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在李坤等人面前的,還是邱言于蜀地、沼地所爲之事。
這消息裏,同樣言及了白蓮教的入蜀大軍,并詳細叙述了四路大軍的情況。
其實,白蓮教起兵之初,四路大軍的消息就不胫而走,連那嶺南書生如崔素井等人,都從種種途徑中得知,但朝廷所知,和他們相比,并不多出多少,蓋因那整個嶺南從上到下,幾乎都從賊叛變,随後更被白蓮教經營的固若金湯,很難滲透進去。
所以,這幾路大軍的詳細消息,要從嶺南道以外的地方傳來,隻是在時間和順序上,就難免有所偏差了。
直接對賦稅重鎮江南道有威脅的“北伐”軍,自是被重點照顧,諸多消息都頗爲精細,反倒是其他三路,因行軍路線本就多爲荒涼之處,所以消息不多。
但和直入沼地與楊帆海上的兩路比起來,入蜀白蓮軍的消息,在收集的時候,要稍微*頂*點*小說 輕松一些,不過,等朝廷的探子探得消息,那白蓮教的入蜀大軍已然灰飛煙滅。
“五千對六萬,一夜擊破,俘虜三萬兩千,斬敵數還未統計出來……”
看着這份戰報,幾名宰執面面相觑,連久不問事的馬陽,臉上都露出震驚之色。
“可曾有誤?”随後,許應一忍不住就對王靖、耿赤兩人詢問起來,這消息走的是軍方渠道,先到的樞密院,然後由兩位樞密使轉交政事堂,最後傳入宮中。
這樣大的消息,兩位樞密使當然不會等閑待之,卻也對其中内容震驚不已,幾乎無法相信。是以還要從其他渠道加以證實。
王靖與耿赤對視一眼,後者就道:“時間緊急,所以沒有走太多途徑,可從我等手上掌握的幾個消息來看,此事應該是假不了的,那劍南道的幾大軍鎮,而今都收到了俘虜,分别關押,也都上了奏折,今日晚些時候就會傳來。”
“這……”這下子。許應一的腦子算是不夠了,他乃世家出身,在官場上也做出了一番成績,走上這個位置并非僥幸,對軍陣行伍之事雖然所知不多,卻也知道五千比六萬大軍,是個什麽概念。
這件事,背後有着怎樣的影響,多大的功勞。同樣隐隐能夠猜度。
邊上,蔡阙眉毛一皺,遲疑着道:“既然其他軍鎮都收攏了俘虜,說明也參與了擊潰白蓮教入蜀軍一戰。那就沒有什麽疑惑之處了。”說話間,他還拿眼去看兩位樞密使,隐藏深意。
這王靖等人,當然明白蔡阙的意思。這是要将功勞分給其他軍鎮,調動搶功風氣,來分薄邱言的功勞。減低他的影響力,是借力爲之,若是事成,除了邱言之外,其他各方都有好處。
而且,這個招數的特點之一,就是不管真實如何,一旦衆口一詞,那麽“真實”也就成了他們口中所說的樣子,隻是……
王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蔡阙畢竟之前是禦史,沒有與邱言直接打過交道,不知道此人厲害,更不知道,這領兵擊潰來犯之敵,需要多大本事,所以才想要以權術來壓制,可惜,連那些劍南的一衆節度使,都在給樞密院的信件中時時提及邱言之功,言語措辭更是小心謹慎,足可見他們的态度,怕是把功勞送給他們,他們也不敢要啊。”
對此,王靖并不感到意外,況且對那劍南道的軍鎮而言,邱言立了功,趕緊離開劍南才好,絕不會冒着多大危險,去節外生枝。
在王靖思索的同時,耿赤則開口道:“這事,我等也大緻清楚緣由,那些軍鎮官兵,其實都是戰後抵達,被邱學士叫過去,将受降的俘虜看管起來,并且帶回去的。”
一戰之後,俘虜都要專門的部隊去收攏,這代表多大戰果,不言自明!
耿赤與王靖在來禦書房前,就對可能出現的情況有所預料,這時自要将話給說清楚的:“并且,這次破軍,除了白蓮教的兵馬外,尚有那佛沼攙和在其中,情形很是複雜……”
“這些押後再說,既然入蜀的白蓮軍已破,暫時是不用擔心了,邱卿做事,朕還是放心的。”這個時候,李坤終于插話,在這之前,他聽着幾名宰執言語,已經有數,臉上也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這麽大的事,他爲何不立即上報,竟要隔着幾天,才從其他渠道過來,對了,邱卿現在在什麽地方?不是傳召讓他回京了麽?居然在離開劍南之前,還給朕獻上這麽一份大禮。”
“這……”聞得皇帝之問,耿赤露出爲難之色,“邱學士如今身在何處,便是臣也不知曉。”
“什麽?”
此言一出,幾位宰執都露出愕然,跟着各有猜測,卻都沒有宣之于口,而是拿眼去看皇帝。
李坤也是一驚,但未表現出來,反而問道:“怎麽?不是解決了入蜀的賊軍了麽?爲何不知去向?難道又出了什麽意外?”
耿赤隻得回道:“詳細情形臣等也不知曉,聽說學士擊破入蜀賊軍後,帶着本部人馬,又出了蜀地,說是要去平定白蓮之禍。”這種訴說不清的局面,其實最受诟病,很容易惹得皇帝不滿,但又不能不說,所以從來都被王靖丢給他來做。
“平定白蓮之禍?好大的……”
聽聞此言,許應一眉頭一皺,就要評論一番,随即想到邱言已經一夜攻破入蜀的幾萬大軍,别人說出這樣的話,那是口氣太大,可邱言說出來,就不能這麽算了。
隻是,他同樣不認爲,邱言帶着一隊人馬,就能平了禍患。
想着想着,他就道:“邱學士到底不知南方局勢,說出這般言語,再說他所領之兵馬人數不多,想來之前能勝,也是占據地利,或者突襲的關系,如今南方被賊軍所占,多有經營,怕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故技重施。”
蔡阙卻是關注另外一事,皺眉問道:“不知邱學士的兵馬是哪來的?這樣一支精兵,怕不是輕易就能訓練出來,必是朝廷花了大力氣去錘煉的,被他用來破敵,現在還貿然領着去往險境,萬一有所損傷,豈不是讓朝廷的心血白費了?”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也回過神來,李坤同樣皺起眉來:“不錯,以五千人馬,大破六萬大軍,就算是機緣巧合所緻,終歸可見戰力,劍南道何時多出了這麽一支精兵,不知是哪位節度使麾下兵馬。”
這話中,也透露出皇帝對邱言這一戰的看法,畢竟是五千大破六萬,加上那北伐的白蓮軍,對朝廷造成的巨損失——軍崩城陷,便将這白蓮軍的戰力,在君臣心中擡得很高,現在聽說被邱言以絕對少的兵力,一舉擊破,難免就有猜測。
白蓮教的軍勢,已然讓在場君臣心有餘悸了。
當然,這也是李坤承認邱言的統兵之能,當初邱言在那草原上,就帶着一衆奴隸打出諸多勝仗,而那支奴隸軍現在還在北疆,已是威名赫赫。
在這君臣心中,同樣的機緣巧合,換一個人,就未必能抓住!
不過,沒有人說破。
若手下兵馬不夠精銳,縱使将領本事過人,也難以成事,可是當今之世,朝廷精明盡數在北線,南面蜀地,何時出現了這麽一支,能夠以少勝多的兵馬了?
這個疑問,凝結在幾人心頭,旋即又被李坤的一句話打破:“這事現在也說不清楚,還是先加派人手,将邱卿尋得,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朕禦駕親征的事,此事不能再拖了,否則南邊一片狼藉,白蓮賊人萬一紮下根來,除之不易,那賊将趙鴻乃是墨陽侯之後,手段并不簡單……”
“請皇上放心,”王靖這時開口道,“兩位将軍已經準備好了兵馬,已然南下,大軍一到,管叫那……”
“報——”
王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禦書房外的一道聲音打斷!
随後,屋子裏的君臣盡數色變!
“又有什麽急信傳來?難道白蓮妖人,已經越過大江,占據江北城池了?”
這樣的情形,他們不是第一次碰上。
所謂軍情如火,南邊局面越發糟糕,随時随地都有消息傳來,但分輕重緩急,當宰執與重臣,在禦書房與皇帝商談的時候,一些不那麽重要的消息,便就要押後,可也有事關重大的緊急軍情,是直接送達禦書房的,需要立即做出決斷。
不過,之前的緊急軍情,無一例外的都是壞消息,不是哪個城池失守,就是那場戰役落敗,又或幹脆就是封疆大吏、軍中大将投降。
所以,再次碰上這樣的情形,從皇帝到大臣,沒有不繃緊了臉的。
跟着,就見一名侍衛走進來,一見皇帝,立刻就單膝跪地,恭聲說道:“捷報!大捷!翰林院邱學士,于大江南岸擊潰了白蓮逆賊!”
這人說話的時候,因爲太過激動,連聲音都略有顫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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