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邱言!”
那道演化景象、破去神力的文思,正是源自邱言。
長發神靈的神力變化多端,諸儒文思都被牽制,關鍵時刻,邱言觀想上古部落民之景,從容應對。
這倒不是說,邱言的文思比諸儒文思醇厚、博大,而是因爲他的這一道文思可謂對症下藥,既針對了神靈的本質,從人心着手,又因時制宜,把握住秩序退化的階段,突然出手,阻礙趨勢。
再加上,那道神力雖然玄妙、堅韌,但畢竟數量不多,難以吃酒,因而才能奏效。
其實,隻要持續幾息時間,讓諸儒找到一點脈絡,總結規律、特性,同樣能掌握主動。不過,神力如既然已經消散,自是不需再去探究神力玄虛了。
隻是,如此一來,卻免不了要讓諸儒驚訝,他們這一次挾文思驅秩序,将邱言的一絲文思夾在其中,并沒有指望邱言能幫得上,而是因着提攜後進的想法,想借機令他感悟秩序變化,開拓眼界。
未曾料到,最後竟會出現這等情形。
“那道神力格外古怪,即便威脅不到你我安危,卻有可能讓那神祇,借機探求到秩序的一點奧秘。”
“不錯,情況突然,我等畢竟心有挂礙,反應未免不及……”
“此神詭詐,神力詭異,又用了疑兵之計,虛實雜糅,不容小觑,那神力爆發時,先将我等精力、心裏以狂暴神力牽扯,又轉而暗度陳倉,若非邱言出手,說不定真會讓對方如願。”
“神靈不知人道秩序特性。不知道自己是在做無用功,不過邱生的觀想、演化,确實令人驚奇。”
“這上古景象,典籍上有着記載,但多數隻是描述。可邱生的這番演化。卻是絲絲入扣,暗合天理,俨然好似親眼所見一般!”
“沒想到陰差陽錯。竟因挾着此子文思,平息了一場災禍,不過,那三尊神靈到底是什麽來頭,對人心了解甚深,和我平生所見神靈迥然有異!”
……
聲聲心聲在人道秩序中浮現,諸儒心意交流,一方面驚訝于邱言文思的演化,并且對三尊神靈心生疑惑。另一方面卻是對那上古景象生出興趣。
但凡讀書之人,沒有不對上古三代之治心生向往的,不少古書典籍,更是将上古之治描述的完美無缺,又或者将之作爲心中理想的寄托,不乏厚古薄今的嫌疑。
時至今日。随着人道發展,無論哪一家哪一學派,對上古局面都略有了解,他們從典籍、史料中得到資料,結合自身學問、學識去推斷。從而觸摸到上古真景,知道了那時的社會構成和分配方式與當今不同,意識到典籍上的一些推崇,其實有片面因素。
不過,這并不會讓上古時代的光輝退色,畢竟人道發展本就是一個過程,作爲其源頭,上古之治具有特殊意義,通過研究上古之治,了解人道始末,對比聖賢總結出來的道理、話語,方能不斷精深,并且完善各家學說,以六經爲本,注解自家。
在這種前提下,諸位先生雖驚訝于三尊神祇的詭異,卻已經沒了追擊的打算,更未将人道秩序散去,而是就近觀摩邱言文思所演繹出的上古景象。
對他們來說,眼前的一幕,更爲重要。
這些景象,真實、全面,比典籍上的記載多了細節,連普通部落民的生活經曆都有表述,如何耕作、如何打獵,乃至部落傳承、與其他部落的征伐、戰利品的分配等,都一一道來,讓人目不暇接。
這幾位先生,都是學有所成的人物,一旦有學習、研究的機會,又哪裏會放過?沒過多久,一個個的心神沉浸其中,比先前品味文章時還要投入。
………………
“局勢已經平息了,有凡人儒生出手,多少解了燃眉之急。”
與此同時,地上,兩尊門神握着兵刃,擡頭仰望,其中一神道:“這外來邪神到底是什麽來路?連人道秩序都能抗衡片刻,雖然最終還是被擊退了,可這等本事卻不尋常,沒有民意、民願的加持、補充,那三神莫非是靠着自身實力,硬撼秩序?”
此神正在說着,被另一尊門神碰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知道說了不該說的話,有透露神道奧秘的嫌隙,登時就閉口不言。
在這兩神周圍,還站着幾名模樣各異的修士,個個神态灰暗,都有氣息跌落的趨勢,聽了那門神之語,卻都沒有露出意外之色。
這些是之前随同兩尊大門神,與外來三神交戰的諸修士。
那外來三神,以長發男子爲首,來曆神秘、手段神通層出不窮。
實際上,不久前,隻有那少年神靈一神出現,将整個東都的神道攪的翻天覆地,戰場從天空一直到地下,波及陰司冥土,東都神司廢了不少力氣才平息下來。
可惜好景不長,未過多久,此神重現,更帶着另外一尊神靈,而這尊後來的神祇,更是變本加厲,幾次出手,湮滅了諸多從神,将幾尊從神的神力、民願強行吸納,提升自身神品!
東都城隍意識到局勢失控,哪裏還敢啰嗦,一方面遣神上天,禀報掌管東華星空的持目星君,另一方面則奮力抵抗,與兩神交手數次,卻沒有占據優勢。
不過,持目星君顯是另有打算,未及時回應,逼得東都城隍不得不求助于道門。
求援令一發,諸多修士正大光明的雲集陪都,不同于儒林的杏壇論道,修士們良莠不齊,有正有惡更有邪,以東都城隍的資曆根本駕馭不了,隻得拿出民願、碎魄等玄虛之念作爲報酬,令修士出手助拳。
修士有性命之分。
民願情緒對魂道修士而言,有巨大用處,即便是第三境、第四境的修士,根基已定,不能輕易吞食生魂、神魂,以防意念混亂,留下隐患,動搖根基,可經過神靈提煉的民願念頭、情緒,純淨無瑕,可吸納無虞,是大補之物。
而體魄碎片對命道修士來說,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命修到了第三境後,七魄與血肉正式分離,仿佛是在身體裏蘊養了野獸、生靈,要以自身的魂兒、元氣、真氣、真元去喂養、令虛丹、金丹、等壯大,而這純淨的體魄碎片,同樣可以補充内丹所需,省去諸多苦功,又不留隐患。
重賞之下,終于有修士願意出手,對抗那兩尊外來神靈了。
随後幾次交戰,雙方互有勝負,可在半個月前,兩尊神祇再次發起攻勢,卻是運用了聲東擊西之法,表面上一副要攻占陰司的模樣,實際上,卻不知用了什麽手法,将之前與他們交手、受創的幾名修士,拉進了一處結界。
而後,長發神祇降臨,局勢急轉直下。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東都城隍不能不管,即便有心削弱道門,可不知外來神祇的目的,不好消耗友軍力量,再加上事情本就因神道而起,豈能擺脫幹系?
城隍遂令兩大門神前往,入了結界,激戰幾日,鏖戰難離,知道今日儒者人道出手,方才脫身。
“這次事情,波及諸位道友,我東都陰司自會給各位一個交代,還請諸位不要擔憂……”
那兩名門神倒是抓住時機的說着,安撫衆人,同時時刻注意天上戰局,等看到三尊神祇隐入虛空之後,這才放下擔憂,開始說出承諾,當然,他們兩位大門神有各自職權,無權涉及這些,現在說出來的話,其實都是東都城隍的授意。
等說了這些,兩尊門神便就告辭,仙凡有别,神道和道門之間又有諸多牽扯,他們實不宜在此久留。
等兩神離去,諸多修士方才長舒了一口氣,他們這次過來助拳,當然沒有拼命的打算,隻是沒先到意外被拉入結界,經曆了一番苦戰,最後又被人道秩序波及,而今神通之法難以運轉,氣息更是萎靡,急需修養。
但在離去之前,有些事情必須要搞清楚。
“那神祇将我等拉入結界時,根本難以抵抗,不知是用了何等手段?”
“莫非我等在不知不覺間,身上就被下了禁制?”
“這次可謂損失慘重,不知東都陰司能給多少補償。”
“他們必然不敢過河拆橋,眼下危機隻是暫時停歇,那三尊外來神祇并未滅絕,時刻有可能卷土重來。”
……
議論中,幾名修士相互試探,勾心鬥角,最後約定時間,一同去那東都陰司,一探究竟,跟着就各奔東西,隻是人道秩序尚未散去,他們隻能用雙腳行走。
其中一名修士行走幾步之後,掐指一算,心頭閃過種種信息。
“沒想到生出這等意外,耽誤了不少時日,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和徒弟們,不知如何了,等得了神道補償之後,便要盡快返回山門靜修,不妨就趁着這個機會,将此事了結!”
此人正是那馭虛道主,因被三尊神祇拖住,耽誤了些許時日,而今推算出兒子、弟子所在,已經有了主意。
“正好他們在城外落腳,可以避開人道秩序。”
話落,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城門走去,這一走牽動因果線的變遷,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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