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那朝臣中,一名名大臣出列,進行着簡單的言語,這朝會的時候,自然不會真的就是治理國政的時機,更不要說制定政策了,那是兩府的事情,可很多時候,朝會上的話語和表态,卻有着風向标一般的作用,更是諸多軒然大波的源頭。
所以,每一次的朝會,都不能等閑對待,無論是想要發起某些大事件的衆臣,還是權力有限、卻想要探得朝廷風向的普通朝臣,每次朝會都會凝神去聽、去看、去想。
從前或許還沒有什麽,但随着這兩年,皇帝性子越發高深莫測,對朝政的處理也越來越有鐵腕風格,甚至隐隐有獨斷之勢,每一次的朝會,都有可能發生意外的翻轉,也就逼得這滿朝文武不得不更加留神。
不過,[無][錯] 3.s.大瑞的政治架構,并不足以讓皇帝乾綱獨斷,還有諸多制約,取得是一個士大夫與皇帝共治天下的格局,所以一般而言,皇帝是很難做到鐵腕與獨斷的。隻是,那士大夫的群體,本就不是鐵闆一塊,内裏還有衆多矛盾,再加上還有随着科舉而起的寒門勢力不斷擴張,天生與那世家官僚有着隔閡與矛盾,這些個因素結合在一起,被皇帝利用,異論相攪,自然能夠相互制約。
那舊黨要依靠皇帝的判斷,拼命想要影響皇帝,而新黨則要依靠皇帝擴張勢力,至于那各個世家,也有各自的利益,被皇帝巧妙的跳動,彼此争鬥,爲了最終達成目的。又不得不來尋找皇帝仲裁、平衡,最終在妥協中,反而是遂了皇帝之願。
這種在各個勢力見維持平衡,成爲每一個勢力的靠山和最終仲裁,其手法格外精妙,方能因勢利導,成就自己的想法,做到近似于獨斷的效果。
而皇帝的這種手段,也使得朝中大臣對他越發感到敬畏,知道皇帝的成長越發驚人了——這種成長。其實還是源自于他從血獄回來之後。
血獄的一番經曆,雖然是魂體,可經曆真實不虛,那種痛苦、解餓、恐懼和無助,使得李坤的心境産生了巨大的變化,甚至有了扭曲的迹象,而後卻有邱言伸出援手,令李坤的靈魂與心靈都從血獄中逃脫出來,随後産生了蛻變。令皇帝的意志和目标,都有了很大的變化,這才使得他在後面的四年中,對操控官吏越發得心應手。這治國其實還是官吏的事情。皇帝如果能将官吏指揮的如臂使指,能在官吏彼此争鬥中,開辟出一條曲折道路,來達成自身的目标。那麽必定能夠青史留名!
處于對皇帝的敬畏,今日的早朝也滿是一種壓抑、凝重的氣息,一如往常。隻是在場的文武百官都很清楚,這次朝會的重點,并不是他們,也不是這猶如往事的奏對,而是一個正候在殿外的人。
大的文臣奏對之後,皇帝又召武将詢問戰況。
這戰況可就不似前幾年國戰時的凝重,也不如半個多月前,白蓮教橫掃南方時那般緊急,無論是問話的皇帝,還是答話的将軍,都顯得從容不迫,言語間有種大勢抵定的氣度。
這也難怪,随着諸事平息,那北疆隻有零星紛争,又或者是哪家部族時而反叛,而南方更是格外平靜,白蓮教的上層被一網打盡,那中層與下層也随之崩潰,已然沒了戰事,不過那白蓮教還有兩路大軍在外,雖然群龍無首,但終究是個威脅,便又有那立功心切之人,請纓而去。
這君與将說了一會,便将事情理清,李坤就道:“如今戰事幾乎平息,四海承平,實乃萬民之福。”
那殿中群臣則道:“皆賴陛下洪福齊天,德行深厚。”
“這是前線将士用命的結果,朕也不能竊功,”李坤搖了搖頭,話鋒一轉,“不過,說道功勞,有個人卻不能不提,無論是北疆平定,還是南疆平禍亂,皆是賴他之力,但因種種緣故,這功勞卻一直沒有将之算齊,如果繼續拖延下去,世人難免要說朕吝惜官位錢财,長此以往,誰人還會用心辦事?”
聽到這裏,這在場的文臣武将都是心頭一動,暗道一聲“來了”。
果然,随後就聽李坤吩咐道:“讓邱言進來吧。”
這話一說,很快就從幾人口中傳遞出去,就聽一聲響亮的“宣邱言進殿”後,邱言就在萬衆矚目中,緩緩踏入了這金銮殿中。
轟!
在他踏入大殿的瞬間,在場衆人隐約間,似乎是五感轟鳴了一下,仿佛眼前的大殿,在頃刻間崩塌了似的。
隻是,這般景象隻是一瞬,便随之閃過,等群臣再次凝神看過去,入目的隻是邱言那看似單薄的身軀。
其中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邱言的精氣神有着明顯的衰敗痕迹,心裏登時就明白,前些日子得到的情報,應該是真的,可也有幾人昨夜又收到了緊急情報,一時半會居然糊塗起來。
“看這邱言的精神和模樣,應該是真的自廢修爲了,隻是昨夜聽聞邱府光影大盛,那邱言親自出手,将許多高手拿下,傳聞中,他似乎是成了第五境的巨頭大能,這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虛虛實實間,就算是這朝中消息靈通、勢力廣大之輩,也是感到難以行事了,畢竟若是情報清楚,他們才能制定具體的策略,情報都模糊不清,就貿然行動的話,不是對自身實力太過自信,就是盲目而爲,其下場往往不盡人意。
與着心思各異的文臣武将不同,邱言在步入這金銮殿後,能明顯的感受到,正有一股宏大的意志在打量着自己,甚至隐隐要将他給鎮壓在當場。
他頓時就明白了,這是自己昨日出手,與這皇室李家的祖脈意志對抗了片刻,甚至借助文網引來人道之力,化作法相雛形,将之逼退,這樣無疑是得罪了這祖脈,現在卻來到了皇宮核心的金銮殿上,又怎麽能不被鎮壓?
隻不過,這種鎮壓,并非是直接運用神通力量去鎮壓,而是在氣運上和精神上的壓制,所以剛才那滿朝文武,才會生出如此錯覺,以爲是大殿崩塌,而實際上卻是那皇室祖脈壓制過來所産生的錯覺,是被波及所緻。
但這殿中其他人尚且如此,首當其沖的邱言,自是要承受更大的壓力,不過他卻是堅定着自僧念,并不受到太多影響,與此同時,殿中龍氣與那冥冥之中民願,也彙聚過來,支撐着邱言的意志,與那祖脈分庭抗衡。
隻是,這裏終究是祖脈的源頭之地,占據優勢,這才使得邱言的精氣神又低落了幾分。
如今在金銮殿上,邱言自是不能調動人道珠,是以隻能用意志去抵抗,這種壓力,就好像時時刻刻有高山壓在身上,行動一步都需要莫大的意志支撐,可邱言卻是面色如常,一步一步往前,來到陛前。
這個時候,坐于龍椅之上的李坤開口了:“邱卿,今日你回到朝中,朕自是要與你從前的功勞一個交代,想當初,出使三水部時,朕剛剛給你送過賀禮,一晃多年過去,你都是操勞國事,那劍南道地處邊疆,又有沼人風險,不适合攜帶家人,是以這第二次賀禮卻是沒能送去,現在你回到京城,能常在家中,想來第二次、第三次賀禮是不遠了。”…
他的話,似乎是在于好友叙舊,卻是讓那皇族祖靈的意志有所削減,同時有龍氣垂落,落在邱言身上,仿佛帷幕一樣将他罩住,滾滾氣運從一處傳來。
邱言循着氣運的脈絡看了過去,入目的卻是一名捧着明黃色聖旨的小太監,那氣運正是從裏面噴湧而出的。
隻是一眼,邱言就明白了這其中的緣故。
“這聖旨裏面,應該就是對我的封賞了,從氣運上來判斷,其中承載的内容并不簡單,”受了皇帝一言,又有聖旨氣運加持,那皇室祖靈縱然曆史久遠,但終究代表過去,這鎮壓之勢消減許多,也讓邱言能夠去觀察這殿上的景象了——他修爲鎖入人道珠中,又來到了王朝核心,肯定不能輕易動用感知、神識,隻能用五感去觀察。
“我的功勞,在世人看來,主要就是北疆起戰與南疆平禍,而在軍方看來,還要包括帶出、操練出兩支精兵,在兩府那邊,則要加上北疆決戰最後的運籌與謀劃,這些功勞是不會被抹殺的,都會清楚的呈現在聖旨上,而在皇帝眼中,肯定還要算上劍南道的兵制革新之舉,隻是這個涉及太多,一旦放到聖旨上言明,就等于是表明态度,必然是要有一番鬥争的。”
皇帝與宰執,決策層與百官之間,始終都在進行着博弈,而對邱言的這張封賞的聖旨,上面的内容,有一部分是毫無争議的,而有一部分則是皇帝與宰執們的分歧點。
是功是過,就看王朝下一步的風向。
“外患醞釀,星空各方落子攝運,而王朝内部則在保守與變革中交鋒,這也是人道的一大精彩!”
收回目光,邱言的心裏生出這麽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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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單若有疏漏,還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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