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隐隐約約的盤龍之影,很可能就是龍宮、乃至那龍王的神軀正體,直接與四周的波紋相合,是直接将神軀和氣運連接在一起,不可輕動,其神通大概要局限在龍宮周圍……”
心裏想着,四周景象突變,再次化作斑斓光影,這是他再次踏入陰陽路中,不過這一次,邱言卻更爲仔細的探究起來。
“若龍宮所在,真不是尋常冥土,那這陰陽路或許會有一點端倪,不妨細細探查一下……”
想是這樣想,但真正去做,卻不順利,歸根結底還是此時化作這夢中身的,終究隻是一縷意識,并不具有本體的神通。
所以,直到離開了那個通道,邱言都未能從中找到什麽端倪。
而既然離開,他也不可能再要求重走一次。
隻是,邱言也不遺憾,拜别了龍子和蝦兵,就頭也不回的離去,看的過來送他的龍子敖外,一陣感慨。
“終究沒有抓住這次機會,好在算是在這位學士的心裏,留下了一點印象,說不定還有機會。”
這樣想着,敖外便就轉身,化作一道光輝,直入井中。
待得一番穿梭,龍子回到龍宮,往大殿将一枚令牌交予了當知的龜丞,就要去往自己的寝宮,卻被那龜丞相給一聲叫住。
“十三王子還請留步,王爺有令,說等您回來後,就過去晉見。”
“嗯?父王要見我?”敖外一愣,泛起種種念頭,“丞相可知是什麽事情?”
龜丞相立刻大搖其頭:“這個就不是老臣能知道的了……”他注意到敖外臉上略顯不安的表情,又低聲道,“不過。老臣見王爺并無怒意,面色平靜,應該不是壞事。”
“多謝丞相指點。”敖外立刻表示承情,在忐忑不安中,朝大殿深處走去。
“這次,我争取到了邀請邱學士的差事,在諸多兄弟姐妹中占了一次鳌頭,卻沒有多少收益,若是父王将這些算到了我的頭上,說我在邀請和帶路的時候。言辭舉止不當,可就不妙了啊……”
不安中,來到了井龍王的寝宮。
這宮殿的殿門很大,一股冰冷氣息從門中飄蕩出來,絲絲陰冷,吹得敖外渾身一抖,體内一道龍魂飄蕩而出,就這麽入了此殿。
殿中,與邱言交談的井龍王盤坐在中央。一動不動,身上沒有一絲生氣,那血肉好像僵硬的冰塊一樣,冒着寒氣。
在此身後面。卻盤着一頭龐大神龍,難以描述,盡管隻是充斥一座宮殿,卻給人一種頂天立地的感覺。
隻是。此龍的氣息卻很是混亂,絲絲縷縷的延伸四方,陰冷、衰老。
“來了……”
在敖外的龍魂入宮之時。宏大的聲音從宮殿四面彙聚過來,聲音低沉,震撼敖外意識,其龍魂一抖,跌落在地,跟着便急急說道:“孩兒有錯,未能……”
那低沉聲音打斷道:“不用急着認錯,這一次的翰林學士,和從前請來的人不同,不是輕易就能打動,不用急于一時,否則,爲父又如何會挑來挑去,最終選中了他呢?”
“嗯?”敖外一愣,正要開口,又被那個聲音打斷——
“此人當有大運,身後有背景,自身有手段,眼看着就要建立一套嶄新學說,就像一個新近開墾的沃土,此時播種,說不定就有豐厚收獲,你既已在他的心裏有了印記,今後就多多留意,那人沖擊之後,無論成敗,必然要有個說法,到時候各方降臨東華,各自布局,争奪一方,奪那大氣運,是哪邊向哪邊取經,還有得博弈,那時……唔!”
說着說着,那個聲音悶哼一聲,令敖外一驚,就要表現關切。
但那個聲音卻道:“今日透露太多,終究要受反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倒是無妨,隻要安歇幾年,就能恢複過來,在這期間,邱言那邊的事,就交給你把握,不要令爲父失望。”
“是!孩兒必定不會辜負父王的厚望!”敖外說出這話的時候,話語聲中,竟帶着一點顫抖,可見心中激動。
他知道,這其實是井龍王在分散風險的舉動,說是看中了邱言,将龍宮的未來加持其上,卻隻讓自己一人負責,就和龍宮無形中有了一層阻礙,萬一有什麽變故,犧牲了自己,也就能保全整個龍宮。
“不過,有風險的事,才是值得做的事情,失敗固然下場不妙,可一旦成功,收益也不會小,何況,真正可怕的,并非是風險,而是連冒風險的機會都沒有,既然父王給了我這次機會,就說明對我是有指望的,那個位置……”
帶着這樣的想法,敖外心神陡然一震,接着龍魂疾飛,落回身軀,立刻就有種大夢初醒之感!
………………
同一時間,在承旨司司衙的後房,邱言伸了個懶腰,緩緩從躺椅上起身,左右一看,地上寒氣已消,再往窗外一看,天色早已暗下來了。
“井龍王透露了這許多信息,不可能不付出一點代價,他做出這些,又輕易讓我回來,除了興京龍氣護持的緣故之外,還有放長線釣大魚的打算,這樣也好,正好相互利用,互惠互利。”
“另外,他能知曉這些隐秘,大概不是透過東華神道,這東華神道我雖接觸不多,但有着劍南神道的經驗,多少能推而廣之,那天庭神道的神靈,并不知曉這些,就算有所涉獵,也是一鱗半爪,更不可能輕易透露出來,所以,這井龍王消息的來源,也十分值得推敲,是不是和龍族隐秘有關,若是有機會,還要從敖玲那邊探探口風。”
“最後,冥土之外的說法,也算是讓我開了眼界,理清了思路中的些許疑惑,也許可以整理出一些個體系了……”
雙腳落地,邱言動了動雙手和肩膀,發出噼啪聲響,往前一看,看到大堂中已經亮了燈,這個時間,尋常人家不會點這麽早的燈,對他們而言,就算是燈油也是筆不小開銷,那蠟燭更是不要說了,能省就省。
不過,在樞密院中,所用的都是公款采購,自是沒有人顧忌很多。
這種行爲,邱言并不提倡,也沒有禁制,一方面,他現在治理甚嚴,堪稱苛刻,動辄撤職,早讓人噤若寒蟬,連細節都過問,就有矯枉過正的嫌疑了,另一方面,若是管理這種小事,雖然合法,卻不合情,有刻薄寡恩之嫌——吏員忙于公事,天晚不能歸,上官卻連點燈這樣的小事都要計較,說到哪裏,都不會好聽。
“經營神道上,其實也是同樣道理,不能事無巨細,都用神律約束,要給予信民一點犯錯空間,讓他們能得救贖,能有悔改,說不定更爲長久,延伸到學術上,也大有可爲,這知行之道,本就需要不斷嘗試,必然就有對錯之分,對固可喜,錯卻更要加以引導,而不是一味的指責、謾罵,這不是長久之策……”
想着想着,邱言的思緒,就從龍宮之行的反思中跳了出來,轉而思索起知行之道了。
半晌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一絲輕松的表情,這是心裏的念頭理清,也靠着神靈身的算力,總結出了體系、說法。
“從眼前的小事中思索、發現,也是知行之道用來格物緻知的重要法門,在将來的著作中,要把這一點作爲方法寫下來,不過,單純舉身邊的例子,難免讓門徒流于辯論,所以還要進一步加深,然後衍生種種,我在那學術戰場上,觀想出了諸多事物,不妨就以此爲契機,作一圖鑒,來講述自小事和身邊,發現足以改變氣運之物、之事的道理。”
想着想着,天色漸暗,夜色降臨,有吏員要去提醒邱言,但見到他沉思的模樣,不敢輕易打斷,隻好退出。
待得時辰不早,司衙中的官員、吏員散去,後屋的燈也還亮着,午夜之際,邱言更是研磨提筆,将種種念想迫不及待的記述下來。
而後,城中的大儒和宗師,便驚訝的發現,這城中氣運、文思,劇烈波動!這一下,自然又有不小風波,引出許多故事,但瑣碎之事,便也不記。
卻說一夜無眠,書到天亮,一本空白書本,已然被邱言用去大半,都是一氣呵成。
将筆擱下,他心裏一震,在冥冥中感到了一團氤氲,其中有經義、學識、道理、方法等等流轉。
學說氣運!
在龍宮時,邱言就已然有所接觸。
這團氣運,代表着邱言的知行之道,還很微弱,漂浮虛空,和之前相比,未見多少變化,但邱言作爲創建者,卻能感受到一點凝實。
除此之外,他更在氣運周圍,察覺到了更多的氣運氤氲,似乎随時可能蔓延過來,将這一小團學說氣運,鲸吞殆盡!
“那是其他學派的學說氣運!”
邱言眯起眼睛,意識到了兇險。
“學說新成,若不盡快鞏固,容易被人分而食之,甚至移花接木,将我的學說,嫁接到其他學派上,榨取營養!這在學說戰場時,就有所演變!看來,是時候去往國子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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