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沖擊,引動了兵營的氣血大陣,營動如雷。
這大陣本被秩序餘波壓制,覆蓋在上面的氣血鋪蓋生生被壓了回去,可眼下這幾道氣血狼煙沖起,竟令大陣重振雄風,将秩序餘波給頂了出去!
兵營裏,肖健與楊衆剛剛擺脫了心中壓抑,尚未來得及喘口氣,就看到了挺立在練武場中央的幾道身影——
正是邁山侯肖岚與許老、袁興、魯降等人,他們身上筋骨震顫,元氣、氣血從毛孔中沖出,交纏一起,凝聚得有如實質,化作澎湃血霧,凝成一道道氣血狼煙,沖霄而起!
那天上,有一張紙張飄蕩,紙上浮現一行行血字,赫然是兵法句子,變幻不休,一行一行,好像是人在閱讀一般,每有一句生出,前面一句就會從紙上跳出,散落周遭。
漸漸的,淡淡的意境擴散開來,慢慢侵染整個兵營。
兵營之中,各個營帳的帳表也浮現出一列一列的文字,描述各個營帳的特點、職能,連帶着分屬各個營帳的兵卒,亦感到心頭多了一點感悟,被莫名之力牽引着,流淌出去,化作信息、心念,飄蕩在空中。
随後,仿佛是被肖岚等人的氣血影響,衆兵卒亦有稀薄氣血被牽引着彙聚,承載着信心與心念,凝結成一道道武念,升騰過去,集合在邱言身邊,凝聚成力,爆發開來,讓他一下沖破了秩序之力的封鎖,舒展身軀,而後淩空踏步,朝那座丘陵飛去。
“嗯?”丘陵頂上,懸空的左賢王露出意外之色,眯起眼睛,“原來如此,你要合衆人之力對付我。兵法有雲,上下同欲者勝,你這是借我威壓兵營的機會,引動定昌城的邁山侯。然後集結衆人之力……”
聲音傳出,好像和風細雨一般,不見散落,都入了邱言耳中。
但說着說着,左賢王話鋒一轉:“可惜,你縱然聰明絕頂,能靠着兵法典籍中的戰事、戰術、戰法,就得到一道兵家秩序的承認,念合秩序,可終究沒有真正帶過兵。就算引動這兵營中衆人的念頭、氣血,但不會臨場應變,終究不是本王對手!”
話音落下,他擡臂一揮,就有洶湧的氣血念頭從草原深處飛來。赫然是他所統領的柔羅一部的控弦之士的武勇意念和氣血狼煙彙聚過來!
這些武念一來到地方,并不停留,挾着左賢王的身子升騰起來,朝蒼穹飛去!
天上,狂風四散,高山峻峰将龍卷氣柱壓炸後,跌落下去。其勢狂暴,好像天柱傾斜,讓那定昌城裏的衆人混亂起來,有種天傾之感,大禍臨頭!
場面眼看就要混亂,但不等叫喊聲持續多久。山峰慢慢化作虛無,崩解成無數光華,重新飛上天空,聚集在邱言身邊,令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而今的邱言。衣袍與發絲飛舞,一手拿着書卷,一手執筆,淩空踏步,周圍有三個胡人留下的血液纏繞,又有靈氣殘留,如同一幅水墨畫。
在山峰與狂風都散去之後,這天上人影就格外醒目起來,是以邱言淩空踏步的一幕,城中和兵營中的人都看了個分明。
“那人好像是邱修撰!”
“不錯,果然是邱言,他怎會淩空虛踏?這不是修士手段麽?”
“修士!邱言是修士!傳言是真的!這麽說起來,他真是道門之人,偏偏還得了狀元名頭,這是怎麽回事?難不成皇上和滿朝文武都被他給蒙蔽了?”
城中衆人,對邱言都不甚了解,隻是震撼,可驿站内外的使節團成員,在見到他那一身飄蕩的衣袍後,立刻就認了出來。
孟青賓、狄艾等人見了,先是一愣,随後心底泛起喜色,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都有念頭轉動。
另一邊,在城外的兵營裏,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咦?那不就是剛剛入營的狀元公麽?怎的還會騰雲駕霧?”
“傳說狀元都是文曲星轉世,有如神靈,會個騰雲駕霧又有什麽打緊?”
“剛才那般景象,難道是狀元公搞出來的?”
這些念頭在衆兵心裏一閃,但緊跟着他們的視野中,就多了一道身影,赫然是那左賢王駕馭血雲沖擊過來!
對這位柔羅左賢王,兵營裏沒有不認識他的,就算沒見過真人,也都看過畫像,一見此景,立時起了喧嚣。
這位左賢王也是念合兵家秩序的人物,從前與邊軍交戰時,常用秩序壓迫,來破解軍陣氣血,開辟縫隙,讓胡人修士得以獲得短暫的出手時間,因此殒命的兵卒不知凡幾,其人早成了邊軍最爲痛恨的人物。
“又是這個胡酋在作怪!”
“如此說來,剛才的龍卷風也是此人引起!”
“不錯,他用那什麽妖法壓制軍陣,然後再出手傷人,與從前所爲如出一轍,隻是今次看樣子未能如願!”
“那壓碎了龍卷風的山峰,難道是狀元公招來的?破了對方的奸計?”
談論漸漸蔓延,讓衆多兵卒的心思産生變化,沖擊出去的心念和氣血都因此有了變化,越發堅定和雄渾!
更多了一點對邱言的認同!
刀頭舔血,誰人能爲他們出頭,自然就會得到敬意!
變化後的氣血武念,在肖岚等人的引領下,浩浩蕩蕩的升空,順着邱言一指,融入了武備秩序之中!
那秩序轟然一震,聚集在邱言腳下旋轉起來,像是一層血雲,旋轉成渦。
對面,左賢王亦引動自身部族的武念與氣血,融入攻勢秩序,招手一揮,秩序化作連綿血雲,其中旌旗招展,一道道穿着兵甲的兵卒顯化出來,持刀拿槍,跨馬張弓!
“就算你對兵法領悟的再透徹,做個幕僚還行,但在這前線與本王正面相對,就隻能飲恨于了,看我兵馬,不知你是否使得布陣?”
話落,他再一揮手,立刻就有漫天箭矢從攻勢血雲中沖出,漫天飛舞,密集如雨,直指邱言!
那每一道箭矢中,都蘊含一股秩序漣漪,被武念包裹着,論鋒利程度,比之真實刀兵還要強上幾分!
嗖!嗖!嗖!
這般景象,讓營中和城中遠觀的衆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感受到了兵家秩序帶來的壓迫感。
首當其沖的邱言,立于雲渦上面,直面諸多箭矢,隻是搖了搖頭道:“我亦領兵半年有餘,每夜征伐,未有停息之日,你怎知我擺不出軍陣?”念頭一動,雲渦翻滾,從中央到邊緣,一道道身影起身,仿佛本就立于其中,彎腰潛伏在雲霧深處,一直起腰,立時分明!
這些人同樣血色滿身,現身之後,齊齊轉頭,看着漫天箭矢,整齊劃一的擡起一臂,那手臂上赫然都挂着一面盾牌擋在身前,盾盾相連,層層疊疊的,将邱言給籠罩起來,遠遠看去,雲渦化作一嚴密殼子,分布着細密“鱗片”,每一片都是一面盾牌!
啪!啪!啪!
箭雨落下,箭頭打在盾牌上,劃出星星點點的火星,發出清脆聲音,卻無法穿透,最多隻在盾牌上留下一點痕迹!
“嗯?倒有些應變之能。”左賢王眯起眼睛,兩臂同時向前一揮,身邊武念與秩序凝結而成的兵卒移動起來,從雲層中沖出,身下纏繞着一縷縷雲氣,在沖擊的過程中,雲氣慢慢化作一匹匹戰馬,馱着兵将,挾着攻勢秩序,沖擊過去,好像一條奔騰的洪流,橫在天上。
周遭靈氣被這麽一沖,紛紛退避,連帶着許多遙寄過來的神通氣息,都忙不疊的退去,被一概驅散——
這些氣息,是察覺到定昌城外的變化後,想要探查虛實的修士所爲。
不過,秩序一動,諸邪辟易,比之聖賢精神還要直接,根本不給個人的超凡留下一點立足之處,這探查終究難以如願。
遠方,山脈之中、城池之中,又有神道之念升騰出來,山神與城隍觀望着天上“兩軍”交戰的景象,都是面色陰沉。
“這東華部洲的人道秩序,越發成長起來了,在這麽下去,我等神道何日還有再起之可能?”
兩道神念淩空交錯,從而交談,忽然,兩神一愣,感到那定昌城中,有隐晦的異種神力波動。
“咦?有外神來此,爲何我等之前沒有察覺?這股神力波動,其中蘊含的法職氣息,與山川河流相似,又有一點灼熱之感,是哪位神祇降臨?”
兩神又用神念交錯,便要下到那城中細細探查。
但就在此時,天上忽然一個劈裂,卻是兩道秩序結合了諸多武念,形成的兩軍終于碰在一起,那左賢王主攻,而邱言則列陣守衛,雙方沖殺起來,你來我往,直殺的難解難分。
邱言雖然根基不穩,可如今有肖岚等人,統領一鎮兵卒相助,又占據大瑞地利,背靠中原城池,可謂地利人和,是以彌補了些許差距。
左賢王亦明白此理,卻是暗暗冷笑。
“這厮殺征伐,從來都不隻局限在沙場,那伏兵奇兵,也是重中之重,此人先前借勢攻心,如今我便要動用那棋子,動搖他的地利!布義齒,該你盡忠了!”
念頭落下,其人伸手往城中一指!
呼!
卻是有一道魂兒,從邱言手中書本中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