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重鎮定昌城外的叢林裏,正有幾名身穿皮服的男子遠遠打量城池,用不同于中原的話語交談,臉露笑容,很是輕松。
“對付中原人,果然還是要用中原人的計謀。”
“不錯,這幾日,咱們照那中原奴的計謀,殺了不少中原兵,斬獲頗豐。”
“下面就要看左賢王的計謀能否成功了,那幾個中原奴不是說,運用此法,大戰一場,中原王朝就再也無力威脅咱們了麽!那今後南下打草谷,可就自由自在了,錢糧女人,予取予求!”
“不止如此,我聽說,殿下有更大野心,單純一勝,根本無法滿足!”
“不錯,西邊幾個部族最近異動頻頻,還派了人南下中原,說是求學,可見已有反叛之心,這次一旦大勝,就能震懾住他們,讓他們知道好歹!”
幾人還在說着,但天上突然傳來一道響雷,聲音充斥天地,将說話聲蓋了下去,驚得幾人趕緊擡頭,但這一看,天上卻是晴空萬裏,不要說雷霆,就連烏雲都沒有半點。
“怎麽回事?”
同樣的疑問,也出現在定昌城諸多兵将心中,他們也聽到了雷聲,可一擡頭,卻未有任何發現。
不過,在那節度使府上,節度使肖岚身子一晃,來到院中,目光掃天,面色陡變。
院外,傳來一個聲音——
“大将軍,恭喜兵家又出賢良。”
話聲中。天上,常人難見的虛空層面,浮現一道道閃電。
這些閃電并非憑空而生,而是從邊疆之地、廣袤草原中。一個個心底的念頭投影過來,慢慢聚集而成。
這些念頭,有的基于草原胡人,有的基于中原兵将,兩方相對,因果相連。就像是正在對弈的兩人,各執黑白,棋子落下,棋盤厮殺,但相互間卻又彼此參差。
仿佛一副拼圖,彙聚兩方,就能拼出完整的圖畫。
噼啪!噼啪!
閃電甩動,電蛇蜿蜒,竟成巨大文字,連綿開去。宛如一篇文章!
那文章中,一點秩序本源顯形,散發出陣陣漣漪,疾馳向南,轉眼的功夫就抵達興京。
興京城内城外,不少人感受到了天際虛空的變化。卻沒有意外之色。
“終于來了,秩序加持,念合本源,隻是不知牽引秩序顯現的,到底是那作卷的貢生,還是旅居京城的高人。”
張府後院,張鏈從書房走出,面色沉重,身邊有無形雲霧纏繞,将一點官氣牽引出來。這官氣融合氣運、因果,連接龍氣,有官印景象鎮壓頭頂,位極人臣,是以能夠有所感應。
馬府則是另外一番景象。坐于藤椅的馬陽面有喜色,旋即又露出矛盾之色。
而城外的幾座書院、寺院裏,更有諸人各展異象,各自思索。
皇宮中,王甫坐鎮偏殿,看着面前的一份考卷,沉默不語,随後将手伸了過去,在指尖觸碰的瞬間,一道寒芒直斬而來!
但王甫好似高山般巍峨不動,過了幾息,才收回手指,歎息了一聲:“果然如此……”便閉口不言。
禦書房中,李坤正在朱筆批閱,忽然動作一頓,渾身微微一顫,眼睛裏閃過一道宛如閃電般的精芒。
接着,書房深處的河山圖中湧出陣陣虛幻身影,騎馬持劍,随軍沖殺,煞氣充盈!
“居然是兵家?”李坤露出一點意外之色。
………………
呼!
客棧,充斥在房間裏的霧氣已然消散,龍影也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滿地的木頭碎片,以及躺在地上,正在長吐氣的邱言。
不過,他現在的狀态算不上好,四肢與腰部詭異的彎折着,皮肉幹癟,膚色蒼白。
但下一刻,淡金色的真元從金丹中湧出,瞬息遍布全身,充盈血肉,令那幹癟的皮膚鼓脹起來,皮膚上蒼白盡去,關節和肌肉處,因重壓而破碎、撕裂的地方,也浮現真元光澤,那真元變幻起來,化作結締組織,修補了血肉損傷。
緊跟着,真元又湧入骨骼、骨膜,骨上的裂縫迅速彌合,那折斷了的骨頭,其斷裂處萦繞真元,填補骨骼,校正位置,竟将斷裂的脊椎都盡複舊觀!
深吸一口氣,邱言一個翻身,從地上坐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輕輕點頭。
“真元奇妙,竟能這般迅速的恢複損傷,不知若是斷肢了,能不能重生出來,隻是這般療傷,消耗着實不小,還要激發身軀潛能,刺激人體的自愈系統,造成虧空,怕是要用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将之彌補過來,但總好過殘疾。”
這樣想着,魂中洞裏又飛出一點藥力,卻是神靈身再吞了一顆丹祖丹藥。
藥力被神識與真元包裹,割出約莫十分之一的大小,催動着擴散全身,那四肢百骸中,因爲真元的刺激,激發潛能,留下來的隐患、虧空,轉眼間就被消弭!
“丹藥之效果然驚人,留一點在體内,以備不時之需,隻是煉制手法多麽精妙,與自身多麽契合,外物終究是外物,長期使用,就算不在體内留下殘渣,終究會讓身體慢慢習慣補充藥力,對進一步開發自身還是有着礙,這一點不能忘記。”
微微感慨,邱言收斂思緒,從地上站起,然後就試着探索這次行險一搏的最大收獲。
“難怪世間大儒,開宗立派,建立學說之後,往往都要尋找一二聖賢作爲源流,原來他們拜祭的,并非是單純的聖賢古人,而是……”
這般想着,邱言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淩空撥動,散發出一股鋒利意境,在虛空中蕩漾開來,牽引出一點秩序之力!
這點秩序之力,不再難以掌控,反而随着邱言的念頭,彙聚指尖,釋放出一圈一圈的無形漣漪,俨然随心而動。
“當初神道入侵東都時,諸位大儒、先生端坐樓中,卻能引動漫天人道秩序,我還道是靠着自身學識牽引,如今看來卻并非如此,隻是一般人根本難以做出。”
轉念間,邱言緩緩展開手臂,萦繞着一點秩序的手指往前一點。
叮!
一聲輕響,秩序散開,宛如墨汁滴入水中,迅速散開,但并沒有消失,而是凝聚成一句話——
“無恃其不來!”
“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低聲念出一句話,指尖的秩序迅速變動,凝聚出一本書的輪廓,邊緣處模糊不清,而且除了邱言低語的這句之外,其他句子并不清楚,隔着一層霧氣。
“這句,是這個世界裏,兵聖所著兵法裏的句子,講的是有備無患、常備不懈,是一種戰備思想。”
看着秩序所化之書,邱言眯起眼睛,念頭翻湧。
“我在殿試時提出了戰勝之機,乃定數和變數相合,變數不好掌控,是以要盡量完善定數,但未将整體戰的思路完整描述出來,不過單論奇意,倒與這句兵家之言相似,莫非正是因此,才會引出這道、由兵家總結出的秩序本源?”
念頭落下,邱言伸出去的那隻手手腕一翻,五指一變,抓住虛幻書本,猛然一扯,就聽殺聲馬鳴,有寒芒随手而動,宛如長刀!
“尋龍四步,第四步與龍氣融合,探究人道,這目的沒有達到,卻有另外收獲,看到了世間秩序的冰山一角,并将我自身的一道意念依附其上……”
就在寒芒閃現的瞬間,興京城外的幾座兵營中,諸兵将驟感胸中心髒一緊,莫名的生出一點緊迫感,而那戰馬營裏,則是戰馬長嘶,一匹匹高頭大馬躁動不安。
“世人尊崇聖賢,看似推崇古代,我從前借聖賢語句,又或聖賢精神,就能調動一點秩序之力,造成莫大影響,就好像古人所說的每句話,流傳到後世,都會有莫大威力一樣,給人以厚古薄今之感,仿佛今人再怎麽努力,也不如古之聖賢的一句話,現在看來,卻是想錯了。”
思緒轉動間,邱言手中抓着那道寒光已然消散,隻在虛空中留下點點漣漪。
随後,他搖了搖頭:“不過,這次機緣,畢竟是尋了巧,借諸多因素成事,自身之念雖與一道秩序結合,但掌控并不全面,隻能一點一點、一句一句的開發,想來那些大儒必然是通透自身所學,才試着念合秩序,能真正把握某一道、或幾道秩序。”
帶着這樣的想法,邱言環首四望,看着屋中狼藉,搖了搖頭。
“也罷,日後慢慢探尋,當務之急是準備好銀兩。”他推門而出,迎面出現的是胡起、戴國兩張滿含憂色的面容。
“公子,你可算出來了,這兩天……”
不等兩人說完,邱言擺手打斷,笑道:“先不說這些,去備好銀兩。”
“怎麽?”戴國一愣,看了眼屋裏狼藉,自以爲明白過來,“可是要賠償?”
邱言卻搖搖頭:“不,是要給報喜人賞錢。”
“賞錢?”
胡、戴二人還未回過神來,樓下已傳來一陣雜亂的高呼——
“恭喜邱公子高中!名冠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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