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穿着簡陋,稱得上衣衫褴褛,卻有種不屈之意,整個人仿佛一柄長劍,隻是手腳卻被鎖鏈鎖住,走動間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但凡他走過的地方,鎖鏈途徑之處,草木都會凝結一層潔白霜氣。
正是這人心頭的一點漣漪,讓邱言感到了心魔聯系,随後試着聯系,卻又發現,竟然難以與那一點種子接觸,蓋因高大男子的心,似被鐵索覆蓋,幾乎沒有縫隙!
不止如此,在被邱言的心魔漣漪波及後,那男子面色立時就有變化,手指勾動,一道劍氣直沖而出,“喀嚓”一聲,竟将虛空中的一點心魔感觸給切斷了!
“好鋒利的劍氣!連無形心魔都能斬斷,說明他心中的意念也堅韌如劍,這樣的人就算心魔種子傳承到了他的心中,隻要他沒有軟弱之念,我亦無法将之調動。隻是,他所施展的力量,不同于神力,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真氣,在這遺蛻之地而言,并不一般,至少在五百年前很難做到,看來這裏發生了許多事情。”帶着這樣的念頭,邱言沒有再次嘗試,而是潛伏在望海五鬼的心頭,積蓄力量,他知道,現階段的主要目标,是接觸到更多人的,廣泛撒網,将心魔碎片散播出去。
好在被稱爲“劍聖”的高大男子,雖然心志堅毅,更有不凡實力。可靈覺并不敏銳,之所以能發現心魔觸角,是因爲邱言嘗試着聯系他心中的種子所緻,後續并無影響。
不過,邱言想要盡快接近人群的願望。在接下來幾天中都未能如願,五鬼與劍聖行進迅疾,卻翻山越嶺。渴了就去溪邊、河邊飲水,餓了便抓了野味來吃。一路風餐露宿。
期間多見叢林野獸,很少能見生人,就算是見到一二,也是入林的獵戶,獨來獨往,邱言雖也分了點心魔碎片過去紮根。但單憑一兩人的心念,還澆灌不起心魔成長。
“按照時空之力的變化,我這次滲透時間有限,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被排斥出去。在這之前,要盡快積蓄足夠力量才是,但眼前局面。進境太過緩慢,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不過,從他們口中倒可知道不少此世之事,等這望海五鬼的心念,被我完全滲透,說不定還有收獲。”幾日前行,望海五鬼沒有發現心魔的存在,更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思、念頭受到了影響。
實際上,在這遺蛻之地,因爲種種原因,修行十分艱難,不要說注重精神心念,就算是錘煉肉身,也沒有多少功法可供選擇,在這種情況下,自然發現不了心魔存在。
這些天以來,邱言透過操控念頭,讓五人問出了不少話語,來探查那位劍聖的虛實。
對這名劍聖,就算是望海五鬼,一樣所知不多,隻知道此人被東侯帶來,關押在城池裏面,令五鬼看守。
最初,這劍聖身子虛弱,武功盡失,就算小兒都能将之打敗,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位廢人重新修出了功力,但隐而不發,直到有人将西軍進軍朝洛、與那位大辛王對決的消息傳來,他才猛然出關!
這一出關,就是驚天動地,不光脫出囚牢,更在與望海五鬼一陣大戰後,擒拿五人,逼迫他們帶路,要往王都朝洛,這一去就是多日,正因爲如此,才會在中途碰上邱言。
“按着這些人的說法,那大辛王倒武勇驚人,更是心智不凡,因爲不甘被神族奴役,憤而違逆神族之命,這才惹來災禍,隻是,不知他是不想被人操控,還是不忿臣民爲奴。”
在聽聞幾人對話的間隙中,邱言也有自己思考,他知眼下局面,也算是一種曆史慣性,五鬼與劍聖的對話中的很多内容,在旁人聽來,或許隻是普通的言語,可落在邱言的心裏,卻能讓他從中品味深意,從而大概了解,如今的遺蛻之地,發展到了什麽樣的水平。
“現在的遺蛻之地,應是以青銅器爲主要工具,青銅器的使用,在提高生産效率的同時,也解放了一部分人群,使得他們能成坐食之群,簡單來說,就是奴隸主正式誕生了。”
對于奴隸,邱言并不陌生,無論是五百年前的遺蛻之地,還是外界東華的草原部族,甚至連沼地部族,都有着奴隸存在,其中的主要來源,就是部族征戰中戰敗的一方。
不過,五百年前的遺蛻之地,因爲生産力水平低下,生産工具有限,作爲戰勝者和戰敗者奴隸,都要從事生産活動,否則就不足以支撐繁衍和傳承,甚至連人口的增加,都因此受到制約。
那個時候的奴隸,還存有人格,才有如素可有鴻那樣的情況,敗給廉溪部後,反而以附屬種族的身份,提升着影響力。
而現在,作爲奴隸的一方,則是是掉了身體的自由,甚至連人格都幾乎不存,宛如成爲了物品,隻剩下被榨取的價值。
值得一提的是,從那對話中,邱言同樣注意到,在奴隸與奴隸主間,還有名爲“畜民”的人群,這是個中間人群,可以看成是自由民,介乎榨取他人和被榨取之間。
“等我全面滲透了五人心念,就應能做到直接的操控了,可以更進一步的介入這個世界,在隐蔽的同時,收集情報。”
帶着這樣的念頭,在第五天的時候,邱言總算是得到了進一步強大心魔身的機會——五鬼與劍聖,終于走出了叢林,來到了一座村鎮。
心魔身要強大,單靠自身的境界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生靈的念頭、情緒作爲補充,積蓄力量,滲透的人數越多,心魔壯大的就越快,甚至都不限于生靈修爲,哪怕隻是一個孱弱的小子,但隻要心中念頭足夠複雜,就能爲邱言的心魔身提供足夠的養料。
這也是邱言一發現人迹,立刻就舍棄了那頭孤狼的原因所在,野獸懵懂,念頭趨向于天性,單純、單一,起伏間對心魔的壯大有着限制。
不過,即便是人類,如果人數有限,對心魔身的促進也會相對緩慢。
而村鎮中,人流不小,雖說這個時代的人口不算密集,但總好過叢林,但當真正步入村鎮,邱言才發現村中之人對心魔的幫助,遠遠超出想象,充斥在各處的恐懼、慌亂、懼怕、瘋狂等等負面念頭,對心魔而言,就仿佛百年純釀一樣,隻是吸納部分,就令心魔身的威能急速恢複,從最簡單的外魔之能,恢複到了足以支撐魔頭顯化的層次。
整個村鎮,一片狼藉,好似狂風過境,不少地方隐約能見到死屍,這村中住着的多爲畜民,平時倒也安穩,誰知飛來兵災。
“這裏離朝洛已經很近了,顯然剛剛經過洗劫。”五鬼中排行第三的三鬼,見了這村中一幕,舔了舔舌頭,露出一點笑容。
劍聖默然不語,擡手一揮,就有鋒利劍氣奔湧而出,徑直劃過五鬼的脖子。
嘩啦啦!
鮮血狂湧,這赫赫有名的望海五鬼,各自捂着喉嚨,跪倒在地,一臉驚駭與不解,随後接連倒地。
那首鬼艱難出言:“劍聖大人,我等領你過來,一路上未曾怠慢,就算你當初被抓,也是東侯所爲,爲何……”
劍聖瞥了五人一眼,眼神淡漠:“爲惡之人,該殺!爲奴之人,該死!你們甘心爲奴,爲那東侯奔走,又心存大惡,見了這村鎮中的慘劇,竟無動于衷,如此心性,豈不該殺?”
“你不也無動于衷麽?難道殺了我們這無關之人,就能顯出你的憐憫?”這麽一句話,憋在首鬼的心中,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但呈現在邱言的意識裏面。
五人的突然身死,給邱言帶來了一點麻煩,因爲那劍聖心頭封閉,他在之前也沒有發現苗頭,好在周圍有着不少人群,心魔本體能夠順勢融入其中,維持不墜。
“言語間生殺予奪,這個劍聖……”邱言重新安頓下來,又順勢借村中之人的驚恐之念,壯大和蔓延心魔之勢,而在這時,那劍聖卻已離去,隻留下五具死屍,以及更加驚恐的畜民。
伴随着這些情緒,心魔身的感知範圍越發膨脹,更逐漸可見精細之處,但邱言沒有多少心思去探查,反而從五鬼屍身上,生出一點疑惑。
“死靈何往?何故這五人死後之魂,不見了蹤影?”
這遺蛻之地中,生靈死後的靈魂,去向倒也鮮明,都與那天上的太陽有關,爲古神遺蛻吸納,就算是神靈和修士,也難以插手,邱言能借助源于第十日的一縷火種,稍加幹涉,但大勢難改。
但在眼下,這五鬼死後,其魂竟然飄渺無蹤,頗爲詭異。
思索片刻,邱言正要進一步探究,忽的念頭一震,在村中一口井内,察覺到了呼喚之意。
“這是……兩顆心魔種子!這村中竟然有我當年種下的種子!而且還是兩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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