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易微微估,答曰:“應該不會超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還有些時間。”邱言微微思索,接着點了點頭,目光遊動,記憶周圍地形。
土丘周圍一馬平川,連林子都沒有,千多人要在盞茶時間内躲藏,根本不現實。
不過,危機暫時解除,兩名來襲之人都被鎮壓起來,眼下的軍鬥,若能有所作爲,便是意外之喜,即便失手,不過就是不得不失。
“大将軍,不可掉以輕心,您能在短時間内,制定出完備兵制和命令之語,可那來襲之人,能領兵沖擊,也絕不簡單,怕是不低于大将軍你。”
邱易從地上起身,鄭重其事的說着,身上同樣正凝兵甲,慢慢清晰。
不過,讓邱言在意的,是其話中含義。
“聽他的意思,那飛奔而來的騎兵,也是外來人統領,很有可能便是這次宴會中的某人,我能迅速制定兵制、命令之法,而那人卻不止做了這些,還領兵行軍了,高下立判,隻是這次宴會中,會有這般知兵之人,倒是令人驚訝。”
想着想着,他念頭一轉,眯眼看向邱易,出聲道:“你既然都沒有名字,爲何記憶中,會有其他信息?”
邱易并未意外,從容回道:“啓禀大将軍,屬下的記憶并非親身經曆,而是諸多錄事。記錄在書中的事情。”
“錄事記錄的?如此說來,這片景象的根源,還是那本兵家雜記,隻是被一林姓之人加了某些東西,才成如今模樣。”
念頭落下,邱言再看邱易,發現對方身上兵甲已然成形——
蹬着長靿靴,小腿圍着胫甲,笏頭帶與袍肚系腰,披着金漆鐵甲。胸口系着束甲絆。前臂綁着護臂,肩上垂下披膊,頭戴銅盔,看上去威風凜凜。整個人的氣質爲之一變!
再看身後兵卒。兵甲也都堪堪成型。但與邱易明顯不同,腳上蹬着的是麻履、小腿上綁着行纏,也穿鐵甲。套着貉袖,頭帶笠子,論賣相,遠遠不如邱易,但看得出來實用。
不過,兵卒們一個個都面無表情,給邱言一種沉悶之感,氣氛壓抑,卻也讓他生出一點想法出來。
“念動成甲衣,這些甲胄,似乎和我記憶中的某些戰甲類似……”
這樣想着,邱言深吸一氣,做好了迎擊準備,那邱易卻是上前一步,道:“請大将軍着裝!”
話音落下,餘下的一千多人亦同時叫喊:“請大将軍着裝!”
聲震雲霄!
邱言聞之,微微點頭,四周噼啪作響,一件件戰甲部件飛來——
雲頭靴、胫甲、笏頭帶、袍肚、山字甲……
這些部件從下到上自行穿戴緊貼,待得盡數落身,又有兜鍪飛來,戴在頭上,系帶一緊,邱言已然變了副模樣,甲胄在身,佩劍在腰,英姿勃發!
與此同時,冰涼戰甲貼身,亦讓邱言精神爲之一振,與興京意志的聯系加深許多,感知急速擴張,将千多名兵卒包裹其中。
下一刻,心火變動,萬民爲根、士林爲柱、高屋建瓴,外圍有一片片磚瓦浮現,每一片都寒光四溢,宛如刀兵!
“嗯?和興京意志的聯系加深了!似乎随時可能突破到第二步,進而與城池意志相合!如此說來,這次倒是因禍得福了,若能突破,就算是不虛此行了!”
想到這裏,邱言一手握劍柄,一手掐印訣,暗運神通,但周圍無變化。
他遂眯起眼睛:“雖能騰空,但無法動用道術神通,或者說,以我的修爲境界,難以動用神通,這樣一來,個人戰力忽略不計,能依靠的便是這些兵将的,面對騎兵……”
邱言忽生一點靈光。
“當初魂在士林之時,我曾觀想實物,而今,這裏既能憑空生成戰甲,與士林相像,不知……”念頭一轉,他試着觀想馬匹。
這一想,身邊光影扭曲,一頭高頭大馬的輪廓憑空出現,慢慢清晰,隻是血肉骨骼錯亂,兩息之後,血肉崩潰,消散無形,沒能成型!
“果然還是這樣,不知具體構造,便無法真的觀想出來,馬匹乃是生靈,血肉組成複雜,事先沒有了解,難以成型,如此一來,以騎對騎的方法是用不了了,不知那來襲之人,是如何得到戰馬的,這些且不多說,當務之急是找到以步對騎的法子!”
邱言的腦中兵法殘篇流轉,卻未找到實用之法,這些兵法隻能用以布局、掌握戰略,涉及到具體的戰術指揮,就有所不足了,也是他沒有接觸到成體系兵法的緣故。
随後,思緒一轉,他又回想起前世接觸過的信息,腦中浮現出“絆馬索”這個詞彙。
“這絆馬索結構簡單,以香火心念解析、分析,能迅速成型,待觀想出來,分發兵卒,盡快布局,要争分奪秒!”
周遭,地面震動的越發頻繁,遠方塵土如帷幕,風兒喧嚣,時間已經不多了。
凝神遙望,已能在塵土中看到一點輪廓,爲首之人,赫然是那叫做“葉運”的考生!
這位嶺南道解元,穿着明光铠,高舉長劍,當先而行,身後跟着一名名騎手,風馳電掣!
“竟燃是他……”
辨出來人,邱言略感驚訝,但旋即收斂,心中,香火心念已然分析和重構出了絆馬索的形态,下一步就是觀想出來,然後利用地勢布下陷阱,隻是還未等他動手,四周景象突然波動了一下,邱言猛地愣在原地,口出輕咦。
跟着,光影扭曲,他的身軀一晃,神魂虛化,視野急速轉動,忍不住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回到别院大堂!
不過,充斥堂中的光華,卻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立于大堂中央的老人。
此人穿着樸素,仿佛路邊老叟,但在邱言的感官中卻好像一口深不見底的深潭,有種将光亮都拉扯入身的錯覺。
檀木盒子,正被老人拿在手中,蓋子已經蓋上,光華不再湧出,這正是邱言神魂回歸的原因,就在剛才,留在肉身中的香火心念,發現了老人到來。
與此同時,其他人亦紛紛睜開眼睛,他們在被光芒覆蓋後,都被攝魂入書,經曆了一番,肉身僵立原地,現在回過神來,卻都是一副迷茫模樣,連龐倩茹、姬筝都是臉色迷茫,眼中并無焦點。
“這些人的心神還很恍惚,魂兒并未完全歸位!”隻是一眼,邱言就看出了端倪,接着目光一轉,向老人看去。
老人寬衣大袍,面目威嚴,雖然在笑,依舊給人以沉重感,他注意到邱言的目光,微微點頭,贊道:“不愧是文染考卷的大賢,能不被老夫的鎮魂之法影響。”
“嗯?”邱言露出意外之色,沒想到自己在考場的事,會被老人一口叫破。
“不必驚訝,”老人上下打量,啧啧稱奇,“那日你文染考卷,隻有氣運變動,卻無異象變遷,老夫就已猜到,大概是身有神通的緣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隻是未料到,你居然能和興京意志接觸,意念與深入人道,參悟到了如此境界,當真是驚人至極,便是人道最爲昌盛的部洲,能做到這一步的人,恐怕也不多!隻是,這體魄似乎略有衰退……”
聽到這裏,邱言眯起眼睛,心生忌憚,隐隐有警兆浮現,比面對那兩名第四境巅峰的光影時,還要深刻!
“放心,老夫對你并無惡意,”老人搖了搖頭,笑容不變,“嚴格說來,你我還有淵源,老夫的兩名子孫,都與你有着牽連,對了,忘記說了,老夫姓陳,乃是興京陳家的老祖。”
“姓陳,興京陳家?”邱言眼皮子一跳,兩個名字浮現心頭——
陳井、陳勻。
念頭百轉,他很快平靜下來,知道面對這樣深不可測的人物,想太多也是無用,便深吸一口氣,拱手行禮,試探着問道:“不知陳老祖此次前來,所爲何來?”
陳家老祖微微點頭,擡手晃了晃檀木盒子:“老夫察覺到此處異變,這才趕來,本想驅了那兩個修士,沒想到卻碰上了你,更發現了此物奧秘,你們這些小家夥膽子不小,這盒中書中,藏有驚天秘辛,縱然是我等也要鄭重對待,卻被你等這般輕浮的運轉,若不是老夫及時出手,這堂中院中在場之人,全部要陷魂書中,再難自由!後果如何,你可能猜到?”
說着,他将盒子收入袖中。
“這東西太過危險,暫由老夫收着,你最好是将今日的事情忘掉,不然必有後患,這書中涉及到的,遠遠不是你目前層次能夠涉及,你想要參與,至少要等幾十年後。”
看着老人的動作,邱言心中一動,他沒想到事情會以這種方式結束,眼看一場沙場争鬥就要展開,卻要虎頭蛇尾。
“不過,這樣倒也好,嗯?”
邱言正在想着,突然神魂微動,魂中有一道外魔顯形出來,朝心火撲去!
“這是一道陌生心魔!我何時被心魔侵入魂中?”
另一邊,那老人似乎并無察覺,反而道:“等放榜之後,老夫還有事要與你商量,眼下還是先将這裏的事情處理幹淨。”話落,他猛然揮袖。
頓時,狂風呼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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