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極快,分工合作之下,顯得訓練有素,與邱言從前見到的人家很是不同。
“邱大人,您來了。”這時,迎過來的護院也到了跟前。
這般距離,能讓邱言更清楚的感受氣息,從護院身上捕捉到了一點虛實變化,心底生出一點熟悉之感。
微微思索,邱言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馭虛道幾人的身影,進而聯想起,在那東都時,馭虛道之人與陳勻的拼鬥。
“陳家藏有不小的秘密,背後或許也有故事。”
暗自感歎,邱言和那護院見禮,然後詢問了一事。
那護院答道:“知道大人要來,陳府上下之人,都看了先生的畫像,是以一眼就能認出。”
這話讓邱言略感意外,他沒有料到,陳府竟會如此興師動衆。
就聽“嘎吱”一聲,紅漆正門竟被打開,一名氣度威嚴的中年男子,領着幾人迎了出來,陳井和陳勻赫然在列,不過兩個人此時都闆着臉,隻是在看見邱言的時候,眼神略有變動。
中年男子到了邱言跟前,恭敬行禮:“在下陳伯正,見過邱先生。”
“陳伯正?”
這個名字,對邱言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他與此名的主人并無交集,熟悉則是由于此人乃陳家家主,街巷聞名!
陳家這般世家,勢力龐大,京城乃是主支。族人遍布大瑞各地,各司其職,有的爲官,有的經商,有的務農,而家主則掌握大權,主持祠堂祭祖。能删添族譜名錄,無論其他族人的地位、權勢、财力如何,終究要受到制約。
不說其他,就說邱言的好友張振,其背後張家,靠祖萌起家,今主營商賈,可家主的繼承人選,尚且要明争暗鬥。甚至連興京的祁九聯,都被引爲外援,才讓邱言和他相識。
由此可見家主之威。
但眼下,陳家這樣大族的家主,竟親自出來迎接,更口呼先生。立時将路邊的幾名路人給驚呆了,就連幾名護院同樣一臉震驚,比之路人猶有過之。
護院雖被通知有貴客臨門。但也沒料到家主會親自迎接,而且舉止行走間,恭敬有禮,和平日裏的形象截然不同!
“邱先生,這邊請。”
在路人與護院的驚駭中,陳伯正領着邱言入了正門,進了陳府。
待得衆人入得門内,幾名路人才回過神來,彼此詢問,想知道被陳伯正親自迎接的人。是何方神聖。
“陳伯正叫他邱先生,想來這個人姓邱。”
“這人也太年輕了,何以會讓陳伯正如此對待?我若記得不錯。這陳府家主,可是有些年頭沒公開露面了。”
“我記起來了!他是這次的狀元公!邱言!”
“原來如此,那被稱爲邱先生,倒也無可厚非,那狀元可是天上的星宿轉世!”
……
路人多爲尋常百姓,對朝局不甚了解,便用自己的認知,去猜測世家大族的想法,在他們眼中,狀元是了不得的人物,便自然而然的覺得,對世家大族而言,狀元同樣意義非凡,需要要厚禮相迎。
但是,對熟悉陳府事物的護院而言,卻深知其中的不同尋常,面面相觑。
………………
卻說邱言步入陳府,被陳伯正帶着,走過内院走廊,腳下不停,一路向着後宅而去。
陳伯正也不解釋,邱言更不發問,隻是這般前行,等到了陳府深處,一座獨院躍然眼前,前者停下腳步,回頭道:“除了井兒與勻兒,其他人都退去吧。”
“是。”衆人領命而去。
陳伯正又看向邱言,說道:“邱先生,這次是家祖邀您過來,想必您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裏面請。”
說着“請”字,但他自己卻沒有動作。
邱言則不啰嗦,邁步踏入獨院。
就布局而言,這座府中院的位置很是詭異,位于院落深處,卻不是後罩房,仿佛刻意獨立出來,就是爲了和其他地方區分開來。
院裏并無特殊之處,仿佛普通人家的院子,院角擺放着兩張破碎的木椅。
這時,陳井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邱兄,我曾想過與你再見時的情景,卻沒料到會是這麽一種情況。”
他與陳勻亦走進了院子裏,陳伯正卻轉身離開。
“邱某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重遇陳兄。”邱言回身,看着兩人。
他與陳井交情不深,當初陳井、林覺随甄知佐入蜀迎邱言,這才結識,但隻是一般交情,直到後來,對方邀邱言入地下聖賢堂,各取所需,共入士林,才算進一步熟悉。
不過,在士林裏,兩人也是各有際遇,邱言最終踏入士林陰面,對陳井的遭遇再不了解,更不知對方是如何從士林中回魂的。
另外,邱言從士林中回來之後,因馭虛道的襲擊,與陳井的肉身也分道揚镳,最後陰差陽錯之下救了陳勻,并留其人在東都城外耕讀。
正因爲這樣,邱言與陳勻的交情,反而更深一點。
“邱兄,相别沒有多久,卻要刮目相看。”陳勻過來見禮,二人叙舊兩句,說了些科舉、狀元、異象的話題。
談話中,邱言注意到了陳勻臉色紅潤,精氣神足,便恭喜道:“陳兄這麽快就恢複修爲,而且不破不立,精進之日不遠。”
陳勻赧然道:“這是沾了邱兄的光,你在科舉上大放異彩後,家族知道我與你相熟,才予了丹藥、資源,讓我恢複修爲。”
陳勻并非陳家嫡系,與馭虛道一戰,爲保護陳井與陶英,用了透支修爲的法門,導緻修爲退轉,照他的身份地位,本難以補充回來,但現在因與邱言的關系,得了意外好處。
陳勻又道:“不止如此,這院子乃家中禁地,若非邱兄的關系,我等斷然難以進來。”
陳井點點頭:“不錯,在家祖眠醒之前,家主安排我二人陪邱兄說說話,望你不要怪罪陳家招待不周。”
邱言搖頭道:“邱某來到興京之後,唯陳家的禮數最爲周到。”
“還有這樣的事?其他人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陳井歎息一句,臉上挂上一抹笑容,“對了,有件事,邱兄還是注意一下的好,此事與你并無直接關系,但那九韻齋主派人過問,他……”他正說着,邱言也有心去聽,但心弦驟彈,跟着心中一動,朝那院中小屋看去。
緊接着,有一陣微風吹來,陳井和陳勻的身影驟然拉長,随後消失不見,周圍的地面、牆壁急速扭曲、變化,但邱言一定心神,那扭曲驟然消失,好像夢境破碎,隻是周圍景象變幻,他已不再是站在院裏,而是到了間陰暗、封閉的屋中。
屋裏布置簡陋,但桌椅俱全,裏面還放着一張木床,床上有一人緩緩起身,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陳家老祖,在其人身邊,還有幾道外魔飛舞,毫不避諱。
邱言瞳孔猛然放大,随後緊縮,适應了屋中微光,接着開口:“前輩,又見面了,不過,有件事晚輩頗爲疑惑,還望能夠解惑。”
陳家老祖坐定身子,笑道:“你可是想問老夫,爲何能在興京城運轉神通?”
“不錯。”
“等你到了那一步,自然就清楚了,又或在這興京多待幾年,知曉其中規律,神通,不過是以自身之力幹涉現世,有時不妨抛開神通說法,隻看人心。”陳家老祖說話時,攤開手掌,那幾道外魔落到手中彙聚一團,接着拉伸,好似張帷幕,呈現出平原景象,原野之上幾軍混戰!
見到這一幕,邱言眯起眼睛,點頭道:“前輩果然是發現衆人心中的外魔了,但既然将兵家雜記帶走了,何必又把外魔留在我等心中?”
“這外魔,是魔,也是機緣。”
陳家老祖張口一吸,帷幕入口融化,跟着繼續道:“拿走兵家雜記,是因事關重大,你等無力守護,可不是要斷他人機緣,斷人機緣,因果太大了,老夫不敢接下,不說旁的,就說你小子,這些天來,在興京中攪動風雨,異象連連,連神祇都驚動了,我若斷你機緣,與這些事有了聯系,前車之下,最後怕是哭都沒地方哭,如何長生?”
“嗯?”邱言心弦彈動,感到其人話中頗有深意,正要參悟,但冷不防的,那陳家老祖又道:“你這小子,在兵家世界中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觀想城池不說,而今更要布下陷阱,想将幾大敵手一網打盡,隻是,不要隻顧着兵家世界的陷阱,而忽略了現世的陷阱。”
科舉之後,邱言每夜依舊入夢,在兵家世界中征伐,最近幾日更是布下大局,準備一舉殲敵,卻被這老人叫破。
邱言也不意外,反而問道:“前輩指的,可是那九韻齋主所說的論道之事?”
“嗯?原來你已發現了!”陳家老祖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邱言見之,眼露寒芒,笑道:“既然有人替邱某搭了台子,又豈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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