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晶瑩剔透的龍宮後,當真是滿目美景,那水流波浪,在晶瑩宮壁的映襯下,都有了不同尋常的美感,與光相合,在地上刻印着一道道的粼光。
走在寬敞、幽靜的走廊上,兩邊的牆上,挂着不少詩詞字畫,邱言目光一掃,在這一幅幅字畫的落款出,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這些名字,無一例外的都在史書上,留過一筆痕迹。
應該是看出了邱言的驚異,井龍王在旁笑道:“這些,是曆代在樞密院任職、或居住在附近的飽學之士留下的墨寶,他們都曾被本王請來做客,本王在此井坐鎮了不少年頭,才能收集許多,說起來,等會還望學士你能不吝,留下墨寶。”
“原來如此,”邱言點了點頭,“難怪落款裏有前朝和更早之時的人名。”有了這個插曲,邱言對這位井龍王的性子,有了些許了解。
又前行幾步之後,他又忽然停了下來,接着目光一掃,落在一幅字上,這幅字的落款,寫的是“暮野山人”四個字。
這個稱呼,有的人或許陌生,但曾在翰林院藏書館坐鎮過的邱言卻知道,這是一個人的自号,那人在世時頗不得志,晚年窮困潦倒,可過世之後,其人的詩詞字畫,卻是大爲盛行,被人推崇。
邱言沒有想到,這位龍王竟收藏有那人的一幅字,看這上面的行文和落款,顯然真的是被邀請過來,然後留下來的筆迹。
不過,真正讓邱言在意的,并非是寫字人的身份。而是這幅字,有種鎮壓氣運、扭轉因果的征兆!
隻是看上一眼,邱言就能感到意識隐隐跳動。
“我現在隻是一縷意識,凝結成了夢中身形。如果是真身血肉在此。被挑動的很有可能就不是意識,而是身上的元嬰、陰靈。乃至氣血,甚至有可能是氣運!”
在邱言思索之時,那井龍王也停下腳步,再次開口:“詩詞可以定運。經義能夠爲功,本王這些年爲了提升氣運、位格,着實吸納了不少文思精粹,這龍司的氣運,也就沾染在上面一點。”
“提升位格?”邱言心中一動,“邱某聽說過相關的事情,說是神靈若是提升位格。繞不開天庭。”
井龍王就道:“天庭自是管着諸多神靈,以符篆制約,以冥土約束,可還管不到我等龍族身上。那天庭也不是萬能,除了受了天庭符篆的神祇外,尚有遊離之神、先天神靈,乃至古神等,雖屬神道,卻不被統轄。”
“遊離之神、先天神祇、古神……”咀嚼着這幾個名字,邱言的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沒有料到會在這種地方,這麽突然的得知了這般信息。
井龍王卻好像說了什麽小事一樣,邁開步子,還是引路。邱言則将目光從那幅字上收回。
很快,兩人走出漫長走廊,分主次,在富麗堂皇的大殿中落座,這正宮大殿,早就備好了瓊漿玉釀,更有諸多妖姬,奉上瓜果。
龍宮酒宴,喝着能感靈氣,吃着滋補元氣,即便隻是一縷意識,一樣大有裨益。
席間,井龍王再也不提種種,隻是讨論經義詩詞,靠着千多年的見識,與邱言相談頗歡,到了後來,就聊到了邱言所推行的知行之道。
“本王雖居于陰司,卻也聽說了學士的這套學說,其中雖有值得推敲之處,但也頗爲可取,本王的子女中,就有不少人對這知行之道頗爲向往,其中一人,學士已經見過了。”
聽着井龍王這般言語,邱言微微一笑,點頭道:“當是敖外王子。”
“正是,”井龍王說着,給邊上人吩咐幾句,就有鬼差出去,“學士這次過來,不妨就指點他們一二,我聽說您在陽間,招收了兩名徒弟,不知我這子女裏面,有沒有人也有榮幸,也能入您的門下。”
這話落下,大殿的側門外,就走進來三十多名男男女女,男的俊朗、女的俊俏,面上都帶着一二鱗片,額頭上也有龍角,但大小、色澤各不相同,散發出來的龍息威壓,也是有高有低。
“王爺真是子女成群,這是福相。”邱言視線一掃,就在這三十多人裏,看到了敖外的身影,知道都是龍王子女,龍子龍女。
這些人走進來之後,按着男女分成兩列,越是靠前的,身上龍息越發雄厚,額上的龍角也就越大,那敖外就站在男子一列的第五位。
井龍王就道:“讓你們過來,是讓你們給邱學士行禮的,所謂拜賢順命,也算是讓你們沾一點文思之氣。”他和子女們說話的時候,臉上就沒了笑容,面容繃起,顯露威嚴。
接着又轉頭對邱言道:“學士來一趟不易,不妨指點一下他們的學業。”
“學業?說起來可能有些冒昧,邱某着實沒有想到,這龍宮之中,也有此說。”邱言說出來的話有些無禮,但配合着語氣,卻給人種交淺言深之感,無形中拉近了與井龍王的距離。
井龍王就笑道:“好叫學士得知,我龍族一脈,天生就有神靈位格,但與香火神并不相同,并非有神無軀,這司掌凡俗江海湖泊,氣運和凡間王朝有關,若是一點文思沒有,便徹底與人道割裂,那時面對神道,就沒有抵禦之力了。”
“哦?如此說來,龍族是借勢人道,與神道之間維持平衡了?”邱言說着這句,眼中閃過一點意味深長的神色,看着井龍王。
這尊龍王,從見面開始,說的話仿佛都是随意,興之所至,卻不斷透露出種種信息,仿佛無意中洩露出來的,但串聯在一起,結合邱言自身所知,立刻讓他對很多事情,就有了嶄新的認識。
“嗯?無意中?”突然,邱言念頭一動,“若是這般無意識訴說,是否有機會避開因果糾葛?有些事,一旦提起,就會牽扯因果,被人得知,但也有辦法能夠擦邊避過,尤其是當提起話語的本身,就有某種特色的時候……”
這樣想着,邱言也沒有推辭,和井龍王的兒女們交談起來。
井龍王在位千多年,可謂兒女成群,成長之後,各有婚娶,也有遊曆,眼下居于龍宮之中,都是尚未婚配的。
在這交談的時候,邱言就注意到,那些個龍女裏,有人對自己暗送秋波,這對才子的愛慕,也是不分物種凡俗的,邱言的那些事迹,在這龍宮裏面,也是時常被人提及的。
不過,對此邱言沒有任何回應,他在與龍子龍女交談之時,指點了些許知行之道的精髓,跟着就發現冥冥中,有點氣運從虛空中蔓延出來,纏繞在這些龍裔的身上。
跟着,邱言稍微留神,逆流而探,在那虛空中,發現了一團氣運,緩緩彙聚,好像一個圓球,不斷有細微氣運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同時又分裂出許多。
在氣運圓球的深處,邱言捕捉到了一股知行之意,赫然與他的主張相同!
“這是……學說學派的氣運主體?是我那人文神道,在凡間衍生出來的知行之道的氣運?不過,看這樣子,還沒有正式成型!按理說,是不可能被感應到的,爲何現在會被我有所察覺?莫非,是因爲這龍宮所在的這片近似于冥土的空間?”
生出這個猜測的同時,邱言對龍王召出兒女的用意心中了然。
“看來,超凡之輩若是學了人道之學,就會分潤一部分氣運,不過,這也算是正常,長生久視之人,姓名不朽,這樣的人學了某種學說,在一定程度上,能确保學說不被湮滅,但現在知行之道建立之初,不能分潤太多。”
這邊,邱言的念頭才剛剛落下,那邊,井龍王就貌似無疑的說道:“學士可有看的中的?看的中的,本王就做個主,讓他跟着您求學。”
這話一說,龍子龍女們的動作,都是微微一頓,如那敖外更是眼中露出一點渴求,知道是一次難得機會。
不過,就見邱言搖了搖頭,口道:“如今,邱某還有不少事情要做,那學說更未成型,還需琢磨,氣運不到鼎盛,還承受不住龍子之澤。”
這話已經說得很淺顯、明白了。
井龍王眼中精芒一閃,然後搖頭:“看來我這一脈,是沒有這個福氣了,你們都先退去吧。”在龍王的擺手中,諸多龍子龍女都露出惋惜、遺憾之色,懷中各種心思,戀戀不舍的離去了。
待得衆人離去,井龍王拍了拍手,殿中的歌舞弦樂也都停歇,迅速散去。
前一刻還熱鬧的場面,一下子就清靜下來。
做完這些,井龍王的笑容收斂許多,搖頭道:“學士到底是修行有成,本王的一些私心,應該被你看出來了,但這也是無奈之舉。”
邱言知道正戲開場,便肅穆道:“王爺有什麽難處,不妨直說。”
“也罷,”井龍王歎息一聲,“學士想來也發現了,當今真龍被人暗算,陽壽漸失,其命已不足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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