景複雜,那李括原本是舊黨中人,在邱言科舉的時候還想要暗算邱言,隻是他本身并沒有什麽政治抱負,純粹隻是投機客,被邱言拿住把柄之後,更是玩起了無間道,潛伏在舊黨中,先後爲張鏈、許應一等人爲伍,不斷傳出情報,牽引因果,在邱言當初修爲不高的時候,此人的消息着實有不小幫助。
隻是一來二去,免不了暴露,是以幹脆就擺明車馬的投奔了邱言。
至于那羅中傑,本是新黨幹将,隻是在王甫下台後,對岑帛等人的政策并不認同,有了離心離德的迹象,隻是他與舊黨的分歧太大,終究難以彌合,正好在這個時候,邱言上位,便就試探着靠攏過來,如今也算是成了邱言的班底之一。
與羅中傑相對應的,便是那位胡用了,此人乃是舊黨之人,與羅中傑在會試的時候争鋒相對,但舊黨内權力鬥争也不平靜,他最終失勢,甚至有危及家中的可能,不得不尋得一方大樹躲避,隻是從前而後新黨積怨頗深,可供選擇的餘地不大。
但對着馮謀,在座衆人裏面,也就是李括與羅中傑有些印象。
“聽說當初王相國變法的時候,就有一位幕僚出謀劃策,許多新法政策,實際上是出自此人之說,被張老相國等人所顧忌,”李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馮謀,漸漸和情報中的那個人重合,“這個人,莫非就是閣下?”
邊上羅中傑點頭道:“沒有錯的,我當初在新黨中并不算是要員,但也先後參加過幾次酒宴,曾經在宴上見過馮先生。”他的話中已經用上了尊稱。
“原來如此,此事我也有所耳聞。”邱言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對着馮謀行禮,又令對方落座。
“侯爺不必如此多禮,學生實承受不起。”馮謀這樣說着,但還是坐下,他們這樣的人心裏,多少都有傲氣,隻有當權者禮數周到,才能動搖其念,拿出本事。
況且,馮謀這次過來,本就有改換門庭的意思,自然順勢就有表示,這倒不是他朝秦暮楚,而是無奈之舉,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甫下台之後,新黨黨魁易主,王甫原來的班底自然也要逐步替換,迅速失勢。
這并非岑帛等人不知馮謀等人的能耐,而是權力使然,他們能走到整個地步,并非隻靠自己,而是靠着背後的整個利益集團,是不少人“投資”的結果,這一點無論古今都是一樣,不可能因爲換了一種制度就改變,既然是投資就要求回報,回報之時便是目的達成、得權上位的時候,這時自然是要清除失去靠山、還占着位置的人,讓自己的親近者、支持者上位。
就算是勢力内部,也有各種派系,處處分化,無法統一。
待得衆人重新坐定,邱言問道:“先生此來,有何要教我?”
馮謀也不客氣,起身回道:“侯爺如今已經與世家開戰,其中兇險不必學生多說,隻是一味打壓,終究有所不妥,最後說不定會将本來能夠發展爲盟友的家族,都逼到對面。”邱言以禮待之,他便會回應以禮數。
邱言聞言點頭,又問:“這盟友可是指的孟家等新興世家。”
所謂孟家,正是孟青賓所在家族,是如今世家中的一個新近崛起的派系,被稱爲新興世家,多數都在北方。
由于自古以來,就有來自北方的威脅,是以北方多是戰亂之地,民風彪悍不說,更不利于大家族生存——
繁衍傳承的前提條件,就是一個穩固的外部條件。
于是,在曆朝曆代這北方的世家,多有南遷者,尤其是那南北朝開端的時候,随同皇室南下,北方世家更是舉族搬遷,南下江南重新安家,久而久之南方成了世家齊聚之地,曆史悠長。
反觀北方,世家多數是新近成型,又或者是原本的分支壯大,本身在世家聯盟中地位不高,隻是随着邱言從草原歸來,留下了活字印刷術和諸多技術,這種局面開始變化。
那諸多技術,如同燒鍛等方法,足以讓北方世家在經濟上崛起,而活字印刷則無疑是作用在文化影響力上,有了經濟實力爲後盾,又有了文化武器,正式崛起在所難免。
隻是這樣無疑是在威脅老牌世家的利益,所以利益的裂痕已經産生,雙方正式敵對的日子不會遠了。
“隻是如今這種裂痕還不明顯,彼此間還都有諸多聯姻,留着一些情面,這種時候侯爺你突然動手,外部壓力一大,無疑就會逼得他們同仇敵忾。”
馮謀一句一句的分析,顯示出對世家内部的熟悉來,深入淺出,将利害關系一一剖析,光是這種本領,就足以證明有關他的傳聞,絕非空穴來風。
“侯爺要在短時間内滅絕世家,是不現實的,相反一旦世家徹底崩潰,空出來的利益空間,必然有人過來獲取,不是世家,就是權貴,倒不如壓一派,打一派,讓新興世家壯大起來,搶占老牌世家的勢力範圍,這樣一來,侯爺你也就有了臂膀。”
聽着這話,衆人不由點頭,覺得是一條明路,說實話,邱言對于世家的打壓,着實讓他們感到心驚膽戰。
“不錯,利益空間隻要還在,終歸還是要有人來占據的,”邱言緩緩點頭,“隻是重要的,其實不是什麽人占據,而是他們能占據多久。”
這話讓衆人都是一愣。
跟着,邱言繼續道:“即便新興世家占據了這個空間,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成爲老牌世家,然後百年不變,直到下一次變法,或者國祚破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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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說過的爆發,防止周末再有變故,就放到今日三更了,這是第一張,餘下兩更可能比較晚,可以明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