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淩空一轉,落在車上,身上光影扭曲,好像隔水觀物,看不真切。
“我随這群儒生之魂,來到這方部洲,開始的時候,還擔心會被所謂大儒發現,結果到了現在,也沒半點事情發生!”
心裏想着,她伸出猩紅舌頭,輕舔嘴唇。
“這和二哥他們所說完全不同,不過,部洲之間多數隔絕,縱有相似之處,也不可能完全一緻,興許這方部洲,就是個人道即将衰退的地方,才會這般沒用。”
想着想着,她又忽的興奮起來,念頭翻湧:“這說不定是我的機會,這席慕遠一人,就讓我收獲不小,若能再來幾次,怕是九轉之魂很快就能完全凝聚,然後沖擊第四境!”
想到這,女子忽然一甩尾巴,伸手虛抓,一點光影從外飛來,落到了她的手上,赫然是一道殘魂。
“席慕遠一命嗚呼,那魂兒也不知去向,隻有一點殘留,但也有用處,正好讓我圈定目标!”
一念至此,女子的身軀陡然模糊,如漩渦般旋轉起來,将那殘魂吸納裏面,浮現諸多影像,過了約莫三息時間,身影重新凝實,她亦睜開了眼睛,露出笑意。
“好地方,單是這人記憶中的那幾位所謂‘大儒’,看上去孱弱無力,就是不錯的口糧。可惜這些人身邊都有高手看護,我現在隻是魂兒來此,用三人之魂、七人氣血,凝聚了顆簡陋虛丹。承載己念,無法動用太多神通,不好直接拿他們開刀,要先挑個好對付的、又無力反抗的……”
女子探究殘魂記憶。早将諸多情報存于心中,這麽一想,立刻就有了眉目——
“這方人道部洲,最近在搞什麽科舉,看上去有點意思,裏面都是文采斐然之輩,想來文思充足,若将那三百進士全部吞了,不知修爲要暴漲到何等程度!之後也能去挑戰那些個大儒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中閃過一點寒芒。擡起左手。指甲驟然生長,化爲尖爪,閃爍寒芒。挑起殘魂,接着寒光一閃。就将之徹底破碎,輕輕一吸,把個碎片都吞入櫻桃小口,輕輕咀嚼。
“那名所謂狀元,乃席慕遠的心頭大恨,至死也不相忘,既然席慕遠成全了我,我也該投桃報李,送此人與他團聚!”
念頭落下,女子忍不住輕笑起來,隻覺自己的修行之路,從此一片光明。
“這片部洲,有如此多的好處,不能讓我一人獨享,應設法通知兄長,引領部族過來,有了這片天地,就算放棄了部族駐地,又有何妨?”
一瞬間,這方部洲,在她眼中宛如一片亟待開墾的處|女地。
不過,下一刻,其人神色一變,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眸露出一點驚駭,接着身影消散,縮回那顆渾圓珠子裏面,而後一點意念傳出——
“這虛空中何故忽然有如此澎湃的神力波濤?難道這裏不是人道爲尊,而是天庭所屬?不行,若是如此,那必須盡快下手,就算最後被驅逐出境,至少能有收獲!”
珠子自發滾動起來,從車裏落下,跌落在泥土之中,一晃就沒了蹤影,她并未注意到,一點金光,在那地上掠過。
廟中,三名盤坐不動的和尚,正在對話。
“陽壽已盡之人命途多舛,此番也算解脫,但魂需超度。”
“那與我佛有緣的護法之物,何不攔下?”
“不急,她要走上一遭,方知世事險惡,才能看破紅塵。”
院中,混亂略有減退,甄知佐、安錦,還有席慕遠已被人帶進廟中,幾名九淵書院的門人,心中挂念,也跟了過去,餘下之人則在小聲讨論。
“席慕遠這幾日,身子骨越發虛弱,在城外看大夫時,說他有殒命之危,若非大陳先生言之鑿鑿,說這裏有高手能夠續命,怕也不會過來,卻沒有想到,到了地方,卻出了這樣的事,這下子,九淵書院怕是要和邱言結仇了。”
“能怨得誰來?人家邱言考中狀元,難道還要報于他席慕遠?”
“說起來,邱言當真是一鳴驚人,不聲不響的,直接就拿了狀元!”
高松身邊,幾名書生低語交談。
高松搖搖頭道:“這算什麽結仇?他席慕遠三次吐血,哪次邱兄在場?人都不在,賴到人家身上,不是笑話麽?九淵書院還要不要名聲了?”他壓低聲音,“依我看,九淵書院今後都不會主動提起這事,不然等于是自找羞辱。”
這話一說,邊上幾人都颌首同意。
接着,又有人道:“安錦拒絕讓旁人接觸席慕遠,很可能是爲收回其人身上的一道聖賢精神,高師兄,你看咱們是不是……”
爲了防止派來的學派精英,被大陳或其他人影響了感官,幾家書院都留了後手,聖賢精神就是手段之一,由書院中的佼佼者執掌,在關鍵時候,能用來排除抵禦其他學說的影響。
高松皺起眉頭:“如果動手,天大地大,也未必有容身之地,你真當幾大書院毫無準備,就敢拿出聖賢精神?況且這趁火打劫的事,我崇禮書院怎能去做?再說,席慕遠在士林裏力挽狂瀾,雖有諸多疑點,但救了幾位師弟的事真實不虛,不能恩将仇報。”
轟隆隆!
話音落下,地面忽而震蕩起來。
“嗯?地震?”衆人意動,卻沒有太過慌亂,大梵寺院子簡陋,院牆低矮,即便倒下,也難以傷人。
隻是。他們并不知道,這震動并非局限在興京範圍,恰恰相反,由于國都意志、龍氣的鎮壓。這裏幅度還算小的,興京往南,過漢中,入蜀地。震蕩才是劇烈,好在這震蕩詭異,并未動搖屋牆,又有神道順勢鎮壓,沒有造成多少傷亡。
不過,山野之中,可就沒有多少顧忌了,傷亡不可計數。
震蕩的源頭之處,乃是九靈山南側的五沼之地深處。
這是一片密林。沼澤分布其中。漆黑沼水裏不時冒出一兩氣泡。炸裂後,有五彩毒氣散發出來。
轟隆!
突然,一團金光落了下來。光芒散去,有一隻被金甲包裹的大腳。踩進沼水之中,登時水花四濺,那毒氣觸碰此腳之後,竟而消弭!
此腳之主,乃是名高有八尺的壯漢,渾身披着戰甲,臉上帶着面具,頭上戴着兜鍪,隻露出一雙眼睛,内裏精芒四射,有神力噴湧而出!
就見他此人雙拳一撞,發出金鐵之聲,聲波擴散出去,沿途毒氣觸之則滅!
轟隆!轟隆!轟隆!
此人身後,一團團金光接連落下,待得光芒散去,每團都顯露出一名金甲大漢,身上神力澎湃,緩緩挺直腰杆。
十個、百個、千個……
眨眼的功夫,虛空中顯露出的一團團光芒,就充斥了這片叢林,化作遍地天兵!
突然!
嗖!
沼水之中,細長陰影直竄而出,赫然是條五彩斑斓的小蛇,看起來孱弱,隻是出水之後,有五彩霧氣湧出,轉眼包裹整條蛇身,進而擴展膨脹到一人高下,待得霧氣散去,哪還有長蛇,竟化爲人形!
隻是其人皮上生鱗,背後有尾,往前一撲,嘴中吐信!
轟!
下一刻,金甲天兵身上光芒乍起,那光彙聚手中,淩空一甩,就爲寒芒,如刀光閃爍,劃過蛇形人身之物。
啪嗒!
那妖物的下半身落在沼澤裏,濺起水花,而上半身則是轟然炸裂,好像本身就是黑色毒汁凝聚而成,黑汁濺了金甲天兵一身,滲透盔甲,直達深處核心。
那裏,被層層疊疊的神力包裹,好像一根根血管糾纏在一起,凝結成一塊……
血肉!
下一刻,黑汁侵染血肉,冒出滾滾青煙,血肉消散。
嘩啦啦!
此肉一去,金甲男子整個崩潰,铠甲盡數散落,失去光澤,跌落在沼澤之中。
不過,兩者的沖突隻是一處縮影,在四面八方,正有成百上千的類似之事發生,毒蟲從沼澤中跳出、猛獸自林中竄起,一個一個,被莫名之力掌控,違背本性、悍不畏死,融合五彩霧氣,化身妖物,和無數天兵碰撞,有輸有赢。
時間流逝,日頭西沉,戰場卻不見變化,仿佛将會一直持續下去。
沼澤地底,神靈封禁之處,正有神念交流——
“祖神,這些還隻是先鋒,一旦天将到來,就不好處置了,還請動用那人留下的寶貝吧!”
五彩神念流轉:“眼下還不是時候,大劫隻是開端,不能輕易動用,那件事物隻能動用三次,今次再用,就是第二次了,必須慎重。不過,這南疆劫數,不隻是我等之事,那抿元必須也要承擔。”
話落,一道神念跨越時空,直抵竈山之頂,被邱言的神靈身伸手一抓,凝固起來,接着攝入身軀,解析内容。
興京城内,客棧之中,邱言緩緩睜開眼睛。
經過一陣吵鬧,田七也順勢退去,他總算有了休息時間,這個房間,是東家特地收拾準備的,可謂舒适,躺在床上,渾身舒坦,邱言便順勢而爲,要将這金榜題名之喜,徹底參悟透徹。
“天兵先鋒來了,沼地衆神暫時可謂屏障,但剛不可久,若一味将他們當做擋箭牌,難免要弄巧成拙,還要有所謀劃,但要放到瓊林宴之後,另外……”
想着想着,他的眼中閃過一點精芒,驟然擡手,淩空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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