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邱言并沒有立刻随着對方的話走,而是反問了一句。
李雕臉上依舊帶笑,點頭道:“區區小名,不足挂齒,侯爺請……”他做事欲走。
但邱言卻依舊立于原地,點頭道:“我知道你,本是一家錢莊的東家,因犯了事又遭遇仇殺,最後上得山來,掌管寨中錢糧。”
這話說的那李雕心中一震,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越發謹慎起來。
對于邱言的名号,他早有耳聞,本來他們提出讓邱言過來,就是準備了一連串的布局的,隻是路上的布局如今看來,是功虧一篑了,否則邱言絕不可能在今日就抵達山寨。
昨天,京城中的探子也傳來消息,說是黃彥等人已經被人拿了,說是要送到京城接受審判,再加上大當家等人被封印了修爲,連鎮壓氣運的石盆,都被人奪=無=錯= ..去了,整個山寨瀕臨崩潰,偏偏邱言又找上門來,不得不有所應對。
但即便是這種情況,那位大當家的依舊想要掌握局勢,占據主動,這才有了之前對邱言不理不睬,甚至默許了先鋒官的行爲。 “到底是南征北戰的定國侯,聲名赫赫,這樣的小伎倆,在他們面前是上不得台面的。”李雕卻是有些見識,隻是他一不是修士,而不是武将,隻是掌管錢糧民生,是以在山寨中的雖然有權,可涉及到具體的事情,卻沒有多少話語權,隻能依令而行。
但在執行的時候,卻要保持謹慎。
見邱言似乎并無相随的意思,這李雕念頭一轉,繼續道:“侯爺。我等多是山野之民,不知朝廷禮制,可能有怠慢的地方,隻是如今畢竟還是敵對,還請見諒一二,若是不夠放心,可使這些将士同往,這也是我寨中誠心之舉。”
所說将士,當然就是丁管等人,看似寬大之舉。可丁管等人卻不以爲然,因爲他們來時,早就被吩咐過了,要與邱言形影不離。
但李雕的這些話,其實不是說與邱言聽,而是給這周圍圍觀的諸多江湖中人聽的,這些人一聽,隻會覺得這天罡地煞寨果是光明磊落,相比之下。就顯得邱言一方的官府,有些仗勢欺人,更是膽小怕死,爲人不齒。 聽得此言,李雕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倒是眼中閃過喜色,似乎早就等着這般一問了。
“侯爺你問得好,其實這事也是我等想要對朝廷言及的,若是朝廷能将此事解決,便是我天罡地煞寨上下,盡數都歸降了朝廷又如何?”
這話他說的中氣十足,聲音傳播出去,讓本就注意此處的諸多江湖人士一聽,立刻炸開了鍋。
“真要投降朝廷?這還得了!”
“好嘛,這山寨要是真要投降朝廷,還大張旗鼓的弄什麽英雄大會,這是做什麽?這算什麽英雄?屈從權貴,那不是狗熊都不如麽?”
“就是!就是!李雕,你今天可要把話說明白了!”
“大家稍安勿躁,這天罡地煞諸位好漢是什麽性子,咱們不知道麽?豈會做那不義之事?”
“不錯,咱們不也好奇,寨中何故蔓延缟素麽?既然李當家的說了此事,又關系到他們歸降,想來不是簡單的事情,咱們不妨都聽一聽,也好評判評判。”…
“正是,諸位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好漢,人人心中都有杆秤。”
……
衆人的議論,都在李雕的計算之中,這本就是他與諸多頭領,在大堂中商議時,列出來的幾種局面之一。
雖說邱言之前的行爲,有些出乎意料,但在其問出缟素緣由的這一刻,事情總算是納入了正規,讓李雕懸着的心,又放了下去。
“雖然時候不對,不能在那英雄大會上與這定國侯對言,效果無疑會降低許多,但現在的局勢,和當初計劃時不同,況且寨中已經聚集了不少江湖豪傑,這些人與其他未到的人,都數都有交情,很容易把消息傳遞出去,到時一樣能有相同的效果。”
此念落下,這李雕的頭上緩緩流下汗水,那周圍人的聲音吵雜,聯想到一個把控不好,自家山寨苦心經營的名聲,很有可能毀于一旦,這心裏終究還是有所顧忌的。
深吸一口氣,将所要說話的事情,又小心、快速的在心中梳理了一遍,李雕才一臉正色的對邱言說道:“此事,也是我等對朝廷不滿的由來,侯爺你可知道,那河北道之前連年天災人禍,萬民流離失所,不知多少人在迫不得已下遠離家園、背井離鄉,這也就罷了,但朝廷不加以體恤不說,對民衆災情更不重視,便是那赈災的大臣,也不過是礙于上意草草了事!”
“哦?”邱言聞言眼睛微微眯起,已然明白了對方的目的,心下思量,“果然如此,那天罡地煞賊的大當家,必然還隐藏着某種手段,能夠聚集民願和氣運,所以這英雄大會的目的,歸根結底依舊還是一個,就是要挑動起這些江湖中人的情緒,在激蕩中彙聚他們的意念,同時掠奪他們的氣運,再讓他們替死!”
想着想着,邱言開口道:“李當家的,你這些話在這裏說,恐怕沒有那麽大的效用,既然你要讓我上你們的大堂去,那便過去吧,正好也将這招安後,對你們的要求說個分明,省的再起波瀾。”
“嗯?”李雕正要繼續說,卻被邱言這番話打斷,微微思量,然後點頭道,“既然定國侯這樣說,那就走吧。”口中這樣說着,而他的心裏卻打着另外的主意——
“這定國侯到底見識不凡,應該是看出什麽了,才會阻止我在這裏說出,但他卻不知道,若是在聚義堂中說出,會有更爆炸性的效果。”
懷着不同的心思,邱言在那李雕的引領下,随着邱安、丁管等人想着寨中更深、更高的地方走去,那大堂所在的地方,雖不是寨中中心,卻也是一處較高的次峰。
不過,李雕在離去前,卻是招了一名寨中之人吩咐道:“讓人将傷者帶走,好生照顧,讓寨中名醫過去治療,另外,将事先備好的盆栽都拿出來,也好讓這些江湖好漢知道我等問心無愧!”
那人領命而去,不複多言。
這一幕,邱言也是看到,甚至其中話語都聽得清楚——在前來此處之前,邱言便調動了一點人道珠的威能,充斥肉身,使得肉身不複原本孱弱,耳聰目明,那李雕聲音雖低,卻逃不出捕捉。
這句話背後必然也有一番布置,但邱言雖然心知肚明,卻不點破。
待李雕與邱言離去,之前圍在周圍的諸多江湖人士,才算是有了點喘息的機會,他們之中不乏高手,但在面對邱安的時候,依舊感到壓抑,更不要說,盡管嘴上喊得響亮,可真的面對代表朝廷權威的高官,還是本能的會有畏懼,會考慮後果。
況且,剛才的雷霆一擊,也确實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讓他們不得不收斂許多,期待旁人出頭,可惜直到最後都沒有人真個起頭。
隻是,随着那些人的離去,這些人的心思也開始活絡起來,紛紛交談。
“你說那李雕剛才想說的是什麽?他們是對什麽事情不滿?以至于朝廷若是能夠有所改觀,不惜直接投降歸順?”
“這不好說,但或許隻是這寨中借口。”
“非也,這投降朝廷的惡名,豈是輕易就能洗刷的?那是要在江湖武林中被看不起的,想必他們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的,所以李當家剛才要說的話,肯定是關系到國計民生的肺腑之言!”
這些人是讨論着天罡地煞寨的動靜,卻也有人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剛才那李當家的,喊的是定國侯吧?”
“莫非,就是那位定國侯?平定了北虜的兵家大賢?”
“好家夥,這天罡地煞賊還真是非同小可,朝廷爲了對付他們,居然是要這一位出馬,了不得!了不得!”
“說起來,這定國侯也算是一響當當的漢子,與那些隻會嘴上喊得厲害的貪官不同,這位是有真本事的啊,連兇殘的北虜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此人也是朝廷的劊子手,那白蓮魔教雖說行事怪癖,但總歸還有點道義,卻被此人滅教。”
“嶽兄此言差異,魔教人人得而誅之,我等雖不齒貪官橫行,但也不能矯枉過正,爲魔教招魂!”
“無論如何,這定國侯爺此來,确實要對天罡地煞的義軍不利,咱們還是要和他好好算算的!最好能讓他棄暗投明!”
……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邱言的聲望,此時卻也成了天罡地煞寨擡高自己位格的資本,不知是否也是當初提出讓邱言過來的目的之一。
不過,這話說着說着,還是回到了李雕口中欲要言及之事,畢竟這是實情的核心,但看樣子卻無結果。
但正在此時,就見那先鋒官領着幾人,擡着巨大盆栽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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