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邱言從搖椅中起身,意念一轉,就知道是有神靈将法域延伸過來,把自己的意識給攝取出來一絲,入了夢中幻境。
實際上,若非邱言性命穩固,換成尋常之人,縱使有官氣護身,在這法域的攝取之下,也會魂兒離體,而邱言則是刻意收斂了性命之能,又有新得法門的運轉,才讓這法域有了一點空隙施爲,即便如此,也隻是攝取了一絲意識。
不過,不要以爲法域能越過官氣行事,就代表着施法之人神通廣大,這般局面,歸根結底還是有着緣由的
“這一點法域的根基,似乎和王朝龍氣有着關聯,保持着一點默契,才能在這司衙中蔓延,但也不是肆無忌憚,而是順着地脈移動,尋常人并不能發現,即便是将我這一縷意識攝取出來,入夢成境,也沒有什麽強制性,我這一縷意識,同樣也受到了龍氣的護持,不會被那法域之主加害……”
想到這裏,邱言目光一掃,眼神中精芒一閃,對面的兩個弓腰兵卒感到心中一驚,有種被人看透的錯覺,心裏就生出一點驚恐。
邱言這時又将目光收回,但隻是這一眼,已讓他看出了兩個兵卒的根底,果然是兩個蝦兵。
論起蝦兵,邱言并不陌生,那神靈身的大雪河河伯一位,就司掌一河水宮,宮中的蝦兵蟹将也有不少,所以,邱言對那些蝦兵所化人形自然了解。
不過,面前的這兩名,還有一點不同,大雪河水宮中的蝦兵蟹将,雖然承載了神司的一縷氣運、有着赦封,但終究是凡俗的妖類蛻變。不光身有妖氣,還有着妖類的習性,而眼前的兩個蝦兵,雖從那神态和行爲舉止上,還能看出一點妖類痕迹,但更多的卻有一股出塵之态。
“這是兩個鬼差,爲死後靈凝結而成,生前爲妖,死後被神祇看中,成了神司行走!”
看着兩人略感驚恐的模樣。邱言念頭一轉,就道:“不知你家龍王如何稱呼?何故要來邀請邱某?”
他的話中,有點安定情緒之能,那兩名蝦兵緩緩安心下來,但眼神裏還有一點驚疑不定,已然知道厲害,自是不敢不答。
其中一人就回道:“回禀大學士,我家主人,是這樞密院的井中龍王。坐鎮此處,安定神道,梳理鬼魅,與曆代樞密使、都承旨都有交情。大學士新近得位,我家龍王早就想要邀請,卻因種種緣故,一直未能如願。今日才知時機來臨,派小的二人過來相邀,這是請帖……”
說話間。這蝦兵擡手一揮,有一股蒙蒙之氣飛出,淩空一轉,成一張紙,上面寫着邀請之詞,言辭懇切,言及了邱言的種種事迹、成就,最後的落款,則是“樞密院井龍王”。
“井龍王?”
咀嚼着這個名字,邱言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大的龐大,不是人形,而小的嬌小、古靈精怪,正是敖玲、應龍主仆。
這對主仆因銀孝娥而來,說是相助邱言,其實并無太多作爲,反被邱言的種種舉動,給驚得不輕,卻也漸漸親近,期間邱言對主仆的來曆有着猜測,知道與龍族有關。
說起龍族,就不得不提到龍王。
龍王居于四海江河之中,行雲布雨,也是一方神祇,卻和一般的神靈又有分别,具體的差異,邱言還沒有機會細細探究,但也從一些神靈途徑,聽到過些許傳聞。
傳聞中提過,司掌江海湖泊的神位,本來都是龍族所屬,近乎本能,但不知怎的,随着時間流逝,其中的一大部分,就都歸屬到了天庭手中,裏面也不知隐藏着什麽,卻不難想象。
“任何到手、執掌的東西,都不會有人甘心輕易讓出去,想必天庭占據龍族江河神位的時候,定然有着不少故事,不過這與我關系不大,倒是這個井龍王的稱呼,隐隐代表着什麽,也不知是何等位格、神位幾品,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念至此,邱言就道:“多謝貴主盛情,隻是本官還有俗世要處理,實在是抽不出空閑,無法赴約,待得有了空閑,再去拜訪吧。”
兩名蝦兵聽了此言,倒也不意外,就此拜别,急急退去,不敢多呆一刻。
待得兩人走後,邱言往後一躺,心神一震,就此醒來,從椅子上坐騎,回首夢中景象,察覺到一點模模糊糊的屏障,有如雲霧。
“好個夢中之法,有了這般迷霧,換成尋常官員,就算應邀過去,回憶起來,也不真切,隻當是黃粱一夢,不過,這也是我從闫相國那裏得了分離法門,收斂了自身氣息和氣場,有有心放開一點心靈,才讓那法域能夠滲透入夢,不然對方也難以如願。”
回想起第一次來樞密院中時的情景,邱言若有所思,那時他就察覺到院中井口裏,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想來便是井中龍王有心相邀,卻因邱言氣勢太盛、因果頗爲圓潤,氣運深厚,令他難以成功。
“說起來,那口井位于樞密院中,或許也有緣故,倒是要去打聽一番。”
帶着這樣的想法,邱言的心思慢慢平靜下去,接下來幾日,他沒有刻意打探院中那口井的來曆,反是時常去往翰林院,查找古書典籍,有時候,還會去興京城周圍的幾座道觀中,查閱道藏。
在方外道觀留駐,加上邱言本身的修士身份,立時讓有些人覺得抓住了機會,上本彈劾。
這也是邱言在承旨司中不斷更換吏員,又有活字印刷術流傳,越發讓世家對他反感,這世家意志就逐漸影響到朝中,透過官員表達出來。
不過,令這些官員奇怪的是,無論皇帝,還是幾位宰執,對彈劾奏折都是不理不問,有意淡化,甚至壓下,這就讓有些人越發疑惑,到了後來,便收斂了許多,不再一味彈劾。
他們自然不會知道,邱言在查閱典籍、道藏後,借神靈身的算力,一點一點的推算出了封狼山地崩的緣由,而前線經過多番探查,也基本肯定了邱言的猜測。
兩相結合,在無聲無息中,整個大瑞的高層醞釀着一場風暴,這風暴的核心不在中原,但風暴的引子,無疑就是邱言!
這種情況下,皇帝和宰執,又怎麽可能去動邱言?
不過,經過幾日奔波,邱言也算将地崩緣由、範圍、可能,由此牽扯的兵力部署,都寫成了一封奏疏,遞了上去,算是徹底結束了與國戰的聯系,但他去往翰林院的習慣,卻也漸漸養成,其中的一目的,就是教授弟子。
現在,正式有邱言弟子名分的人,已然有二,除了在劍南就拜師的鄭雲外,還多了個孟三移
在經過了一番變故後,孟三移堅定了自己的心思,備好了師禮,終于登門求師,而邱言則順勢就收了他這個弟子。
有了這麽一層關系,孟三移的人生可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實,他在拜師之前,也是心中忐忑,多次想過失敗的下場,未料竟是如願,而拜師之後,更是如墜夢中,身邊的人情世故頃刻扭轉。
沒過多久,就有胥吏主動爲他編戶齊民,在翰林院的差事也有了變化,本來的同僚,現在看他的時候,都是充滿了羨慕和敬畏。
在這巨大的變化中,孟三移起先有點飄飄然,但很快就調整過來,重新沉下心,随着邱言的教誨鑽研典籍,而重點研習的,就是知行之道。
看了孟三移的表現,邱言暗暗點頭,每一天都會抽出時間,來到翰林院中,給他解惑授業,雖然時間不長,但着實羨煞了不少人。
不過,授課結束,邱言并不會留下來進一步指點,而是離開翰林院,前往承旨司,處理公務。
和幾天前相比,承旨司又有了變化,不再是邱言一人獨挑大梁,其他吏員或多或少的承擔了一點事物,新近被調來的吏員,更是已經上手。
有了這些前提,司衙公務每日都是很快就被處理完畢,今日也是一樣。
在簡單指點幾名新晉吏員之後,邱言又吩咐幾句,随後心頭一動,便轉身入了堂後,閉目養神,慢慢的,有淡淡的水汽在地上飄蕩,薄薄的一層,若是不仔細去看,根本看不清楚。
而後,這水汽中,玄妙氣息散發出來,充斥四周,又一次在邱言的心中,構建出一點夢境,攝取一縷意識。
夢中,邱言再次起身,目光一轉,見到遠方走來三人,其中兩人,乃是上次見過的兩名蝦兵鬼差,隻是在二人之前,還有一名身穿白衣的英俊少年正緩步行來。
少年注意到邱言的目光,立刻拱手道:“小龍見過學士。”
“哦?”邱言目光一掃,在這白衣少年的身上,捕捉到了一點龍氣,有别于王朝争鋒之氣,但卻又有一點相似,“來者可是龍族王子?”
“學士好眼力,”那少年說着,停步在三丈之外,架起雙臂,又正式行了一禮,“小龍敖外,特地待父王過來,迎接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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