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還沒有建好,院中睡着不少的工匠,那建設用的工具、石塊擺的到處都是,一走進去就顯得處處擁擠,行走的中途,不時能聽到邊上幾頂帳篷傳出來的呼噜聲。
劉蟬這會面色好轉許多,跟在邱安的身後,心裏念頭連轉,時而生出借機逃離的念頭,但回想剛才邱安動手時的景象,又壓住了蠢蠢欲動的念頭。
幾步之後,來到院中深處,卻是一間勉強搭好的屋子,但門窗之類的布置,都還未見完善,隻是大體一個輪廓。
走到門前,邱安停下腳步,轉身對身後的幾人道:“進去吧。”跟着側身立于一變。
劉蟬一愣,躊躇片刻,與其他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從都彼此眼中看到了患得患失的神色,衆人的表情落在劉蟬的心裏,讓他意識到,若是自己不能挺身而出,做一個主心骨的話,衆人的心思就會七上八下,最終散落一團,更不利于面對接下來{}書%吧{小}說 3.nsb.m發生的事情。一念至此,他深吸一口氣,神色平靜許多,然後道:“師弟、師妹,把蒙面都取下來吧。”衆人聽得此言,見了劉蟬的表情,都是稍感心安,然後就依言将臉上的黑布拿下,露出了一張張面孔,卻是三男一女,看上去年齡都不大,最小的一個看上去似乎年不到二十。
待衆人做完這些,劉蟬又鄭重其事的對邱安行禮,說道:“在下乃是日月道,月華上人門下的弟子,也有同道之人給了個‘月華七子’的說法,這次過來乃是對定國侯的墨寶心有觊觎,還請恕罪。”
邱安卻道:“不必與我說這些。我隻是奉命行事。”
那劉蟬聽了這一句,越發肯定了心中猜測,卻也緊張起來,随後在邱安的注視中,一行五人,就這麽一步一步、小心的走進了門中。
這屋子裏空空蕩蕩的,沒有多餘的布置,更不見燈火,所以略顯陰暗,但因門窗空洞。月光不受阻礙的揮灑進來,落在屋中地面上,像是給那冷硬的地闆鋪上了一層白霜,也将劉蟬等人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咦?”這一看,卻讓劉蟬生出一絲疑惑,他居然在那白霜中,隐約看到了些許文字變化,似虛似實,好像藏着某種奧秘。待到凝神細看,卻又找不到這般變化了。
“難道是眼花了?”疑惑中,劉蟬注意到身邊的幾名師弟、師妹,也有相似的動作。越發狐疑。
“不用疑惑,這并非是你們眼花。”這個時候,一個平淡的聲音從房間裏面傳出,這聲音雖然突然。但劉蟬等人早有準備,是以不算意外,同時紛紛循聲看去。視線就落到廳堂中央。
這裏若是等屋舍建立完畢,就是要作爲主位,放上桌椅壁畫的,而今在這空曠的屋中,處處簡陋,還不見正式的布局,但這一看,還是讓劉蟬等人見到了一張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人,那人虛實難辨。
原來是此人的身形時而凝實、時而虛幻,變化不定,不光在外表上表現出多變之形,甚至這個身形投影到他人的眼中,進而倒映心頭,一樣生出奇異之感,讓人心中生出種種虛實不定的感覺,就像是人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這樣的感受,在配合着這麽一句話,立時讓劉蟬等人心神跳動,連體内的勁力、氣血都随之疾走,有種拿捏不住的迹象。
“這位先生……”關鍵時刻,還是劉蟬這位師兄挺身而出,壓下體内不适,上前拱手道,“莫非是傳聞中的定國侯邱侯爺?”
“正是本官。”那虛實不定之形,聞言點頭,此人正是邱言。
這一聲讓劉蟬等人心中稍微安定,那不上不下之感也随之減弱許多,但緊跟着的就是擔憂與疑惑。
他們這次過來,可以說是要來偷師,結果現在正主出現了,而且處處掌握主動和局面,就連外面看着的守門之人,修爲都遠在他們五人之上,可以說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侯爺……”這樣想着,劉蟬的額頭上一下就留下冷汗,有心要辯解一番。
“你也不要辯解,你們來這裏想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本官心知肚明,”邱言擺擺手,阻止了劉蟬開口,“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追究你們什麽,我當初簽下地契,拿下了這一片的土地,着手建立書院,就是要讓來往之人能入内學得些許東西,本就沒有什麽限制,而那兩個字被我寫在外面的地上,更不懼旁人來看、來學。”
“嗯?”此話一說,劉蟬等人爲之一愣,越發疑惑,但卻不敢問出來。
從邱言開口承認自己的身份,屋子裏的其餘人就感到無形壓力在心中累積,這并非是邱言刻意營造,而是他的名聲、位格、以及之前發生的諸多事情擠壓在一起,共同作用。
再加上此時的邱言,并非真身在此,而是運用了近乎投影之法,顯得高深莫測,平添了幾分神秘,讓人難以捉摸。
現在,邱言說出這樣的話,仿佛絲毫也不介意自己的功法被人學去,難免讓他們驚疑不定,要知道,之前他們借助的築基之法,正與邱言有着聯系,足以證明他的學說,并非單純的人道經義,同樣也兼顧了仙道的修行法門,可以說是一個門派的傳承之術。
這樣的功法,往往被門派束之高閣,非嫡傳與核心不會輕易傳授,而劉蟬等人的行徑,就算是被當場擊殺,都有可能,但邱言的話,卻讓他們糊塗起來。
“難道是要用言語麻痹我等,然後再行擊殺?這也不對啊,不要說是這高深莫測的定國侯,就算是那門外的邱學護法,都足以将我們生生擊殺,哪裏還要弄這些門道?”
正當幾人思緒翻湧之際,邱言似乎是看穿了他們的心思,就再次開口道:“你們幾人來自道門,但道門中人也是人,修行之法同樣也是完善自身的一種方法,便是學得門外之術又有何妨?”說話間,伸手一指,就見那不遠處地上的一層月華飛起。
這月光落地如白霜的景象,之前就被劉蟬等人注意,更是發現了其中的一點異狀,而今随着邱言一指,那有如白霜的光輝飛起,在五人身邊一轉,化作一個個字符。
“這是……”劉蟬等人一驚,心裏念頭急轉,猜到一個可能,生出難以置信的感覺,隻是劉蟬終究還是搶先定下念頭,将手中的月華鏡擡起。
随後,就見那篇幅在四周的月華白霜,頓時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樣,如同投林倦鳥一般,湧動過來,灌入那月華鏡中。
登時,那鏡面如同平靜湖面上的陣陣漣漪,不斷的擴張、擴散,蕩漾之間泛起一道道奇異紋路,更是散發出一陣令人心神安甯的意境。
沐浴在這股意境之中,無論是劉蟬,還是餘下四人,都是精神爲之一動,心裏的緊張、沉重、疑慮盡數消散。
這種漣漪持續了約莫十息時間才散去,而等到劉蟬等人從這漣漪的影響中回過神來,再去尋找邱言的身影,又哪裏還能看到得到蹤迹,連同那張椅子都不見了蹤影。
“那邱學護法也不在了。”與此同時,最年輕的那名修士,則是打量着門外,卻也沒有看到邱安的身影。
如此一來,這院中恢複了平靜,隻剩下熟睡工匠的呼噜聲,一如往昔,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現一樣,先前的一切,似乎隻是幻覺。
隻是,劉蟬等人卻不會這麽認爲,他們看着那面銅鏡鏡面中不斷流轉穿梭的字句,露出了驚喜之色。
劉蟬低語道:“沒想到這邱侯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将那知行之道的一點真髓,注入了月華鏡中,若是論及境界,比之‘九宮’二字要高深許多!足夠我等日後修行所用!”
那年輕修士興奮起來:“如此說來,直接修行這其中奧秘,豈非進境更快?”
“非也……”就有人搖頭,“修行之道要循序漸進,小師弟你還是要一步一步的修爲,先将那刻印在銅鏡中的九宮之妙參悟通透,才好去看更高深的意境。”
那女子之聲也響起道:“不僅如此,聽侯爺的意思,傳授我等的其實不是功法,而是他的知行之道,想來也是想讓我們學一學那邱學的。”
那年輕修士就道:“這邱侯爺這般寬容大度,可見其人所學必然高深,他們的邱學本就不與師門功法沖突,自然是要學的!”
聽到此言,劉蟬心中一動:“想來邱侯爺此舉,是有心要讓他的知行之道,在道門流傳。”
女子點頭道:“知行之道如今在大瑞南北,乃至北疆南疆的四邊之地,都逐漸興起,這是凡俗層面的流傳,而在仙道修行層面,則有了去探查武經總要第四部的風潮,眼看也要流傳開來,如今看來,無論仙凡,都要受到邱學影響。”
年輕修士聞言一愣,下意識的道:“如此說來,豈不是隻差神道,這邱學就能傳遍三道了?”
ps:??感謝“glxy01”的打賞!
感謝“堕落♂魈廆”、“glxy01”、“林岑002”投出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