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邱言、胡起、戴國三人在此,以他們的記憶力,立刻就會認出來,這正在說話的男子,正是與他們有過一次接觸的曲子易。
當初,邱言自武信城返回青昌縣,在将那犀鳥與獨角仙的精氣煉化成第四魄英魄,曾經散發出澎湃氣血,引動了青昌全縣。
青昌縣地處邊疆,遠離中原腹地,最适合隐居、隐藏,着實有不少高手落戶,那胡起、戴國便被這氣血引了過去,與邱言交手後,被直接制服,後來機緣巧合,幹脆拜入門下,入了籍,算是不打不相識。
但當時除了兩人之外,尚有第三人到場,正是這曲子易,自稱陰陽道傳人。
而今,看這樣子,其人赫然打算借這一面之緣,要再次接觸,中途得了一點朝廷的烽火信息,中途回返。
他與邱言交手的時候,隻是煉魄境的修爲,現在不光能淩空截取烽火信息,更是日行千裏,從北疆邊緣直抵西南一角,進境之快頗爲反常。
不過,随後卻見那曲子易身下有陰陽魚轉動,化作一環,浮現地下,将他托了起來,飛入塔中,那陰陽圓環透露出靈動、靈性的迹象。
原來不是修爲高絕,而是帶了件寶貝。
他這一飛入塔裏,塔中光影變化,仿佛另外一片世界,那陰陽圓環托着曲子易一路向上,一層一層,很快抵達塔頂。
陰暗、潮濕,煙雲處處。
這一層的中央,擺着一座祭壇,古樸滄桑。透露出腐朽氣息,那祭壇中央則立着一名紅衣女子,青紗遮蔽胴體,但光潔、潔白的大腿與手臂卻若隐若現。
女子相貌美豔。但面無表情,給人一種冷清之感,散發矛盾氣息,最終凝結成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境。
女子本是閉着眼睛的,在曲子易到來之後,卻緩緩睜開,這一睜開,整個塔頂的氣息立刻有了變化,光影、黑暗參差而變,一隻眼中綻放光輝。宛如陽光;一隻眼中黑暗幽深,似是黑夜。
繃!繃!繃!
在女子身後的祭壇上,鮮血凝結成兩個字——
陰陽。
這連個字,隐隐被一股百家氣息牽引着,要飛離出去。卻被無形之力鎮壓,難以動彈與如願。
“把消息拿來……”女子緩緩開口,曲子易連忙拱手,向後一退,腳下的陰陽圓環就化作兩條陰陽魚,旋轉着飛了過去。
這地面上雲霧缭繞,曲子易這麽一退。整個人就踩在煙雲上,頗有些騰雲駕霧的味道,隻是臉上緊繃,多了一絲凡俗氣息。
另一邊,陰陽魚飛到女子手上,化作一面銅鏡。被她向那鏡面一看,便有陰陽光芒飛出,落入女子雙眼。
下一刻,女子臉上終于有了情緒變化。
“書就人道典籍?居然不是聖賢之寶,真的是書就了典籍!除此之外。還斬殺了左賢王,重創了冰宮之主,鎮壓了至武尊者、柔羅國師?這個邱言這麽厲害?”
說着說着,她擡頭去看曲子易,口中問道:“你不是說,你見到此人的時候,他還隻是煉魄境的修爲,稍有文采,爲何眼下不隻成就人道典籍,引動百家齊賀,更一舉鎮壓了諸多大能?”
“道主明鑒,弟子與邱言隻有一面之緣,事後雖有了解,畢竟不夠深入,更未料到其人會有如今成就。”
曲子易卻也不慌,抱拳回道:“若知邱生今日,當日必然全心結交!”
“卻也不用結交。”沒想到,女子搖了搖頭,“此人削弱黑龍,不利于五行流轉,影響陰陽平衡,一陰一陽之謂道,這黑龍一方突然衰弱,實乃巨大變數,做下此事之人,乃是人道之敵,須得除去……”
“道主……”曲子易面色微變,要出言勸告,但正在此時,腳下雲霧中又有光影變化,而後一名大袍寬領、面容英俊的道人施施然升起。
這道人一現身,便甩動衣袖,作了一禮:“弟子鏡泉子,見過道主。”
“鏡泉子,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劍南官場滲透的如何了?”女子詢問,話中語氣與臉上表情都不見半點驚訝。
“回禀道主,劍南道的劉靜,已對弟子的話語很是相信,連那禦史李琦,一樣也信任有加,已然聚集了不少官氣。”
這道人鏡泉子說話的時候,瞥了曲子易一眼,繼續道:“不過,弟子這次過來,是注意到最近有一股勢力,正試着整合劍南道門勢力,過來通知。”
“你說的那股勢力,我亦有所知曉,乃是幾朝之前的遺民演變而成,”女子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這都是小事,我陰陽家雖借了道門之皮,但歸根結底乃人道一支,當務之急,還是撥亂反正,将人道帶回正規!五行使者聽令!”
最後一句話落下,女子身後的祭壇上雲霧聚散,化作五團,呈現五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五名煙霧構成的人形浮現而出,缥缥缈缈,不見面目,雲霧如紗,緩緩垂落。
女子看也不看身後變化,隻是道:“你等降臨天下,澄清宇内,恢複人道定則!”
話語剛落,五道煙霧人形就沖塔而出,沖出這片黑夜籠罩的地域,消失在遠方,随後卻有一片彩雲飄來,内裏有琴聲弦鳴。
一個聲音從雲層中傳了出來——
“樂府執事碧盈,前來拜見陰陽道主……”
聲音傳入塔中,祭壇上的女子眼神一動,雙目重新閉上,吩咐道:“這樂府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勢力,最近有統和蜀中道門的趨勢,既然鏡泉子你注意到了,就由你過去與他們交涉。”
“弟子遵命。”鏡泉子點了點頭,身子一晃,沉入腳下雲霧,不見了蹤影。
曲子易卻是腳下不動,目光一動,再看向祭壇,有心要再次開口,卻被一陣震動打斷。
轟隆隆!
山峰起伏,但此塔卻紋絲不動,隻能感到輕微震蕩。
“這是……”曲子易心中一動,皺起眉頭,感到震動中,有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類似的震動,這半年裏已有多次,”閉上眼睛的女子開口說道,“半年前,神道激蕩,将那沉睡的西南山嶽使驚醒,而今正在一座一座的收服法職之内的山神。”
“收服山神?”曲子易一愣,“他們神靈,不都是天庭麾下的麽?難道還能互相攻伐、征服?”
“神靈中也有分别,那山嶽使沉睡許久,法職之内的山脈早經曆了諸多演變,有的法印被争來争去,更有持有虛拟符篆的神靈,領悟了山脈真意,凝結了真正的神靈符篆,自然是混亂無比,要重新厘清。”
說着說着,女子揮了揮手:“我知你的心思,不過有些事情,不能憑感情掌控,而是要坐觀全局,我等行事,代表的不是個人的判斷和認知,而是陰陽之道在人間的執行者,去吧,這陰陽鏡還由你收着,尋一山靜修,不久之後,當有人請你下山,到時才見分明。”
說完,手中的銅鏡重新化作陰陽二氣,往前一飛,融入了曲子易的衣襟之中,後者歎了口氣,拱手後沉入煙霧。
轟隆隆!
塔外,山脈不住震動,劍南道深處,神道之力蔓延開來,漸漸充斥了神道的空白之處,在呂良被封印之後,陷入群龍無首的劍南道神司,一點一點的重新煥發光彩。
………………
“照這個速度,西南山嶽使找上九靈山,隻是時間問題了,若不在這之前令神靈身回歸東華,很可能會生出隐患……”
遠在草原的邱言,同樣借信民、法域,感到了劍南道的變遷,暗暗計算。
草原上,邱言與邱安在這幾天裏,接觸了不少草原牧民,其中有人熱情,有人警惕,也有人包藏禍心。
在解救了幾名中原奴隸後,周圍幾個部落,終于将邱言列爲敵人,派兵圍剿,但自然不會有什麽結果。
隻是如此一來,邱言免不了要風餐露宿,眼下正躺在一片草叢裏,身下鋪着一塊麻布。
天邊日頭西沉,他與邱安今夜便要在這裏過夜。
按理說,以二人的修爲,是不必趕着入睡的,可邱言每日熟睡之後,卻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眼看夜色将起,他便将心中所想先抛開,沉澱雜念,緩緩入睡。
“今夜應該就能分出勝負了,不知在那之後,會迎來怎樣的變化……”
………………
兵家世界。
在邱言入眠後,他的一縷意識,循着一道心魔的牽引,在這個世界形成一道投影,身披戰甲,胯下戰馬,身邊跟着邱易等幾名将領,身後則是萬千雄兵。
“大将軍來了!”
“大将軍武勇!”
一見邱言現身,兵将們立時齊聲嘶吼,聲沖雲霄!
邱易一拉缰繩,靠近過來,口中道:“報大将軍,敵軍已被圍困絕地,可一戰殲之!一統天下!”
邱言緩緩點頭,随後一揮缰繩——
“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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