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京城,邱言坐于書房之中,放下了手中筆。∷
在他面前的桌上,正擺放有諸多手稿,稿子上的一枚枚文字霍霍生輝,但随着他将筆擱下,這些光輝便就逐漸暗淡。
“這種迫切之意,在我的胸中越發濃烈,應該是即将有大能将要降臨在東華了,隻是不知那人是燭龍,還是黑風大尊,又或者是那位南鬥天君,還是竺坨蘭之神,以及緊随其後的佛陀,或者幹脆就是所有大能齊至。”
邱言的血肉身,神通修爲都在人道珠中,那人道珠作爲一身之精華,統領了性命兩道的成就結晶,其實也就是邱言的神智與意念所在,而這具肉身同樣完善,一樣具有意識,普通的念頭若不經過人道珠加持,就和尋常人的念頭一樣,凡俗而不具超凡。
這樣的念頭轉動,哪怕不說出來,被涉及的大能也會察覺,隻是邱言此身,人道造詣深厚,意念随心,暗符聖賢之語,是以念頭不散亂,并不會被清晰探測到。
況且如今的東華,知道這樣消息的人不少,而那幾位大能,又是以此處爲目标前來,因果牽扯、聯系之下,就算是被部洲之人提起、談起,也算不得意外。
不過,如此一來,也使得東華一地,與那幾位的聯系越發緊密,稍有探查就有心血來潮的感覺,生出預兆。
這就好像那山林野獸之靈覺,在地震等災害發生之前。就生出察覺。
邱言剛才書寫之時,心靈便是擺脫了諸多繁雜事物,就好像是飄飛出去。不沾塵埃,通透至誠,可以前知,冥冥中生出感應,可現在放下筆,這飛出去的心靈就重新跌落下來,重新落入凡塵。
這種一升一降的過程。是仙道與神道所不具備的,因爲仙道飄渺,人攀高峰。每一步都在前行、向上,一旦回頭就是跌落下粉身碎骨,而神靈根本就是高高在上,隻有人道變幻莫測。心靈脫離不了肉身。在紅塵苦海中沉浮。
正因有對比,才有超脫、升華之語。
便在這個時候,邱言的目光一轉,落到不遠處一處石盆上面,石盆不再覆蓋布帛,顯露出其中景象,盆中漂浮着諸多事物,有白白胖胖的人參寶寶。也有漆黑濃霧的難獸,便是那八字古篆、攻玉長劍都在其中。卻也有巴掌大的香爐在外滾動,顯露出焦急之色,卻不敢入内。
更遠的地方,一頭生着貓頭、狗頭的生靈,則是在抓耳撓腮。
邱言能夠理解這種想法,因爲隻要他的目光落在石盆上,就會生出強烈的向往之念,被盆中之物所吸引——
那盆中有着陣陣漣漪,但綻放漣漪的卻不是水,而是氣運!
氣運濃烈的有如清水一樣聚集在盆中,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蓋因氣運的本質,是聚勢而成,這勢則是源自諸多生靈、意念、意志和個體等切實存在的事物,不可能憑空生成。
“這石盆之前被白蓮教與天罡地煞寨所得,彙聚的氣運都切實可查,是白蓮軍與那寨内民、寨外兵彙聚而來,便是那宋天魁本人,也從諸多細微之處凝結了不少的氣運,可這些氣運如今都已經消耗,此盆到了我的手上之後,我并未将之煉化,更不會将自身與周圍氣運彙聚裏面,理應空下來,可如今依舊滿溢,甚至有富裕的部分賦予參寶等物……”
邱言說話間,走到了石盆跟前,那盆中諸物都是瞥了他一眼,就繼續閉目享受,好似在溫泉中蒸騰一樣。
這并非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修行到了一定程度,想要更進一步,就不光要吸攝靈氣、打熬元氣,還要結合氣運來修行,所以才有諸多門派出現,也有加入朝廷作爲供奉的修行人,這也就是六扇門裏好修行的實質。
而人參寶寶等物,都是玄奇通靈之物,在境界不足的時候,一樣能越級得到好處。
邱言對諸物的感應不以爲意,目光在盆中大緻一掠,關注着裏面的變化。
這些天以來,邱言幾乎每天都會探查盆中氣運變化,來驗證自己先前的猜測。
“果然,氣運依舊沒有減少,維持着一個恒定值,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參寶他們被氣運之水浸泡,必然要消耗氣運,可卻還是令總量不變……”
想着想着,邱言沉吟片刻,目光集中在盆中一處。
有絲絲氣運流轉,時而形成微小氣泡,但難以察覺。
“我在領悟空間變化後,察覺到在書房布置的禁制有所變化,如今看來,這石盆果然是連接另外一個空間,其中或者滿是氣運,隻是此事還不明晰,不能排除陷阱的可能,倒也不能貿然行事,就讓參寶他們先泡着吧。”
咚咚!
這邊,邱言念頭落下,另外一邊有人敲門,邱言并不意外,就讓人進來。
來人正是邱安,他入了屋中行禮後就道:“那兩家已經集結了人手,埋伏好了,隻是詳細的地點還不好确定,不好布置和調動人馬,所以張将軍讓我過來向老爺尋求下一步的指示。”
邱言則是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口中道:“兩家人馬的行進路線就在紙上,他們現在的位置我也标注出來了,但是兩家人手日後的動向并沒有寫下,這些東西要靠張琪他們自己分析、布局,畢竟這支兵馬的參軍機制已經建立起來了,但并未實際應用過,之前對陣天罡地煞,對方主管布局、戰略之人,其實隻是落榜書生,格局不高,擅長小道而不謀大略,與這班人對抗,靠着兵馬娴熟,就能碾壓。”
邱言有文網布局,有信民相互,星辰照耀東華,幾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瞞過他的眼睛,若非考慮要以人道對抗人道,同時培養依照自己主張建立起來的軍隊,隻需要一個念頭,那兩家的人手就要全軍覆沒。
說到這裏,邱言念一動,就道:“對了,張琪的計劃送來吧,拿過來,路上正好一看。”
“路上?”聽得此言,便是邱安也是意外,“老爺要外出?這是要去哪?”他自然是要意外的,如今朝廷上,因爲兩名宰執入牢的事情,早就暗潮洶湧,就算邱言之前強行壓下,也不能絕了人心念想,這種時候邱言若是離開京城,自然要有反複。
“難道是要用引蛇出洞之法?”邱安這些年思路、思緒越發如常,跟在邱言身邊也學了些謀略,這時候就忍不住說出。
“現在這時候,哪裏還有時間和精力搞這些個東西,”邱言搖搖頭,“若是看誰有反抗的苗頭,就針對其人的弱點,直接拿出相應的把柄吧,但凡是人就有私心,有愛錢的,有愛名,有圖利,也有圖名,同樣也有那渴望真正爲國謀利,隻要有所求,就能掌控,他們過去作所的事,就會留下痕迹,這痕迹隻要被我知曉,就能加以利用。”邱言淡淡的說着。
隐約間,邱安在邱言的身上,看到了一點絲線,延伸出龐大網絡,網羅了天下各處,無數細小的信息盡數被探查到,所有人的所行所言,都入此網,最終彙總過來,這是何等龐大的一個嚴密網絡!
隻是這般感慨也隻是持續了片刻,跟着就被疑問代替——
“聽老爺的意思,并不是出面,那麽要可是要由在下代勞?不知所爲何事?”
“這件事,便是由你出馬,也未必能擺平,終究要由我去的,隻是此身坐鎮京城朝廷,并不意味着我就不能親自出馬了,走,先随我去一個地方。”
說話間,邱言邁步前行,推開房門。
門外的邱家院子,早就恢複了平靜,隻是那天上還有一抹淡淡的紅色沒有能退去,但比之前些日子的濃烈,自不可同日而語。
有此迹象,經過刻意的宣傳引導,京城周邊已經恢複平靜,但這也是京畿地區中央集權的掌控度最高,出了這個範圍,亂象依舊沒有減少多少。
邱安走在後面,看着在前面行走的邱言,已經明白了意思,心下思量。
“看來老爺這次要面對的,乃是神通層次之人,所以是要動用神通之力了,才能一分爲二,分别行事,隻是不知這個目标是哪家。”
他的這個疑問,在抵達诏獄的時候,就已然明了。
這裏關着的,往往都是沒有經過正規的衙門審判,直接以皇帝之令拿下,代表的正是君權之責,被朝中大臣诟病,卻又不會禁止。
據邱安所知,此處新近關押了一名道人,不久前被抓來,念及那人背景,邱安已經明白邱言的目的所在了。
“鏡泉子的後台,豈不就是陰陽道?先前天下大亂,此人以言語而動宰執之心,收攏氣運,想要趁勢而爲,發國難之氣運,如今老爺要聚集天下學派、門派,尚缺一個祭旗的,此人身後門派,橫跨學派與門派,哪裏還有比這更合适的?”(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