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皆是邱言的意識。
而這條路,正是通往劫煞本源核心的路途。
意識細絲宛如觸角,在蔓延、窺探的同時,也向邱言反饋諸多信息,令他得以明了情形、局面,了解阻礙意識前行的是何等事物。
如今,他調動過來氣運博大連綿,乃遺蛻之地那片封閉天地中,諸多生靈前行的人道氣運,包羅萬象,更蘊含諸多奧秘,初得之時,邱言還曾感慨氣運龐大。
可這股氣運,與阻路的氣運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連百分之一的大小都沒有達到。
“遺蛻之地的人道氣運,和我自身所得氣運比起來,堪稱龐大,可和這阻路的氣運一對比,又根本不算什麽了,可這團阻路的氣運,在劫煞看來應該隻是九牛一毛……”
念頭跳動,邱言傳來的運不住翻滾,漸漸與與阻路氣運融合,雙方不見隔閡,這遺蛻氣運入了裏面,便延伸起來,宛如蜘蛛網般擴張。
這種感覺十分特别,就像是一個身體中,存在兩種意識,各自操控着一口氣,氣氣相容,不分彼此——遺蛻之地的氣運,經過毫毛魂中洞的轉變,已化作劫煞内部的氣運,刻印上了劫煞烙印,就好似當初一入血肉身,就印上血肉身的烙印,能被運轉一樣。
但是,這團氣運卻是受到邱言控制的,與受本源意志控制的阻路氣運融合,兩方意識本該交鋒,但邱言避實就虛。不去硬碰硬,也不争奪氣運的控制權,反是另辟蹊徑,氣運散落纖細,意圖抵達阻路氣運各處0。
“要移動一件重物,隻用蠻力,耗費太大,想要推動這麽一團巨大氣運,若是正面抗衡,那需要積蓄衆多氣運。耗時耗力,未必有效,倒不如找到一處支點,将之撬動,我的目的并非打破氣運阻礙,而是讓毫毛觸角繼續延伸,抵達核心……”
就這樣,邱言操控着遺蛻氣運擴展,在攔路氣運内部如蛛絲般蔓延。所過之處皆有反應,令攔路氣運表面沸騰,似在加溫。
實際上,邱言是要用這緩步行進之法。使整個攔路氣運沸騰,爲下一步創造空隙。
“不過,這個過程,應該頗爲漫長!”
………………
“找到這裏的過程。比本座想的要長的多。”
血獄文網中,鈞座臉上帶着一抹邪笑,踏着輕快步伐。一步一步淩空前行,身前,迷霧重重,難辨八方;身後,混亂意境與文思精神凝結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奇異的圖案。
這個圖案,宛如信手塗鴉,沒有半點對稱、章法,偏偏顯露出難言的美感,散逸的絲絲縷縷波動,使得周遭文網不斷腐爛、重組,顔色漸漸轉向深紅。
轟隆!
一聲巨響,文網搖晃,這是外界的神通洪流,還在不斷轟擊,令文網搖搖欲墜,并從各處傳來破碎聲響,顯是文網其他部分又有破裂,宛如四處漏風的房子。
疾風暴雨中,鈞座卻閑庭信步。
“這一路走過來,你可是給本座添了不少麻煩,文思觀想、精神秩序連番加持,就算是本座也差點迷失在諸多幻境之中。”
這尊意境之靈所化人形,似乎在自言自語。
啪!啪!啪!
凡他走過之處,都生脆響,演化出一片血色,不斷的沉澱、蔓延,像是潑在牆上的油漆,在染上濃厚色彩的同時也在向下流淌、滴落,沾染更多的地方。
“在途中,本座被文思迷惑,曾經迷路,又先後陷入幾層幻境,甚至經曆三次輪回,品味了尋常人生,多次求學求知,深得三味,不得不承認,其中道理頗有深意,就算本座都差點着道,沉溺在其中,皈依所謂人道。”
說着說着,他停下腳步,露出狂狷笑容:“可惜,這些終究不得天地真理,隻要本座定住一心、心存混亂,便不會真陷其中,失去自我!”
話落,其人身上血氣噴湧,雄渾的本源氣息源源爆發,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沒有盡頭。
與此同時,身後懸浮的奇異圖案急速擴張,宛如一張巨大屏風,占據一方,将四周的意境扭曲。
“不過,是要感謝這番磨練,讓本座肯定自身道路正确,不光與本源之物結合得更加緊密,對所謂秩序和文思,也有了不小領悟,當然,這也是你們不知好歹,妄圖用人文之網融合本源之物,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文網底細都被本源氣息沾染,透露給本座得知,才成如此局面,實是自尋死路,卻成就了本座!”
話語聲中,其人身後圖案,竟有文思湧出,落在兩手間,随着兩掌波動,凝聚、觀想,顯化出混亂漩渦,仿佛能夠直通血海!
“托你的福,本座更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位格……”
呼!
血色炸裂,成肉眼可見的淡紅色氣浪,沖擊四方!将諸多迷霧一下子就都沖的散開,顯露出真實面貌。
這裏,乃是空曠之地,但并非空無一物。
用眼去看,能看到空中一列列文字構成語句,每一句都浮現景象,演繹經義典籍中的道理;
用耳去聽,能聽得陣陣讀書聲,聲聲入耳,在心頭構建幻境,凝結文思,生出諸多感悟,了解人道虛實;
用心去感受,得到的是溫暖意境,恍若沉浸溫泉,身心都受侵泡,被聖賢精神、秩序文思洗滌,沖刷着無知與虛妄。
“無知和虛妄?”
面對感觸,鈞座卻搖了搖頭,看着空蕩蕩的前方道:“這并非可恥之事,實是人之本性,你們扭曲天性,種給世間之事套上名頭、名字,才是真正的無知與狂妄。”
“哦?”空曠中,有複合之聲響起,“何出此言?”
鈞座淡然一笑,道:“宇宙星空、天地洪荒,有無數隐秘,爲天造地設,卻被你們用人爲話語、文字記載,傳給後世,将無形之意境,強行化作爲文字,本是後天所爲,是自以爲是的表現,把天地之力用自己的理念理解出來,就像給萬物蒙上一層紗,令後人霧裏看花,不知真意,隻研書上之理,窮經皓首但毫無意義。”
話音落下,其人身邊文思漸漸混亂……
複合意志之聲則道:“此言看似有理,卻是空泛之言,天地至理何其深奧,諸多大儒、宗師、乃至聖賢窮極一生,所得不過一鱗半爪,而凡人一生所曆甚多,資質各異,又有幾人能有天分、天賦,從變幻莫測的大千世界,探得一縷真意?”
言語如雷,将混亂文思震蕩、洗滌,使之平靜。
“你這是小瞧凡人之能。”鈞座冷笑一聲,“你口口聲聲說開創人道,但還是自認高人一等,看不起凡人。”
那平靜下的文思有凝固迹象。
複合之聲則回:“天賦有高有低、位格各自不同,豈能否認?莫非整日宣揚人人平等,就能平等?承認差異,方可前行,否則沉溺口号,隻能傳達錯誤之念、催生怨憤之心,令上下通道斷絕。”
文思流轉見,衍生景象。
“因材施教,傳遞人道。”
“人道傳承,乃前人探尋,然後積累,後人先明積累之學識,學會思索,掌握方法,然後繼續探尋,進而再次積累,前前後後不斷積累,乃成文明,豈如你所說,學了前人之言,就受到蒙蔽,不去開拓自身眼界、以自身之力探尋,這樣的人又如何開創人道?如何文辟一道?如何領悟秩序?”
這一下,四周搖搖欲墜的文網,竟是重新穩固下來。
鈞座好好一笑:“荒謬!前人探尋過的東西,後人還要再曆一遍,這個過程,或許耗費十幾年、幾十年,豈非蹉跎光陰?這分明是人道之詭!”
這一句,對文網已然沒有多大沖擊。
“若人人都有你這等修爲,自是無妨,若人人都有你之神通,自然無須憂愁,但世事豈能如此?你的這種說法,就像是自己有所成就,就說是天授,不言路徑,斷絕後人之路,否認真實存在的,一味用臆想中的事和物代表現實,才是真正荒謬。”
“哈哈哈!果然說不過你!”鈞座狂笑起來,“不過,本座說不過你,卻可以滅了你,你一滅,思想與道統沒了載體,如何來與本座拼鬥?而一旦失去學說主體,就算有所傳承,也會慢慢趨向分散,最終彼此争鬥,掙脫所謂正統,看似秩序,實是混亂體現。”
話音落下,這鈞座向前邁出一步,他身後的突然拉伸、擴大,最終化作無形氣浪,朝着文網各處掠去!
下一刻,文網跳動,根基動搖,整體的結構性質,竟有轉變迹象!
“你沒有想到把,本座與你論道鬥法,看似争奪文思,但實乃拖延時間,這人文之網,本座就要收下了,日後,此網便是混亂之網!”
此言落下,對面顯露一道身影,漆黑如墨,踏步而來,憑空顯現,居然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
“正巧,我們也是在拖延時間,若非一番論道,等我找到正确路徑,怕是要來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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